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欺人太甚

  上面的字很整齊，但又不顯得呆板，自有一番靈動和意趣在其中。

  或許是因為箱子底有點潮濕，大半張紙上，墨跡已經暈染開，破壞了原本字體的美感。

  但是，依稀能夠從剩下的字跡里辨別出，這張紙上的字有多好，連春花這個外行都能很明顯地感受出來。

  春花驚嘆道：「這字寫得可真好！」

  隨即，她語氣惋惜地說：「就是可惜……怎麼弄花了。」

  徐盡歡微微側頭，看了春花一眼。

  然後，她回過頭去，好半晌，才輕聲感慨了一句。

  「是啊，真可惜。」

  說罷，她垂下了眸子，將手中的紙疊好，整整齊齊放回荷包里。

  她轉過身去，提起筆來，開始默默將書上的字抄寫到雪白的紙上。

  ***

  金烏西墜，

  天色漸漸黑了。

  但是給徐盡歡院子裡送飯的下人遲遲沒有來，春花去院子門口瞅了好幾遍，還是沒有人來。

  春花便與那侍衛爭執起來，「這麼晚了，一直沒有人送晚膳過來，你們不讓我們出去，總得派個人去替我們催一催吧？」

  那侍衛態度倨傲，「老夫人吩咐了，大小姐今日頂撞鄭嬤嬤，今晚便不必給大小姐院子裡送晚膳了。」

  春花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她快要被氣哭了，「你們……你們怎麼能這麼過分！」

  院子門口又加派了護衛過來，以徐盡歡院子裡幾個丫鬟婆子，根本不是這些護衛的對手。

  徐盡歡走過去，「好，老夫人罰我，不給我飯吃，那我院子裡的丫鬟僕從們，總不能跟著我餓肚子吧？」

  「你們放她們出去，我留在這院子裡便是。」

  站在最前面的兩個護衛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個站出來，態度強硬地說：「不行，老夫人說了，大小姐身邊的人對大小姐監管不力，理應同罰。」

  徐盡歡抬腳就踹，狠狠一腳踢在那個護衛的大腿上，「滾開，讓我出去。」

  那個護衛被徐盡歡踢得後退了一步，但是他又及時上前來攔住了徐盡歡。

  他振聲說：「還請大小姐不要為難小的，這是老夫人下的命令。」

  幾個護衛把徐盡歡和春花攔得嚴嚴實實她們像被困住的游魚。

  徐盡歡忽然恨得咬牙切齒起來。

  上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還是在十三歲那年，老夫人因為徐盡爍掉進湖裡大發雷霆，要趕她出府的時候。

  無論她怎麼解釋，她們都不相信她。她們認定了，就是她推了徐盡爍。

  徐盡歡想……

  或許，她就不應該回京師，她在得知聖旨賜婚那一日，就應該逃婚的，不論逃去哪裡，天涯海角，荒山野嶺都好。

  ***

  天色漸晚，

  庭蕪院卻忽然又響起了喧譁聲。

  徐盡煙前兩日去了外祖家，今天回來才聽說了徐盡歡被禁足的事情，還聽說了老夫人罰徐盡歡不許吃晚飯。

  她讓人買了外面酒樓的飯菜送過來，卻被院子門口的護衛攔住了。

  「老夫人不讓廚房的下人給我大姐姐送晚膳，沒說不讓我這個二小姐送吧？」

  「回頭老夫人若是問起來了，你便說是我非要送的。」

  在徐盡煙好一番爭取之下，護衛才勉強鬆了口，放徐盡煙進來與徐盡歡說兩句話。

  徐盡煙快步走進來，看見徐盡歡坐在院子裡抄書。

  徐盡煙心裡不免心疼。

  她看了門口的護衛一眼，氣得磨了磨牙，與徐盡歡偷偷罵道：「自己家裡搞得跟關犯人似的，這老妖婆簡直欺人太甚！」

  徐盡歡沒說話。

  徐盡煙見徐盡歡不說話，低頭看看她，「你怎麼不說話？餓傻了？」

  徐盡歡搖搖頭，撇了下嘴，「只是太累了，罵不動了。」

  徐盡煙嘆息一聲，「來，先吃飯吧。」

  徐盡歡剛要動筷子，忽然想起來，「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們也都沒吃呢。」

  徐盡煙輕輕拍了拍徐盡歡的肩膀，「放心吧，她們的我讓買了應該還在路上，我先帶著你這份回來了。」

  徐盡歡聞到飯菜的香氣，感慨道：「好香啊。」

  她忽然嘆息一聲，「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非要折騰事情退婚，所以才被這麼懲罰。」

  「你……」徐盡煙挑眉看她，「後悔了？」

  徐盡煙的意思是，問徐盡歡是不是後悔折騰事情退婚了。

  徐盡歡點點頭，「後悔怎麼沒去殺了那狗太子！」

  徐盡煙連忙捂住她的嘴，「噓！你這話可不敢在京師說。」

  院子門口的護衛又在催著徐盡煙離開，徐盡煙只好與徐盡歡道別。

  ***

  徐盡煙剛走沒多久，謝筠來了。

  徐盡歡正坐在院子裡用晚膳，忽然看見一個黑影從圍牆上一閃而過。

  接著，謝筠落在了圍牆下方。

  他緩步朝她走了過來。

  徐盡歡一邊吃飯，一邊隨意地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似乎只是隨口問的，看起來並不關心謝筠過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謝筠本來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徐盡歡任性妄為，跑去蒔花館，今天父皇險些就要把她降為側妃。

  他心中本來是有些鬱氣的。

  但是一見到徐盡歡這麼晚了還在用膳，不由得疑惑。

  他皺眉問她：「你怎麼現在才用膳？」

  徐盡歡翻了個白眼，「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聳了下肩膀，隨意地說：「這又得拜我那祖母所賜咯！」

  謝筠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不給你飯吃？」

  徐盡歡撇撇嘴，「對啊，我今天頂撞她派來的嬤嬤了嘛，這要不是我妹妹，今晚一院子的人都得跟著我餓肚子。」

  「太子只是罰你在家中抄書而已，徐老夫人先是禁足你在院子裡，現在甚至連晚膳不讓你用。」謝筠眯了眯眼睛，「委實過了。」

  徐盡歡冷呵一聲，「也就是我現在在京師，手裡沒人，便只能由著她欺負。」

  說罷，她安靜地用膳，不再說話了。

  謝筠神情複雜。

  一開始，他只是想要把她困在徐府里，免得她每天在外面亂跑，一天天光動退婚的歪腦筋。從始至終，他並沒有想叫她吃什麼苦頭。

  他知道，她同家人關係不好，但是沒有想到，惡劣到這種地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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