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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絕地之下的反覆

2024-09-23 03:25:25 作者: 迪巴拉爵士
  第66章 絕地之下的反覆

  前世,距離蔣慶之家幾十米的那條偏僻街道,便是當地趕集的地方。

  每逢趕集,樓下的空地就成了鳥市。有許多人聚攏在他家樓下。

  這些人提著鳥籠子,嘴裡發出鳥鳴聲,逗弄自己的鳥兒。

  交流,交換,買賣……

  蔣慶之看到他們,總是會想到電視劇中遛鳥的八旗子弟的形象。

  鳥市最多的便是畫眉鳥,不過蔣慶之那時年輕,沒有這個耐心去玩鳥兒,甚至覺得那些人無聊透頂。

  蔣慶之圍著鳥市轉了一圈。

  「沒人。」

  竇珈藍很篤定的道。

  身邊有個反跟蹤專家的感覺很爽,蔣慶之說道:

  「去鳥市。」

  鳥市在市場邊上的一塊空地。

  百餘人分成幾十個圈子,鳥鳴不絕於耳。

  一個中年男子蹲在邊上,鳥籠就在身前,他卻懶洋洋的不肯逗弄。

  「哎!」

  蔣慶之蹲下,問道:「你這鳥不錯啊!」

  能在異國他鄉站穩腳跟,打下一份基業的人,套近乎的本事,那叫做一個無敵。

  蔣慶之從誇讚鳥兒,到隱晦的誇讚男子,沒多久,竇珈藍嘆道:「這才多久,伯爺就和這人親若兄弟了。」

  男子甚至熱情邀請蔣慶之去邊上的酒肆喝一杯。

  「我請。」男子不容拒絕的道。

  二人喝的微醺,蔣慶之說出目的。「我此來是想買只鳥兒。」

  男子熱情的給他介紹畫眉鳥的等級,什麼樣的最出色,什麼樣的是假模假式……

  蔣慶之學了不少,最後問:「這裡面最好的鳥兒是哪只?」

  男子指著其中一個圈子,「就那裡,娘的,六十貫錢。」

  六十貫錢,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就是一筆巨款,可在這裡只能買一隻鳥兒。

  蔣慶之起身,說是更衣。

  沒多久再回來,喝了幾杯後,就說去買鳥。

  「下次再聚。」蔣慶之含笑走了。

  男子打個酒嗝,「結帳。」

  夥計過來,「已經結了。」


  「嗯!啥時候?我怎地不知道。」男子愕然。

  「就先前。」

  男子這才醒悟,蔣慶之借著更衣之名,悄然把帳結了。

  「講究!」

  蔣慶之鑽進那個圈子裡,先觀察了一番,然後和鳥主人開始討價還價。

  「七十貫,一文不少、」鳥主人看出蔣慶之是個鳥中菜鳥,態度冷淡,大有待價而沽之意。

  蔣慶之的錢大多準備投進生意中,七十貫太多了些。

  一番砍價,鳥主人寸步不讓。

  媽的!

  蔣慶之沒時間和他磨洋工,心疼的準備答應。

  「哎!王老二,你昨日可是說六十貫就賣了。」

  先前喝酒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蔣慶之的身邊,「這是我兄弟,怎地,想詐他?」

  行家來了,鳥主人面色難看,堅持了一會兒,最終以五十九貫成交。

  蔣慶之又問了些養鳥的細節,和男子約好下次鳥市再聚的時間,這才回家。

  回到家中,富城問竇珈藍如何。


  「我現在相信,就算是失去陛下的信重,伯爺依舊能活的風生水起。」竇珈藍由衷的贊道。

  富城得知經過後,笑的越發得意,「當初我一看到伯爺,就知曉這是一塊璞玉。」

  ……

  帝王必須有自己能控制的牢獄,詔獄便是。

  錦衣衛詔獄,按理該獨立於錦衣衛系統之外。但架不住陸炳深得嘉靖帝信重,故而被納入了自己的管轄範圍內。

  李敬作為副百戶,詔獄的日常管理就是他在負責。

  古板,這是錦衣衛上下對李敬的認知。

  古板,一絲不苟……這樣的性子才能讓陸炳放心。

  每日卯時初起床,耍一趟刀法,吃早飯,卯時末準時出現在詔獄中。

  七年,除去休沐之外,每一天都是如此。

  今日休沐。

  李敬大清早起床後,在院子裡逗弄了一會兒自己養的鳥兒。

  吃完早飯,他提著兩隻鳥籠去西市旁邊的鳥市。

  「老李來了。」

  「嗯!」


  在這裡,身份是最不值錢的。

  最值錢的自然是鳥兒。

  李敬在此刻恍若變了一個人,精神抖擻,目光炯炯,指點著那些鳥兒,意氣風發。

  午時,李敬便在邊上的酒肆用飯。

  他自斟自飲,頗為愜意,這時一個少年提著鳥籠進來。

  鳥籠是新的,而且看著編織的頗為粗糙,可見是新人。

  不過,鳥籠中的畫眉鳥卻一下就吸引住了李敬的注意力。

  「店家,來兩張餅。」少年愁眉苦臉的坐下。

  李敬忍不住問道:「少年人這是來賣鳥?」

  少年點頭,「是啊!」

  「多少錢?」

  「五貫。」少年憤憤不平的道:「那些人太狠,說是三貫。這鳥可是我千辛萬苦弄來的,我問過鄰居,說是最少五貫錢。」

  「五貫,我看看。」

  李敬見獵心喜,過來仔細觀察這隻鳥兒。

  不錯啊!


