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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你還要拒絕我嗎

2024-09-11 17:54:21 作者: 蟬不知雪
  「顧大姑娘多有不便嗎?」

  許是謝灼眼神過於坦蕩清澈,顧榮驟覺自慚形穢。

  也是,光風霽月如謝灼,定不會同她一般心懷齷齪,圖謀不軌。

  謝灼就像是錦鯉池中最鮮亮最瑩潤的那一尾,讓垂釣者心生不忍。

  「方便。」

  「只是我惡名在外……」

  「我不在意。」

  謝灼明亮乾淨的眸子裡倒影著顧榮的面頰。

  「有婢女侍奉顧大姑娘左右,在下亦有侍衛在側,你我非孤男寡女獨處,不會損姑娘清譽。」

  「勞煩顧大姑娘送在下一程。」

  顧榮不再推辭,頷首應下。

  什麼孤男寡女。

  什麼有損清譽。

  以謝灼淒寒清冷可遠觀而褻玩焉的名聲,哪怕她和謝灼滾在一張榻上,世人也會信謝灼只是瞎了眼與她暢聊詩詞歌賦,疲乏睏倦小憩片刻。

  同樣的,旁人會覺得她走了狗屎運,得大名鼎鼎的謝小侯爺青睞。

  說句不恰當的話,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同乘一車,於她而言,利大於弊。

  狹窄的車廂里,微弱淺淡的極品瑞龍腦香氣變得分外明顯。

  顧榮蹙眉,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

  重生後,頻繁嗅到極品瑞龍腦香。

  四方書局的財迷東家、男菩薩的變臉侍衛、忠勇侯府的謝小侯爺。

  極品瑞龍腦香又不是什麼很賤的東西。

  當顧榮低頭沉思之際,謝灼同樣心緒紛亂,手指輕撫著手串,試圖打破那不斷蔓延的沉默。

  可,他不是一個善言辭的人。

  「謝小侯爺。」顧榮聲音清脆地喚道,「我心中有一困惑,斗膽請求小侯爺為我指點迷津。」

  謝灼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但講無妨。」

  「小侯爺所熏之香,可是極品瑞龍腦香?」顧榮輕輕仰起頭,目光似觸非觸。

  秋水明眸,波光瀲灩。

  清幽的香氣洋溢在鼻尖,謝灼撫著手串的手不禁頓住了,強裝自然若無其事地說「長公主府素好熏此香,許是陪母親用早膳時,香沾衣袖。」

  「原是如此。」顧榮故作恍然。

  謝灼薄唇微微翕動,那句你喜歡與否徘徊於唇齒。


  顧榮不知謝灼心思,繼續道「臣女知悉極品瑞龍腦香是極為難得的貢品,卻不甚清楚上京城中有哪些府邸可以分得此香?」

  「小侯爺莫誤會,是家父屢次提及此香卻久不可得,臣女想為家父盡一份孝心。」

  謝灼的神情頗為一言難盡。

  緩了緩心神,輕聲道「除卻兩位出宮開府的皇子,長公主府以及忠勇侯府外,鎮國公府、信國公府、奉恩公府、喬老太師府、六部尚書府皆曾得陛下賜此香。」

  「若顧大姑娘想用此香盡孝心,在下可以送姑娘些。」

  「恭敬不如從命。」顧榮俏皮一笑「臣女謝過小侯爺。」

  一來一往,自然就熟稔了。

  謝灼眉眼不自知的彎了又彎。

  垂首斂眉思索的顧榮錯過了謝灼瀰漫開來的笑意。

  顧榮在想,謝灼所提及的眾多府邸中,唯一尊貴顯赫卻清貧至極的高門大戶是喬老太師府。

  喬老太師出身寒微,三元及第,位極人臣,喬家由此起家屹立於上京。

  詩書傳家,兩袖清風,清貴至極。

  喬老太師年邁不問世事,其孫喬聞賦,頗有喬老太師之風,弱冠之年,便已連中兩元,只等來年春闈續喬老太師榮光。

  她記得,喬聞賦是至純至善的君子。

  上輩子,喬聞賦是裴敘卿羨慕嫉妒,又無法逾越的巍巍青山。


  四方書局的幕後東家會是喬聞賦嗎?

  那佛寧寺搭救她的男菩薩呢?

  有了範圍,想探明其當日蹤跡,不難。

  「顧大姑娘。」察覺到顧榮心不在焉,謝灼輕咳一聲。

  顧榮回過神來,抬頭的那一刻,眼中洋溢著笑意,既溫柔又無害「小侯爺,您請說。」

  謝灼移開目光。

  明知顧榮的笑容流於表面,依舊會一再驚艷動容。

  「在下偶然知悉,顧大姑娘與喬吟舟指腹為婚,即便只是昔日的口頭承諾,以喬府的家風和喬吟舟的為人,也絕不會矢口否認支吾其詞。」

  「侯府的繼夫人陶氏又因何要為顧大姑娘另行相看親事?」

  「顧大姑娘,在下絕無冒犯之意。」

  喬聞賦,字吟舟。

  顧榮的目光微微顫動,雙手在袍袖中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到底得多偶然,才能知悉這樁鮮為人知的陳年舊事。

  略作思量,稍稍斟酌「不瞞小侯爺,吟舟公子素有美名。」

  「天下讀書人皆贊其肅肅如松下風,岩岩若孤松之獨立。」


  「我聲名狼藉性情鄙薄,齊大非偶。」

  「家母喪儀之上,我便將舊時信物交還喬伯母,了卻那樁戲謔之談。」

  「自那之後,我與吟舟公子五年未見。」

  「不是。」謝灼沉聲。

  顧榮一怔,下意識以為謝灼識破了她的謊言。

  「不是什麼?」顧榮小心翼翼反問。

  謝灼抿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是性情鄙薄。」

  既不粗鄙,也不淺薄。

  是個聰慧勇敢,又生機勃勃的人。

  岩石縫隙中盛開的花,頑強又驚艷。

  這是他對顧榮的認知。

  聞言,顧榮愣了一瞬,倏地一笑「那我就當小侯爺是在誇我了。」

  馬車突然顛簸,顧榮的身體向前傾斜,幾乎要跌倒在地,幸虧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及時穩穩地接住了她。

  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袖,清晰可感。

  顧榮尚未來得及裝出羞澀之態,她的眼角餘光已捕捉到謝灼的臉頰變得緋紅,如同佛寧寺後山那片盛開的垂絲海棠,絢爛奪目。

  謝灼像是被灼傷般猛的縮回手,連連道「顧大姑娘見諒,是在下唐突。」

  「此處離大理寺一街之隔,馬車就停在這裡吧。」

  見狀,顧榮眼中的笑意真切了幾分。

  解下腰間的平安符,再次捧到謝灼面前,歪著頭,莞爾一笑,說道「這是讓小侯爺受驚的賠禮。」

  「小侯爺,您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

  「女子的臉皮是很薄的。」

  謝灼整個人僵住了。

  「小侯爺不開口的話,我就當小侯爺接受了。」

  顧榮緩緩傾身,將平安符輕輕纏繞在謝灼的腰間。

  謝灼深知,他應當推開顧榮,毫不猶豫地離開馬車。

  「顧大姑娘可知贈平安符之意?」

  「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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