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午夜夢回

  皇上會認為這件事不用大動干戈調查，只不過是因為十二皇子並無大礙，既然如此，那他們便想辦法讓他看到後果，藉此機會將幕後兇手引出來。

  唯一不太方便的就是十二皇子眼下仍在禁足，想要實施計劃必須等這段時間過去才行。

  胡娘作為他們請來的外援，這段時間自然也得多來往，喬語舒擔心她一個回去不安全，特地派了輛馬車送她回去。

  姜明楓本想同喬語舒一起送送她，臨到門口卻又被喬語舒找藉口支去了別處。

  【奇怪，娘親為什麼不直接讓大哥送她回去，這樣兩個人說不定還能培養一下感情。】

  姜阮阮到底是從現代開放社會過去的人，不太習慣古代環境下男女之間的相處模式。

  喬語舒擔心她這種想法等她長大之後會影響到她自己，特地借著提醒姜明楓的機會順便也提醒了她一番。

  「雖說你們兩個如今男未婚女未嫁都是自由之身，但女子的名聲到底比男子重要些，你凡事要多為對方考慮，來往不可過於密切，知道了嗎？」

  「兒子明白。」

  喬語舒發話，姜明楓不敢不聽。

  入夜，姜明楓做了個夢。

  夢裡他與胡娘已結為夫妻，婚後感情和睦。

  但幸福生活並沒持續多久，婚後不過一月父親便被朝中眾大臣彈劾，皇上下令將他革了他的官職貶為庶民流放至邊境，家中子女同罪。

  在出發上路的前一晚，姜明楓看到夢中的自己將胡娘叫了過去，交給她一個包袱。

  「這是母親身故前留下的體己錢，並不在入帳之列，城外我已托人安排好馬車，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你一定要趁這段時間儘快離開，不然等天亮一切就完了。」

  胡娘看著他手中的包裹，並沒有伸手接，只站在原地一臉失望的看著他。

  「你什麼意思？趕我走？」

  「我沒有這個意思。」

  姜明楓偏過頭，強行壓下眼中的淚水。

  「你願意嫁與我妻子我心中自是感恩，但這次確實屬於無妄之災我不忍看你與我們一同受苦，邊境苦寒，成年男子尚且難捱，你一個女子又該如何生活？」

  「我自有我的辦法！」

  胡娘眼中帶淚，說著伸手奪過了他手中的包袱扔到一旁自己撲過去抱住了他，「自以嫁與你，便要與你一起承擔所有後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你也萬不可以再推開我，記住了嗎？」

  「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怕姜明楓難過，胡娘特地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再者你可別忘了，我祖籍便在邊境的一座小城，那兒的生活我肯定比你們熟悉，你有心思擔心我，不如多想想該怎麼照顧自己吧，還有公爹他心裡肯定也不好受，若讓他知道我拋下你們獨自苟活你讓他怎麼想我？」

  姜明楓雖不願，但聽胡娘這麼說還是抬手回抱住了她，悶聲道。

  「你以為如果沒有我父親的授意，單憑我自己能將事情安排得如此妥當嗎？」

  用最後一點人情換兒媳一生安穩，在姜鎮遠看來恐怕沒有世上恐怕沒有比這更值當的交易了。

  「說的也是，你們父子倆都一個脾氣，半點不知為自己著想。」

  隨著胡娘眼角的一滴淚落下，姜明楓眼前畫面一轉又來到了邊境一處樹林中。

  此時距離他們離京已過去半月有餘，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疲憊，負責押送他們到邊境的士兵也沒好到哪去，剛開始上路那會兒他們還會借著手中的權利故意找他們的麻煩。

  後來日子久了他們連這點興趣都沒了，一個個站在那兒跟活死人似的。

  「你們幾個老實點，我們去旁邊歇會兒。」

  一片死寂中，胡娘是唯一的例外，她身上披著斗篷，裡面依舊是常穿的紅色騎裝，仿佛漫天黃沙中掛著的一輪紅日，象徵著無盡的生命力，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嚮往。

  士兵剛走，她立馬從後方隊伍中跑了過來，將腰間掛著的水壺取下遞到姜明楓手裡。

  「這是我方才去河邊剛灌的，你快喝點，別被他們看見。」

  「辛苦你了。」

  日夜不停的趕路奪去了姜明楓的大半精力，再加上途中還要時刻保持警惕避免路過賊人對家中弱小下手，此時他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即便如此，在看到胡娘時他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

  「這有什麼辛苦的，要說辛苦也是你和公爹辛苦才對，不過你放心，方才我已經替你去看過了，公爹他沒事，就是人瘦了些。」

  流放途中男子必須帶著腳鐐，一動便會發出響聲。

  姜明楓作為家中長子與姜鎮遠相距甚遠不方便交流，日常只能拜託胡娘趁看守的士兵不注意傳遞消息。

  看得越多，姜明楓心中越是愧疚，最後他甚至不敢直視夢中胡娘的眼睛。

  再加上最開始從姜阮阮那兒聽到的心聲，姜明楓甚至開始懷疑，他之於胡娘是否算得上一個良配。

  如果這一世他們家的結局依舊如此，他是不是應該放胡娘一條生路？

  思及至此，姜明楓從夢中悠悠轉醒，再無睡意。

  眼看天色未亮，姜明楓索性起身穿衣走到桌邊坐了下來，拿出紙筆將近來發生的事情全都寫了下來。

  在寫至與胡娘有關的那一部分時，姜明楓筆尖躊躇了片刻，最後在旁邊寫下了紀雲舒的名字，聽小五說紀雲舒對她同樣情意真切，若將他們兩個促成是不是……

  「不妥不妥。」

  想了許久，姜明楓仍覺得不妥，重新將那頁紙翻出來將紀雲舒的名字重重劃了去，然後將今夜所寫下的一切內容全都丟進火爐燒了個乾淨。

  即是重新選擇便代表老天已給了他改過的機會，他怎能在一切還未發生之時放棄，將胡娘拱手讓人，只有懦夫才會這樣做。

  如果他真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那便是對不起他們夢中的誓言，更對不起胡娘毅然決然陪自己一同流放的決心。

  一定會有辦法的。

  姜明楓看著眼前升騰的火焰，暗自在心中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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