  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鳥中龍鳳……

  「五貫?」李敬蹙眉。

  「對,就要五貫。」少年發狠咬了一塊餅子,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道:「賣不了五貫,我就把它烤來吃。」

  少年人嘴硬……李敬莞爾,再仔細看看鳥兒,確定沒毛病。

  「三貫!」

  「想都別想。」

  「多給你一百錢。」

  「我就要五貫!」

  最終以四貫成交。

  「伱要給憑據。」少年吸吸鼻子。

  「為何?」李敬不解。

  「鄰居說城裡騙子多,若是賣了鳥兒,那些騙子翻臉不認人,把鳥兒藏了,說我偷了他們的錢……」

  少年狐疑的看著李敬,「他們最多給三貫,你卻要給四貫。」

  你不會是傻子吧?

  老子堂堂錦衣衛副百戶,詔獄中說一不二的人,會騙你幾貫錢?


  李敬心中發笑,但卻擔心自己錦衣衛的身份嚇壞少年。便點頭,問店家要了紙筆,寫下了憑據。

  「這是啥?」少年指著最後的落款問道。

  這等鄉野少年大字不識一個,李敬笑著解釋,「這兩字是李敬。」

  「哦!」少年收了憑據,最後確認,「你不會騙我吧?」

  李敬擺擺手,少年轉身,飛也似的跑了。

  李敬飯吃了一半,提著鳥籠子歡喜回家。

  這一日他如痴如醉的蹲在鳥籠子下面,最後確定,自己撿漏了。

  撿了個大漏。

  第二日,他提著鳥籠子,在卯時末準時到達詔獄。

  「李百戶!」

  「喲!李百戶這是換鳥兒了?」

  李敬把鳥籠子掛在自己值房的屋檐下,回身,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得意。

  「這鳥兒價值百金,知曉我花了多少錢?」

  詔獄這地兒凶名赫赫,能被關押在這裡的人,大多是高官權貴。普通官吏想進來,對不住,您往刑部去,那地兒適合你。

  詔獄,就是大明的高官權貴的專用牢獄。


  陸炳對詔獄管理頗嚴,曾拿住一個收受人犯好處的獄卒,本人處死,全家男的趕到北邊為奴,女的盡數為妓。

  李敬古板,從不收受好處,所以眾人一聽,都知道他這是撿漏了。

  「喲!少說八十貫吧?」

  「七十貫!」

  李敬笑了笑,他不收好處,但憑著俸祿,至今不過攢下了三十多貫。

  這個底,熟悉他的人都知曉。

  所以,大伙兒只是捧著他罷了。

  李敬伸出四根手指頭。

  「四十貫?李百戶可是傾家蕩產了。」熟悉他的人都為之咂舌,覺得這人為了鳥兒瘋魔了。

  「四貫!」李敬得意的道。

  「四貫?」

  「沒錯。」

  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李敬意氣風發的給麾下介紹這隻鳥兒的不凡之處,直至大伙兒要去獄中巡查了,這才意猶未盡的停住。

  李敬帶著人進了詔獄。


  「夏言!」

  有人點名。

  夏言在詔獄中的待遇一言難盡。

  陸炳要弄死他,但不會授人以柄,所以囚室看著還不錯,但吃食卻不是餿了,便是粗糙的讓人難以下咽。

  夏言坐在稻草上,猛地抬頭,等看到獄卒身後是李敬等人時,眸子中的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

  ……

  「夏言那裡要小心!」

  下午,嚴嵩三人碰頭,崔元提醒陸炳。

  陸炳自信的道:「詔獄中皆是我最信任之人,最是穩沉,萬無一失。」

  崔元點頭,「如此就好。」,他躊躇滿志的起身,「三日後!」

  嚴嵩握著腰間玉佩,腦海中是那些年被夏言壓制住的憋屈和煎熬,「三日後!」

  「夏言,當死!」

  但陸炳眸中卻多了些莫名的興奮。

  如今和夏言之死相比,他更希望能把蔣慶之打落塵埃,去除自己最大的威脅。

  「蔣慶之!」陸炳眼中閃過厲色。


  嚴嵩知曉他的心思,淡淡的道:「放心,一個少年,他翻不了天!」

  「咱們齊心協力,那個小賤種難逃此劫!」

  陸炳謹慎,「我去詔獄看看。」

  「謹慎是美德。」崔元笑道。

  詔獄一切如故。

  李敬稟告了夏言的情況,依舊如常。

  「看好夏言,不許人接近。」

  在李敬把自己送出來時,陸炳交代道。

  「指揮使放心。」

  陸炳回身,拍拍他的肩膀,「你辦事,我放心。」

  大仇即將得報,搶走自己聖眷的人即將倒霉,讓陸炳心情激盪,他負手看著夕陽,說道:「男兒,當如是!」

  李敬回到家中,先把鳥兒安置好,家人叫吃飯,這才一步三回頭過去。

  吃完飯,李敬依舊蹲在鳥籠子下面。

  家人早已習慣了他這等行徑,各行其事。

  「老爺,有客人來訪。」

  家中唯一的僕役稟告。

  「是誰?」

  「他說是老爺的熟人,什麼賣鳥的。」

  嗯!

  李敬第一個念頭是那個少年反悔了。

  所以,當見到賣鳥的少年時,他冷笑,「憑據上白紙黑字寫的分明,怎地,要反悔?」

  少年搖頭,「我做事,從不反悔。」

  「那你來作甚?」

  「我想進詔獄一趟,李百戶,可否行個方便?」

  李敬面色大變,指著少年問道:「你……你是誰?」

  少年微笑道:「蔣慶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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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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