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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失態破防的聖旨

2024-09-23 00:26:27 作者: 冬三十娘
  第160章 失態破防的聖旨

  三人立刻大禮跪下來。

  而張益則是被駱思恭從肩膀摁了下去。

  成敬開口直接是:「朕很憤怒,很心寒,很失望!」

  不光蕭大亨三個人,張益都愣了一下。

  這道聖旨難道是皇帝親筆寫的,制式用詞都顧不上了?

  「查假倭寇,供出耿定力。查耿定力,推給在野鄉紳。蕭大亨,難道你不能明辨是非?耿定力推出那麼多家中無人在職為官的鄉紳,你就去查了?還說什麼釋朕之疑?」

  「查就查吧!結果又一查一個準,家家有問題,十縣主官九個有問題,江南這是爛透了嗎?」

  「張益,你的名字在那些自呈罪責的地方官、在那些被查鄉紳口中被提了一千三百八十一次!朕命人數了,一千三百八十一次!你是不是也一查一個準?」

  聽到成敬口中說出的兩個一千三百八十一次,張益眼神更加憤怒,徑直看著蕭大亨。

  地方那些家裡無人出仕的鄉紳,不論祖上有過什麼大人物,但又有多少能直接牽連到他張益頭上?

  這一開始就是陰謀!

  但皇帝在旨意里仍舊在宣洩著憤怒。

  「新增二十萬兩金花銀,你張益又藏著什麼心思,一定要南京戶部來分派?」

  「給朕扒了他的官服,押送進京,朕要親自審他!」

  張益這才知道是怎樣的面陛,是皇帝要親自審他。

  他想咬牙,但嘴裡還被堵著,口涎橫流。

  「江南爛成這樣,還查下去做什麼?查出一個爛透了的江南曬給江北諸省和九邊看嗎?」

  「問一下南京戶部其他郎官罷了,個個罰俸一年,把實情給朕呈上來!」

  「告訴那些自呈了奏本請罪的地方官,朕留一線,不公布,不拿問,但是都罰俸一年,再把涉案贓銀都當成朕大婚賀禮給朕送來!」

  「蕭大亨,你捅的簍子,你留在南京戶部給朕收拾好了,罰俸罰到收拾好為止!」

  「鄭繼之,你暫署南京兵部,幫成敬穩著江南。再出亂子,我唯你們是問!」

  「駱思恭,和勇衛營一起帶著亂七八糟的人和東西回京。朕只以為江南或有膽大妄為之輩,不意竟是爛透了!難道都殺乾淨了?」

  「李廷機,你帶著另一道旨意和牛應元、王德完一道宣撫江南各府,然後你再回京!」

  「欽此!」

  蕭大亨神情複雜:「臣慮事不周,慚愧難當,謝陛下隆恩……」

  鄭繼之從大理寺卿喜升正二品,但同樣要表示慚愧,捅了簍子。

  李廷機則從成敬手上接到了另一份聖旨,打開看了看又是另一個腔調,這是內閣擬的。

  大意是:

  先有江右程家假冒倭寇劫毀漕糧、殺害運兵,天子震怒。欽差南下,審得耿定力為主使,又得指認江南諸家以賦稅之重相要挾。

  查問之下並無要挾事,然其他為禍鄉里、隱田隱丁之事也不少,更供認多年來南京戶部代征田賦處事不周,諸府縣上下為難。


  如今已查有實據之各家,也並非舉族皆為鄉里惡霸。

  涉案官吏,各罰俸祿,仍留原職將功補過;涉案鄉紳,只家主革除功名,所涉他罪,著地方依律審處。

  李廷機大汗淋漓,這和他們三人之前以為的不一樣。

  皇帝竟然像是真的看清江南的重要而「退讓」了,但又讓基本大部分的江南官吏在皇帝心目中多了「案底」。

  而那上百家鄉紳,沒了功名護身之後還要依律審處,可以想像將會是什麼處境。

  沒了功名,沒了優免特權,那還是鄉紳嗎?

  地方官破財消災後恨之入骨,他們必定是被撕咬的肥肉。是活生生的例子,更是將來的隱患,只怕依律審處必定會想法子充邊,以免懷著恨意在地方上又蠱惑出什麼禍事來。

  至於眼下……

  表面背鍋的居然是「捅了簍子」的蕭大亨,是他奉欽命南下沒把握好分寸,查出了讓皇帝都必須「退讓」的結果。

  現在問題徹底暴露出來,皇帝下了那樣一道特別的聖旨,口吻和格式來看完全是憤怒得失態了。

  然後只準備用張益一個人把真正的鍋背起來,讓蕭大亨擦屁股擦到乾淨為止才能繼續領俸祿。

  蕭大亨得到了里子,表面上……別看他挨了皇帝的罰,但面子上也不差。

  既多了一個以後在江南「不近人情」的理由,也多了一個「以進為退」幫助江南快速從這場風波中抽身的能臣名聲——聰明人自然會在復盤時回想,他畢竟只獻祭了張益,只獻祭了家裡眼下沒人當官的一些士紳之家。

