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流民
「其餘的合作不受影響。」
「單子上的東西，奉縣都可以賣，但是具體怎麼賣，還要再商量一下。」
宋寒岔開了話題。
「你懂的，這是為了能把這筆生意做的更好，對你們對我來說，都能多賺一些。」
蘇雲點了點頭。
在聽了宋寒賣香皂的點子後，蘇雲知道宋寒不是在亂說。
管理經營蘇雲是在行的，可論這種買賣的博弈，宋寒明顯要更精明。
蘇雲用的是內庫的錢，能賺越多越好，她這邊做的越好，林鳳言那邊有些事做起來也能輕鬆一些。
「別的東西我們可以慢慢談，但有些重要的問題，我還是要先說出來。」
「奉縣的好東西比你想的更多，但真想大規模的交易，還是需要更多的人手。」
「不論是香皂還是鐵器，還是製造其餘東西，都需要培養過的工人。」
「那些活不是說干就能幹的。」
「奉縣有培養這些工人的地方，現在缺的，是人。」
蘇雲心中瞭然。
也是，奉縣不過一個邊境的縣城，能有多少人？
即便奉縣大規模收攏流民，可最大的問題是，邊境本就沒多少人，流民的數量也少的可憐，更不用說大部分流民都跑到了更南邊的地區。
要不是宋寒用了些手段，奉縣能收攏到的流民連現在的規模都沒有。
「人的問題好說，我可以牽頭讓周邊的城鎮把流民集中過來，如果需要，我那邊還能派些人來。」
蘇雲沉吟片刻就有了注意。
宋寒的問題別人可能解決不了，畢竟如何協調周邊州縣把流民送過來，雖然不是難事，但是一件很敏感的事。
無緣無故聚攏大規模流民，地方官員還要擔心這些流民鬧事，也要擔心是不是有人要利用這些流民鬧事。
所以邊境要是遭了災，一旦有大量的流民出現，各地的官府除了極其有限，面子工程一般的救濟，基本是放任的。
只要這些流民不鬧事，不大規模聚集，就全當沒看到。
要真鬧事了，他們會選擇最簡單有效，且自己不用擔什麼責任的做法。
鎮壓！
人命如同草芥，在邊境這些苦寒州縣，更是連草芥都不如。
也正是因為如此，有京城的官員在北邊當了幾年官後，寧願降三級也不願意來這邊。
還說出了一句在京城流傳極廣的話。
「就算是當條狗，也要生在京城！」
不過對於蘇雲來說，這不是問題。
畢竟蘇雲背後是林鳳言，女帝只要授意一下，那些官員自然求之不得把那些流民送走。
即少了麻煩，還不用擔任何責任。
「再派人就不用了，把流民接到奉縣，讓他們為奉縣工作，同時也是給這些流民一個餬口的營生。」
「不管是哪裡的人，在奉縣只要好好工作，養活一家人總是沒問題的。」
「即便是鰥寡孤獨，無法勞動的老人孩子，奉縣至少能有他們一口飯吃的。」
「現在世道亂，老百姓的日子不好過，我賺錢歸賺錢，可不至於從這些窮苦人身上敲骨吸髓。」
宋寒只同意了讓流民來，一方面是考慮到許多流民都是攜家帶口，只要有了工作，就能安定下來，不會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一方面也是為了保持奉縣相對獨立的地位。
讓蘇雲背後的勢力派人來，不知道奉縣會被滲透成什麼樣子。
至於流民，表面上看似沒什麼管束，暗地裡也會有人調查，以免別有用心的人來奉縣搗亂。
也正是奉縣外緊內松的措施，才讓奉縣在亂世之中，有了如同桃源一般的安寧。
這份安寧，在這世道，可比什麼都貴。
蘇雲深深看了宋寒一眼。
「如果被人說這樣的話，我覺得那人一定是大奸大惡。」
「滿口道德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因為道德在他們口中是工具。」
「他們把道德當做工具利用，踐踏。」
「這樣的人，最沒有底線。」
「不過你不一樣。」
蘇雲盯著宋寒的眼睛。
「從我到奉縣，我就在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不論是來奉縣的流民還是奉縣的百姓，不論老幼，他們所言所行，都在向我訴說一件事。」
「你剛剛說的那些話，不是什麼偽善的託詞。」
「我見過太多偽善的地主鄉紳，他們行善為了名，為了利，甚至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因果報應。」
「他們行善可以是為了任何事，唯獨不是因為他們心中有善意。」
「宋大人，你和他們不一樣，奉縣的百姓，該為你建廟的。」
宋寒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你這話說的，把我捧成什麼了。」
「再說下去，你都要說我是聖人了。」
「我也就是做生意罷了，做著做著，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你可別覺得我是什麼好人。」
「這年頭好人死的都早。」
蘇雲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宋寒。
宋寒被盯的不好意思，端起桌子上的茶壺。
「剛才光顧著談正事，都忘了給你續水了。」
蘇雲先手拿起茶壺。
「還是我來吧。」
……
奉縣一百七十里外的涼州城，林鳳言面沉似水。
「北方已經爛成了這個樣子！」
奉縣是她來邊境的第一站。
見識了奉縣的富足，林鳳言覺得其餘地方即便比不上奉縣，也不至於窮苦到不成樣子。
可一路走來，路過三個縣一個州城，所見的種種，聳人聽聞！
林鳳言以為自己是懂天下疾苦的。
可真正看到這裡發生的事，她才知道，她所能想像到的最苦的事，也不如這裡百姓的日子苦。
蠻族的掠奪，盜匪猖獗，官吏欺壓剝削，在加上這裡苦寒少雨的氣候，讓這裡的人只是活著就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南方賦稅重，即便富足百姓的日子過的也苦。」
「我以為那種苦，就已經苦到頭了。」
「可那種苦，說起來，是日子不如意，可終究是活的下來的。」
「但在這裡，活著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