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先拿同知練手
轉眼間已是兩日過去。
近日花州的熱點新聞是「解元郎獨占花魁」。
街頭巷尾都在熱議，畢竟是大熱搜，而且是才子佳人那一套的，天然便有話題度。大家說得有鼻子有眼，說蕭南煙大家請墨鳳先生前往瓊花台一敘，兩人說到情濃，當晚就成其好事，連夜返回陌上桑了。
翌日，瓊花台便宣布蕭老師隱退。
很快，前花魁蕭南煙登報宣布，不排除以個人身份活躍在花州文娛界，從此將作為墨鳳老師的忠實書迷、參與運營活動。
消息一出，便有同行的女主播們銳評。
「這賤貨攀上了解元郎的高枝，還捨不得她的老客人和舊關係。」
雲江舊院的花魁們之中，當屬蕭南煙最受妒忌。
其他的花魁們大多賣藝又賣身，作為一件珍稀玩物被權貴者隨意把玩，即使有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暗地裡也要被豪客金主包月。唯有蕭南煙另闢蹊徑，不僅賣藝不賣身，踏馬的連男客都不接，僅僅穿著男裝去哄一群莫名其妙的貴婦人大小姐，便能賺得盆滿缽滿、衣食無憂。
這就襯得其他人前高冷風光、背地裡卻要煉精化氣的花魁們像個小丑。
都是出來賣的，蕭賤人摟著高貴的夫人小姐說說笑笑，哄哄騙騙，就能大口吃肉，她們伺候著有權有錢的老頭和肥豬，有時還得吃粥，誰受得了？
同樣是冤家，而蕭南煙這樣的同行，卻是不共戴天的死敵。
她頭腦發昏去炒作跟墨鳳的CP時，許多女主播都在等著看笑話，甚至陰暗地想，若墨鳳是個驚世醜男，瞧你怎麼收場，哪怕是個正常人，你願意舍了現在的富貴和人脈，去給人伏低做小嘛？
能的。
等蕭南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邀請墨鳳過府，而後便果斷隨著人家回了陌上桑，後知後覺的女主播們方才回過味來。
好傢夥！這賤人竟上岸了！
那可是解元啊！江北名俠！而且還是天衣閣的少東家！
賤人上了岸、找了好人家，倒也罷了，關鍵是天衣閣時裝絕妙，每年都要吞掉她們許多錢，現在賤人嫁過去，哪怕萬萬做不得大婦，至少是個受寵的小妾，也就是說——這相當於她們賣笑賺錢，又去天衣閣買衣服，錢流進少東家手裡，再變成月前零用恩賞賜給蕭賤人……
也就是說……
——現而今蕭南煙這小賤蹄子竟是老娘養著了的！
想明白的花魁們紛紛破防，越想越氣，為了讓念頭通達，她們便開始撕逼，只是在花州娛樂圈，扯頭花的打法已經過時了。
現在圈內流行的做法是……買通稿！
她們不約而同，開始聯繫各自合作愉快的小報編修、開始暗戳戳造謠，對蕭南煙進行攻擊和抹黑。
蕭花魁已脫離瓊花台，不受行業保護，短短兩日，便有離譜謠言傳出，髒的邪的，丑的惡的，什麼都來了。
最惡毒的是暗戳戳說蕭南煙男女通吃，被解元郎納入房中之後，肯定要想辦法固寵。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施展當年手段，依舊結交從前的老客人們，然後言語迷惑引誘，將這些寂寞的貴婦小姐銜回家裡，供情郎爽爽享用。
這謠言極為惡毒，直接打在蕭南煙的七寸上。
房間中，花魁無奈地將寥寥幾封回信放在桌上，歉然道：「妾身無能，這舊時客人的關係，怕是續不起來了。」
李白龍並未有什麼失望之色：「是因為市面上的謠言嗎？」
「不全是，主要是因為，妾身已是有主了。」
蕭南煙輕聲回道：「先前能擔任掮客，是因為名聲很好，立身公允，所以能居中傳話、牽線搭橋。而今世人皆知我已委身郎君，便是郎君的人了，那些豪商巨賈、高官大吏，又怎會放心再托我做事傳話？」
李白龍笑了笑：「倒是我連累你了。」
花魁娘子主動上前為他按摩肩頸：「那些都是打探情報、掩藏身份的手段，丟了也沒什麼可惜的，只是沒幫上郎君。」
書桌前窗戶開著，便能瞧見對面房間的姜璃書正在批閱文書。
兩位美人目光相對，蕭南煙神色乖巧，溫順低頭行禮，然後在師父的目光中更加貼近李白龍，又將窗戶關上。
「……」
李白龍無奈道：「你再挑釁師父，今天指不定有什麼新玩法呢。」
蕭南煙柔柔道：「妾身報答郎君，做什麼都歡喜的。」
這傢伙的對抗意識極為嚴重，好像與師父槓上了，試圖讓師父暴怒吃醋，不惜狂發福利，以此為樂……唉，笨蛋花魁。
花魁娘子又說道：「還要多謝郎君求來了昭王赦書。」
昭王這兩天一共來了兩封回信。
前一封回信是針對李白龍先前求援的。
獅子大開口要的兵甲糧草印信官憑，全都沒給，給了一句「你隨便攪，我看看你能把這口大缸攪出什麼水花來」。
又給了一句「若真索要支援，須言之有物有理，自會酌情給付」。
皇叔好人啊。
李白龍先前漫天要價，要的其實就是自由開火權，皇叔看穿他的用意，不僅默許，還貼心地加了一句「你真要物資人手的話我也可以給」。
用人不疑，真是讓人暖心。
降伏花魁之後，他便寫了第二封信。