  李廷機能想得明白,張益自然也想得明白。

  現在聽完了聖旨,他盯著蕭大亨的眼神直欲用眼神殺了他。


  「成守備。」蕭大亨卻已經進入到了南京戶部尚書的角色里,「陛下震怒,這江南是不是儘快安定下來的好?那些『賀禮』,不必讓駱指揮和勇衛營一同帶回京吧?」

  成敬嘆了一口氣:「旨意明白,陛下是沒想到這事查成了這樣。也罷,明日就讓平夷伯先調坐船吧,越快開拔越好。」

  「……宣撫之事,還要各府縣遍邀耆老、大族才是。陛下雖只令李副總憲、牛撫台、王巡按一同宣撫,我想,成守備和我是不是也一起走一遍?轉眼又是秋糧將熟了……」

  「總要為陛下分憂才是啊。」成敬點頭表示贊同。

  「那南京戶部其他郎官?」

  「都請來了。」成敬說道,「讓他們知道輕重,讓陛下知道江南實情吧,天亮前回到了家中,就不算什麼天大風波。」

  說罷站了起來:「我把張益先帶到守備府,張家留了姚副千戶的人在此便好。你跟南京戶部屬官都說說實情吧,今後的擔子還很重,眼下越坦誠,將來陛下面前越好交待。再壞還能壞到哪裡去呢?」

  一頂轎子抬進了院中,張益被搬了進去,而後又抬出去。

  看樣子,他這種待遇仍舊不會改變。但為了觀瞻考慮,朝廷還是要照顧顏面。

  恐怕到了守備府,成敬還有思想工作要跟他做。

  而這個時候,南京戶部以前官員中保留下來的一個右侍郎、六個清吏司的郎中才戰戰兢兢地走到了張家正堂。

  居上坐著的卻是蕭大亨。

  「陛下旨意,張益已被革職檻送京師問罪,著本官改任南京戶部尚書……」

  蕭大亨開始介紹前情,也並無隱瞞、只是摘著轉述了皇帝旨意中與南京戶部有關的一些話。

  這些人個個臉色驟變,轉眼就想自辯。


  蕭大亨卻抬手制止了他們:「罰俸一年,如今已經算不得什麼了。江南事查成這模樣,本官也難辭其咎。現在陛下震怒,本官更是沒把江南賦稅理清楚前什麼俸祿都拿不了了。陛下在等實話,本官也在等。」

  深夜的張家正堂變成了臨時的南京戶部官廳,一個右侍郎、六個郎中在這裡大汗淋漓了一晚,既確定了暫時逃過一劫,又不得不面對新的重擔。

  天亮之後,消息不脛而走。

  三個欽差變成了只剩一個,而且是宣撫欽差。

  程啟南到南京戶部官衙上班時,呆呆地看著戶部尚書變成了蕭大亨。

  南京三法司接過了查抄張益家的差使,但給張益定罪的只能是皇帝。

  消息散了出去:欽案算是審結了,北鎮撫司和勇衛營不日開拔北上。

  謝廷贊問訊趕來後愕然問蕭大亨:「那下官呢?是回京還是另有安排?」

  蕭大亨看了看他:「旨意沒提到你,自然就是留下。」

  「……那下官先賦閒?」

  是的,我芝麻綠豆官,不配被旨意提到。

  「賦閒有何不好?你想接哪個爛攤子?」

  蕭大亨本來很討厭他,但靖江那件事確實辦得還行,此後與王德完一起到各處陪審也把分寸拿捏得可以。

  初出茅廬的愣頭青嘛,也有他的用處,也有可塑之處。

  帶他來,反而不顯得偏私。

  「……那下官還是先待命吧。」

  「閒著沒事,多去龍江船廠轉一轉。你在靖江一個多月閒極無趣,多少問了問他們平日裡如何從龍江船廠接了活、怎麼幹的吧?操江都御史還缺著呢。」

  謝廷贊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操江都御史?下官區區六品主事……」

  「又沒說是你。要補一員,自然又會缺一員。」

  謝廷贊被他逗了一下,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就告辭離開。

  蕭大亨這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默契地幫皇帝把這個案子辦成了這樣,他蕭大亨雖然被罰,卻是有功的。

  謝廷贊自然也一樣,這終歸是自己對他的提攜。

  往後總不至於還那樣吧?

  中午忘記定時了,等下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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