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服氣

  皇后在宮中不得勢，但容貴妃確實後宮裡除了嫻妃外最得皇上恩寵的人，宮人面對她的要求不敢怠慢，趕忙四散開來將窗子打開通風透氣。

  得了外頭的光照，容貴妃這才終於看清殿內的情形。

  「姐……皇后娘娘！」

  只見皇后娘娘散著頭髮斜靠在床上，手邊放著幾個空了的藥碗，床腳點著味道極其濃烈的薰香，與藥味混雜在一起只叫人嗆得流淚。

  可皇后娘娘坐在中間卻跟沒事人一般，連眼睛都不怎麼眨。

  容貴妃起初以為她是受了刺激精神不好，走路都不敢鬧出太大動靜，直到皇后娘娘轉頭朝她看過來，容貴妃心裡這才鬆了口氣，加快步伐走到床邊拉著皇后娘娘的手關切道。

  「皇后娘娘，不是說好了今日咱們一起去看景言他們比試嗎？為何又突然身子不舒服把妹妹一個人丟下了？」

  「我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一時壞一時，能活一天算一天，今日只能說是不趕巧，打早上我就覺著不對，他們伺候我梳洗的時候我竟險些暈過去，還好當時殿內沒多少人，沒叫著消息傳出去，不然肯定又得看我笑話。」

  容貴妃擔心情況有異，來之前特地將大部分宮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她和皇后娘娘信得過的幾個貼身忠僕在。

  如今聽到皇后娘娘這麼說，他們也忍不住低頭落下淚來。

  皇后娘娘身子骨不好，被人強逼著坐上這後位更是積出一堆心病，早些年有太子在身邊皇上也會時常擔心掛念著，平安脈更是早晚各請一回從不會落下。

  可自從太子被廢，這一切都變了。

  皇后受刺激身上的舊症更加嚴重，皇上遷怒她除逢年過節非來不可再沒往這宮裡進過，太醫院那些人也都是追名逐利的，眼看皇后再沒有復寵的機會便斷了以前的規矩。

  上次容貴妃將太醫喊過來，他便說以皇后娘娘的身體狀況只怕活不過一年。

  如今眼瞅著一年之期馬上就要到了，容貴妃心裡更是急得不行，總想找人看看還有沒有幫皇后娘娘續命的法子。

  可皇后娘娘卻看得很開，不僅不擔心這些還專門叮囑讓他們不要將此事告訴外人。

  日子到了直接走便是，反正這宮裡除了容貴妃和十二皇子以外也再沒有值得她掛念的人。

  「行了，一個個都哭什麼呢，本宮只是不舒服又不是走了。」

  說著，皇后娘娘抬手輕拍了拍容貴妃顫抖的肩膀。

  「特別是你，好歹也是景言的娘親，怎麼情緒還是這麼收不住，今日梳了這麼美的妝發，若是在我這兒哭花了我豈不是犯了大罪。」

  「美嗎？我怎麼覺得跟你從前給我梳的差遠了。」

  聞言，容貴妃終於破涕為笑，強打起精神接話道。

  從前尚未入宮時，她總是偷偷跑到皇后娘娘家的院子裡玩，纏著她讓她給自己梳與她一般好看的妝發，皇后娘娘也寵她，無論她說什麼都答應。

  後來二人入宮成了這宮中妃嬪，她記恨皇后娘娘壓自己一頭還給她製造過幾次麻煩。

  很拙劣的手法，一眼便能看出。

  皇后娘娘卻從未因此罰過她，只看著她淡淡笑著。

  她覺著沒意思漸漸便也歇了這念頭，直到太子被廢當晚，她們趁著四下無人在皇后娘娘殿中對坐著談了一夜，容貴妃才意識到自己從前的心思有多蠢。

  明明她們都是受害者，她卻總借著往日舊情逼皇后娘娘向她認錯。

  如今皇后娘娘走到這一步，她和慕容樘都是罪魁禍首。

  「貴妃生得美，自是梳什麼妝發都顯得美。」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看皇后娘娘精神好些了，容貴妃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再過幾個月，那太醫說的一年之期就要到了，到時候無論我在與不在，你都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景言，不可將我的事說給任何人聽，知道了嗎？」

  擔心容貴妃會因為自己的離世受刺激，最近每次見面皇后娘娘都會不放心的叮囑一番。

  「我知道了，那太醫只是隨口一說一年不一年的還不一定呢，你莫要因為這事多想了，快快躺下休息吧。」

  容貴妃雖不滿，但看皇后娘娘這樣子也不好反駁，只得敷衍的點頭應下。

  「你莫要嫌我囉嗦，到了我這個年紀，爹娘皆已駕鶴西去，唯一平安長大的孩子也因為那點爭鬥死在宮中，我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你了。」

  提起廢太子，皇后娘娘的情緒少有的激動起來。

  當初慕容樘懷疑她的孩子謀反，不聽解釋便將人關了起來賜下一杯毒酒，等她帶人感到，那個從小在她身邊喊她母后的孩子早已去了閻王殿。

  她恨，她怨，她甚至想過從那之後便開始做一個黑心腸的皇后將這後宮攪得人心不寧讓所有人都給她的孩子陪葬。

  可這些都是徒勞功，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死完她的孩子也不會回來了。

  「當年我也一意孤行過，想查清真相讓所有誣陷他的人給他償命，可那兇手就跟從世上消失了一樣，只讓我找到些許線索，也不知道到了底下他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姐姐待人親厚那小四也是個懂事的，定然不會生你的氣。」

  容貴妃聞言又忍不住落下淚來，一時間殿內安靜得只剩下她們低聲啜泣的聲音。

  待哭累了，皇后娘娘又迷迷糊糊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容貴妃等太醫給她診完脈確定沒問題這才起身回去，剛落座慕容樘便帶人趕了過來，臉上掛著笑，讓她看了扎眼。

  「如何？比試結果出來了嗎？」

  「回皇上的話，三局兩勝，姜家四子贏得了比試。」

  「哦？想不到這將軍府的小兒子本事還真不小，臨時趕來比試都能一舉獲勝，未來必成大器。」慕容樘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怎麼樣景言，你對這個結果服氣嗎？」

  「服氣，比試公平公正，是兒子技不如人，待兒子回去再練練定能扭轉結果。」

  十二皇子雖然平日裡表現得像個紈絝，但卻不是個不講理的，面對結果他表現得十分平靜，甚至對姜明修還多了幾分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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