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明遠樓上敲打鄺野
取「慎終追遠，明德歸厚」之意。
明遠樓位於整個貢院的中心位置，樓高三層，四面為窗，樓上可覽貢院全景。
明昊站在最頂層，目光所及，貢院內的每一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貢院內，考生已經入了號舍，鑼鳴三輪後，由監考官將用紙發了下去，一道發下去的還有第一科的試題。
大魏科舉分兩科，一為：試帖詩。
既是在給定的題目範圍，遵守嚴格的格律，寫出一篇詩體，多為五言六韻或八韻。
此科目考校的便是應試者的文學素養跟創作能力。
第二個科目便是策論。
大魏重策論。
題目多為興國安邦之論。
需應試者給出論點，之後一步步論證其觀點。
實際上是一種為朝廷獻策的方法。
兩場考試共持續三天兩夜。
第一日先給出試帖詩的題目，第二日清晨會發下策論的題目。
應試者需在這三天兩夜內，完成自己的答題。期間吃喝拉撒都需要在自己的號舍中解決。
因此，科舉不僅是個人學識的比拼，還是心理素質的選拔。
試想一下，三日都要在逼仄的號舍內度過，不能說話，無法走動，身邊的糞桶內甚至還有自己的排泄物。
餓了只能吃自己帶的乾糧，困了也只能蜷縮在座位上休息。
這樣的生活甚至比蹲牢房都難受。
心態差的考生，肯定無法發揮出自己真正的水平。
但這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值得的。
只要熬過了這一關，能金榜題名，迎接他們的便是入朝為官，跨越階級的康莊大道。
時間過得很慢。
明昊就這麼站在明遠樓三樓，偶爾變換一下方位，一直到了晚上。
號舍內已經點上了燭火。
點點光暈的映射下，考生們或皺眉沉思，或面露痛苦，或滿臉自信。有的已經睡了下來，養足精神準備明日的策論。
明遠樓。
篤篤篤~！
這時，一道敲門聲響起。
「進！」明昊看向窗外的身形沒有動，輕聲道。
吱嘎~！
「殿下，晚膳給您端過來了，你用點？」
明昊這才轉頭看去。
卻是鄺野親自捧著托盤走了進來。
「放那吧。」
鄺野連連點頭，將吃食放在了桌上。
「殿下，恩科之事下官等人會親自盯著的，不會出什麼亂子，您不必如此操勞。
裡間的床鋪下官已經令人收拾過了，殿下可以早些歇息的。」
明昊不答，自顧自地走到桌邊吃了起來。
他倒不怕對方給他下毒。
不是看不起對方，憑一個兵部尚書，還不敢明目張胆地毒害皇子！
鄺野見狀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繼續說道：「殿下就算不信任下官，還有於侍郎看著呢，殿下總不至於連於侍郎也不信任吧？」
明昊放下了筷子，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
「鄺大人說笑了，本皇子雖為主考官，但早就有言在先，本皇子對科考之事不甚了解，一切都要仰仗鄺大人的！」
狗屁！
鄺野癟癟嘴。
傻子還會相信這位大皇子說的話！
早上就這麼說的，結果就是死了一個他安插在考生中的世家子弟。
「殿下放心，下官定當竭盡全力！」
「如此就好！但鄺大人須知，這是本皇子第一次處理政事，本皇子決不允許出任何岔子！
誰敢讓本皇子不好過，本皇子敢保證，對方絕對也不會好受！」
明昊的灼灼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冷聲道。
「是是是！此次恩科在大皇子的主持下，必定不會再出任何岔子！」
見他如此說，明昊這才收回了目光，再次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殿下先用著，下官便先告退了！」
見他沒有反應，鄺野便退向了門口。
「等等！」
「大皇子還有何吩咐？」
「本皇子聽說，貢院最要擔心的便是燭火，若走了水，後果不堪設想，鄺尚書，是不是這樣的？」
鄺野一愣，隨即說道：「是這麼回事，但下官早已讓人來回巡視，即便深夜，亦不間斷，絕不會走水的！」
明昊點了點頭：「嗯！如此甚好，此事便全權交由鄺尚書負責，若辦不好，真走了水......」
他停頓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了對方：「鄺尚書該知本皇子性子的！」
鄺野咬了咬牙，隨即拱手：「下官定不辱命！」
說著便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待對方走後，明昊將碗裡的吃食一股腦的扒入了嘴裡，丟下碗筷再次回到了窗口。
那日柳若湘與他說過，貢院內這些人可能做手腳的地方。
火燭便是一方面。
貢院號舍擁擠，若在火燭中做手腳，待後半夜考生們全睡了，只要出事，必定火燒連營。
到時候，這些考生，或許會死傷大半！
實際上明昊是不信這幫人敢在火燭上動手的，畢竟這些考生里摻雜著大量世家子弟。
他與這些人的仇恨，還遠沒到用世家的未來去換他的地步。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敲打鄺野兩句只是順嘴的事。
卻有可能拯救裡面那些寒門子弟。
他也無法百分之百確定這些世家之人會不會喪心病狂到火燒貢院！
......
貢院內。
於遷沉眉跟在一眾考官身後巡視著號舍。
既然上了大皇子的賊船，他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
如今他只希望此次恩科能順利完成。
一旦出了什麼閃失，他的仕途也將到頭了。
大皇子雖是主考官，但畢竟是皇上的嫡子，若出了事，他必定是那個背鍋之人。
他扭頭看向明遠樓。
窗口，一道身影一直矗立在那。
這位大皇子，或許心中也不安生吧......
「無知小兒！豈有此理！」
這時，鄺野罵罵咧咧地出了明遠樓。
「大人~！發生了何事？」
眾人見狀立刻沖他拱手行禮，詢問道。
鄺野臉色鐵青，掃視了一眼眾人：「都給本官把罩子放亮了！若走了火，本官饒不了你們！」
見他發怒，眾官員頓感戚戚。
似乎還不解氣，他又一指於牧：「於侍郎，今夜由你巡夜，若出了意外，本官定會上奏皇上，治你失職之罪！」
於牧無奈，只得拱手應了下來，隨即便轉頭繼續巡查去了。
「鄺大人......可是又出了變故？」
這時，官員中有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鄺野沉默片刻。
「無視！今夜的一切行動全部取消！」
「啊？為何啊？」
「哼！你眼睛瞎了嗎？沒看到大皇子一直在明遠樓上盯著？」
眾人臉上露出一絲鬱悶。
「鄺大人，若大皇子一直盯著的話，這次恩科吾等家族子弟，怕是難上榜了......」
「哼！擔心什麼？他只有一人，能盯到何事？
都安心去巡視，耐心等著便是！
等明日，本官看他還有沒有精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