第114章 紅姨

  男人說話帶著比較重的口音，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實人，但老實人現在可不算是一個褒義詞。

  宋玉綰有些驚訝，高思陽說這個院子裡都是遭遇過暴力或者正在遭受，她的印象里被家暴的都是一些幼童婦女這些弱勢群體，沒想到這樣一個男人也會有這樣的經歷。

  「現在就是在錄節目。」高思陽喊了聲曹叔。

  曹方這才注意到跟在三人身後的攝像師立馬明白過來，「那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

  高思陽解釋了一下此行的目的，曹方聽完很是激動，「真的嗎？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要是成了大傢伙都能解救了？」

  「是的，只要我們的項目能夠被京世入選，曹叔你知道京世的，論財力那是在世界上都能排上一排的。」

  曹方趕忙將三人請了進去，「你們來的也算是時候，今天也算是我們大家的聚會日，只要得空能出來的基本都來了，很方便你們做那個什麼調……調研！」

  進到小院子，宋玉綰和司葉被震驚到了，這裡的人不少，中年青年階段的男女都有，還有一個幾歲大的孩子用他們懵懂的眼神看著他們。

  要說這些人有什麼共同點，那就是一眼望過去每個人的眼神都很灰敗，偶有帶著亮光的，那份希望也被深埋眼底，就連最是歡騰的孩子都是一臉警惕。

  「小葉，你不覺得怪怪的嗎？」

  「死氣沉沉。」司葉沉然道。

  這裡的人都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有一些人裸露出來的肌膚上還帶著青紫交錯的傷痕，看起來就很是觸目驚心。

  「小陽哥哥，你今天怎麼來了？」有幾個年齡小一點的孩子跑上來一把抱住了高思陽。

  人前算是高冷的高思陽擺出了笑臉，耐心地蹲下身子摸了摸最前面一個小女孩的腦袋，「哥哥來看看兮兮最近乖不乖。」

  兮兮撅著小嘴，「兮兮最近都有乖乖聽媽媽的話。」

  像變魔術一樣，高思陽從口袋掏出幾塊糖果分了下去，「去一邊玩吧，哥哥要和這些叔叔阿姨說正事。」

  哄走了幾個小孩，高思陽面對眾人重複了一遍剛才對曹方的說的事，一灘死水裡像是被注入了活性因子一樣，所有人的神態都變了。

  「真的嗎？」一個瘦弱的中年婦女含著眼淚從人群里抬起了頭。

  司葉這才注意到她的脖頸上有一道刀疤，內心驚駭不已，這樣的傷口現在竟然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

  「真的！」司葉肯定道。

  「就算你們不相信我們，也相信跟著我們的這些攝像吧？到時候節目組播出，全國人民都會知道這件事，要是我們沒有做，你們大可以在網上鬧。」

  「我們相信。」一個十幾歲大的孩子臉上是不符合年紀的成熟。

  「我們就算不相信你們，也會相信思陽哥。」這個男孩說話聲音低沉，卻擲地有聲。

  事情進展的異常順利，三個人分開來針對不同的群體做了調查，儘管他們一刻都沒有停下忙了幾個小時，依然還有很多人。

  「先休息一下吧。」曹方拎著幾瓶水遞給了他們，「今天一天弄不完的，我會幫你們登記還沒有調查詢問的人，後面你們什麼時間要來告訴我一下，我通知這些人分批來，這樣都不耽誤事。」

  圓胖的腦袋上掛著憨厚的笑臉，這個點這裡的大部分人都要回去準備晚飯了，要是再遲很可能又是一頓毒打。

  高思陽喝了口水，也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讓曹方幫忙讓大家都散了。

  本來還擠滿人的小院只剩下曹方和那個脖頸有疤的婦女。

  她是司葉詢問的，司葉看著正在打掃衛生的婦女，他們只是問了他們對於開展這個項目的看法和意願，沒有過多的涉及他們的私事。

  「我們喊她紅姨，她本名叫李招娣，紅姨不喜歡這個名字，不讓我們喊，她說她喜歡紅色，熱烈充滿生機，讓我們喊她紅姨。」高思陽注意到司葉的目光開口說道。

  「想知道紅姨的故事嗎？」

  「這個可以說嘛？」宋玉綰托著腮，經過這一個下午她現在也是充滿鬥志想要把這個項目做好，要是能做好說不定這裡的人都能得到解救。

  不，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會有無數人被解救！

  「當然，紅姨不介意的。」高思陽笑了一下，紅姨的耳朵很好，他們在這裡說的她都能聽見，她沒有開口制止，就是默認。

  「紅姨今年四十五歲，因為過失殺人判了二十年，剛從裡面出來一年，出來的哪一年她找不到工作，被曹叔發現帶到了這裡，讓她負責平時的衛生打掃這些，就住在這裡，每個月兩千塊錢。」他沒有說的是這個院子其實是他的，曹方和紅姨的每月工資也都是他給。

  「判了二十年？」宋玉綰震驚了，也就是說她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就進去了，要是因為家暴的話，最早算她也不過結婚四年。

  「是。」高思陽半眯著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都變得有些兇狠起來。

  「紅姨二十歲的時候就被家裡人安排嫁給了同村的一個男人，彩禮收了八萬，那個男人酗酒好賭，第一年兩人還算是相敬如賓，男人本性也沒有暴露出來。」

  「第二年紅姨懷孕了，男人欠了賭債，要債的討來家裡，兩個人被迫來了京城打工，一是還債也是躲債。這個時候男人保證自己不會再賭了，紅姨相信了，懷孕了也做苦力活只為了以後能有個更好的生活。」

  「但是這些話那裡能信，男人依然賭，賭輸了就會買醉，喝醉了就打人，紅姨被打流產。第三年，家暴已經成為了家常便飯，紅姨開始反抗，但是得到的是更重的回擊。」

  「第四年，大年三十那天男人賭輸了所有錢惱羞成怒的回家撒氣，紅姨反抗，男人被激怒，拿起菜刀一刀砍在了紅姨脖子上，紅姨拼死摸到水果刀把男人捅死。」

  「男人死了，紅姨搶救活了下來，但是被判過失殺人，判了二十年。」

  幾句話交代了她的一生。

  「那你呢？」不同於宋玉綰哭的稀里嘩啦，司葉看向高思陽。

  「從來的時候我就好奇為什麼你要做這些。」

  高思陽也沒打算隱瞞，笑了一下，「你很聰明，我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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