事關北寧，須得預先報備，事後暴雷，有人追究，便可以抬出皇叔大旗。皇叔聽說此事，竟直接派人送來一封空白赦書，寫明「特赦某某某北寧密諜事一概不究」之類的話，已經加蓋顧命大臣金印與昭王私章。
只等李白龍填上蕭南煙姓名，齊國機構便無權再行追責。
——或者說，把這份空白特赦書賣到黑市，價格簡直不可估量。
「這份空白特赦書要是賣給北寧，貴國粘杆處恐怕會把你的一切手尾全都細細理清，處理掉你的一切檔案，抹掉你一切作為間諜密探的身份證明和線索，然後把你直接送給我，說不定還要饒上其他好東西。」
拿到特赦書的那一刻，李白龍笑著打趣蕭南煙。
然後隨手寫上了她的名字。
那一刻，蕭南煙心潮起伏，情緒難以言喻，短暫的時間裡，她甚至心潮起伏，覺得李白龍沒有想像中那麼壞。
當時陽光灑下，映照他的微笑。
——蕭南煙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姑姑會愛上齊人。
直至姜璃書憑空殺出，如惡狗搶屎般桀桀狂笑，奪去了這份特赦書。
面對帶惡人的叫囂狂笑和卑鄙脅迫，當時的蕭南煙從容鎮靜，只是說道：「就請婆婆先收著吧，此物珍貴，別被外人得去。」
……只能說，師父雖然一直在當演子，可破防應該是真的破防。
李白龍想到當時情形，搖了搖頭，又問蕭南煙：「高必進給過你消息嗎？」
「止昨日那一封，當時已經報給郎君了。」
昨日她去處理瓊花台遺留事，見了幾位聞風而來的客人，其中一位便是高必進所託內線。對方詢問她是否與李白龍歡好，又著她用心討得對方歡心，著意潛伏，務必探查清楚李白龍為何會來花州。
李白龍點頭，又問道：「證據鏈做得怎麼樣了？」
蕭南煙露出為難之色：「妾身雖已盡力羅織，可同知是本州副台，位高權重，朝中有人，憑這些捕風捉影，如何能扳倒本城大員？」
「你只管做就行。」
李白龍意味深長道：「官字兩張口，說什麼就是什麼，畢竟，高同知密謀害我，須得有指使之人。指使他的若不是北寧，難道還能是鋒林火山嗎？」
就在這時，許師妹在外面叫道：「師兄！師兄不忙吧？靈御派來訪！」
李白龍精神一振，吩咐道：「你忙，我去見客人。」
來者是熊師兄，已經在花廳喝茶了。
見他進來，熊敬炎露出微笑：「幾天不見，做出好大事情，想不到你還有這種雅好。聞人琢誣你寫《皇極戰天傳說》，居然還沾了點邊。」
可惡！被現實中的親朋知道了自己的大作，竟然是這種感覺嗎！
李白龍嘆息道：「一言難盡。」
熊師兄笑道：「小徐，也就是你來我們店時招待你的那個姑娘，聽說你居然是墨鳳，悔得捶胸頓足，這兩天盡在說你書中的好處……」
「我也拿了本看過。」他說到這裡，實在有些繃不住，「想不到師弟也有如此心思細膩的一面，書中娓娓情事，少女心懷，惟妙惟肖啊，小余說墨鳳先生可能有一顆女兒家的玲瓏心，才能以男子之身盡訴女子情意……」
胡說！風評被害啊！我才不是變嫁作者！
李白龍心中惱怒，這一刻的恥辱和難為情，一定要狠狠報復給師父。
還好熊師兄厚道，沒有大加調侃，只是將一本《琅嬛傳》拿出來，放在桌上：「今天小徐知道我要去找你，求了我好久……你給她簽個名吧？」
可惡！又要幫余華簽名！
李白龍憤憤然簽上了自己的本名，以示牛之。
他將書推了過去：「師兄來不是為了這事兒吧？」
「順便而已。」熊敬炎收起書，遲疑了片刻，問道，「那花魁是怎麼回事？」
「……」
李白龍只是靜靜凝視。
面對好兄弟的注視，熊敬炎尷尬道：「……上面讓我問的。」
李白龍徑直道：「哪個上面？」
熊師兄欲言又止，甚至有些無措，只能將頭別到一旁。
李白龍抱怨道：「不是，貴派的上面是不是管得有點寬了？大司農只是請我三年裡儘量不要婚娶，我收個花魁做丫鬟難道也要過問嗎？」
「……師弟誤會了。」
熊敬炎小聲道：「上面的意思是，讓你不要逢場作戲，多搞點動作出來，給某個人一些危機感和緊張感。」
「……」
李白龍勃然道：「你們上面精分嗎！」
無論他如何試探、旁敲側擊，熊師兄嘴巴都極嚴，多餘的話一個字都不肯說，李白龍見問不出什麼來，嘆氣道：「師兄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是主要目的。」
以他堂堂身份，跑來做這種不著四六的事情，熊師兄也自赧然，於是他繼續說道：「上次師弟過來商量，要將勞改營中的輕罪犯調撥到花州聽用，今日已有第一批人到了，這些人應該如何安置？」
李白龍轉怒為喜，露出熱情笑容：「咦，我突然覺得貴派上面說的很有道理，以後我一定多搞點動作出來，給某個人把危機感和緊張感拉滿！」
「……」
熊師兄瞠目結舌。
而李白龍已是一躍而起，揮拳道：「好！最後一塊拼圖來了！」
手中有權，麾下有人，才能做事。
熊敬炎見他胸有成竹，忍不住道：「你要做什麼？不會真要構陷知府通魔吧？」
「沒。」李白龍赧然道，「小弟不是鋒林火山，這種業務還不太純熟，打算先拿本州同知練練手，誣他一個私通北寧。」
今天的狀態真是跟屎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