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三觀崩塌

  林鳳言先是一愣，像是被雷劈中一般，難以置信地看著宋寒。

  她想過無數種宋寒可能會有的反應，唯獨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理直氣壯地反問。

  「你……你說什麼？」

  林鳳言的聲音微微顫抖，杏眼圓睜。

  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和憤怒，「你竟然問我怎麼？貪官污吏，人人得而誅之，這還用問嗎？！」

  宋寒不惱反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和漫不經心：「哦？照你這麼說，這天底下就沒有該存在的貪官了？」

  「林大人，你這想法，未免也太過天真了些。」

  「你！」

  林鳳言被他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徹底激怒了。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

  她咬牙切齒地瞪著宋寒，一字一頓地說道，「宋寒！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天真？難道貪官還有理了不成？」

  她猛地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說道：「你若是不說清楚，我現在就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狀！」

  「告我？」

  宋寒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我倒想問問，你要告我什麼？告我讓奉縣百姓過上了好日子？」

  林鳳言頓時語塞，心中五味雜陳。

  她之前在奉縣的所見所聞，的確讓她對宋寒的印象有所改觀。

  雖然他行事乖張，貪財好色，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有能力。

  而且將奉縣治理得富裕繁榮，就連白沙郡這種人間煉獄，都給治理的有了生氣。

  「怎麼？沒話說了？」

  宋寒見她吃癟，語氣中多了幾分得意，「我告訴你，林鳳言，當官的，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能力！是手腕！」

  「而不是像你一樣，只會死守著那些清規戒律。」

  「清廉自守有什麼用？最多不過是讓百姓不至於被欺壓。」

  「但你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有錢賺嗎？」

  「說白了，只要這官有能力，你管他貪不貪呢。」

  林鳳言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想要反駁，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宋寒說得沒錯，如果一個官員只會清廉自守，卻毫無能力。

  那他對於百姓來說，又有何用？

  「再說了。」

  宋寒慢悠悠地說道，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你也是當官的，就咱們那位女帝陛下，也實在摳門得緊。」

  「給官員的那點俸祿，只夠勉強餬口，更別說養家了。」

  「這要是放在別的朝代，誰願意辛辛苦苦地當這個官？」

  「當官的，總得有些體面，有些威嚴吧？」

  「這府邸要修繕，下人要養活，哪一樣不需要花錢？你讓那些官員喝西北風去啊？」

  「再說了，官員混的還不如老百姓，那誰願意當官？」

  宋寒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你以為那些當官的都是真的要為民做主，忠君愛國嗎？」

  「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光宗耀祖，為了過上好日子？」

  「先敬羅衣後敬人，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官員連件綢緞衣服都買不上，你說誰會把他當回事？」

  宋寒斜睨著林鳳言，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穿的光鮮亮麗，他們自然高看你一眼，你要是穿的破破爛爛，誰會把你放在眼裡？」

  林鳳言囁嚅著嘴唇，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從開口。

  宋寒說的話雖然刺耳，但卻又無比真實。

  的確，在如今這個世道，衣著打扮就是身份的象徵。

  一個官員如果連件像樣的衣服都穿不上，又如何取信於民？

  「可是……」

  林鳳言掙扎著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宋寒直接給打斷了。

  「沒什麼可是的！你別以為你讀了幾本書，就什麼都懂了！這世上的事情，遠比你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我……」

  林鳳言被懟得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宋寒深吸一口氣，放緩了語氣說道：「我知道你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什麼苦，也不懂民間疾苦，但你要明白，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幸運。」

  「官員也是人，他們也要吃飯穿衣，也要養家餬口，你總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去為百姓服務吧？」

  林鳳言沉默了，她無法否認宋寒的話語中存在著幾分道理。

  的確，官員的俸祿微薄，難以支撐起應有的體面，更不用說還要養家餬口。

  但是這不是貪污受賄的理由啊。

  「可當官的就是要有道德，要清廉自守，要修身養性啊。」

  聽到林鳳言這麼天真的話，宋寒斜睨了她一眼，於是笑道：「你想想，那些官員每個月拿著微薄的俸祿，卻要面對各種誘惑，能忍住不伸手的人，能有幾個？」

  「而且我問你，這個天下是貪官多，還是清官多？」

  林鳳言無奈道：「貪官多如牛毛，清官如鳳毛麟角。」

  宋寒笑道：「那不就是了？自古以來賢明君主不在少數，更有甚者殺一次貪官就要幾千上萬人。」

  「可這貪官卻越殺越多，你知道為什麼嗎？」

  林鳳言愣住了，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宋寒伸出手指，在林鳳言面前晃了晃，「你在看看那些商人富賈，哪個不是腰纏萬貫？他們隨便送點禮，就能讓那些初入官場時清廉的官員犯錯誤。」

  「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給官員們開高一點的俸祿，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專心為百姓辦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林鳳言聽得目瞪口呆。

  她怎麼也沒想到，宋寒竟然能將貪污受賄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要求官員清廉自守，反倒是下乘了。

  「你……」

  林鳳言氣得渾身發抖，卻又無力反駁，只能憋出一句，「你強詞奪理！難道貪官就不該殺嗎？」

  宋寒哈哈大笑：「我強詞奪理？我這是在給你分析利弊！」

  「林大人，我且問你，你若是覺得清官有用，你跟陛下說，讓她找個清官去一個跟奉縣差不多的地方治理試試。」

  「看看最後那個地方的百姓能否過得好！」

  「我……」林鳳言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

  能把貧窮的奉縣治理如此繁榮的官員，別說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了。

  而且宋寒的話語雖然荒謬，卻也並非全無道理。

  如果官員的俸祿足夠高，自然能夠減少貪污腐敗的現象。

  但如果官員本身就心術不正，即便俸祿再高，也無法阻止他們伸出貪婪的雙手。

  宋寒這番話，徹底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告訴她，貪官都該殺。

  可是，宋寒卻告訴她，清官不頂用，只有像他這樣，既有能力，又懂得變通的人，才能真正造福百姓。

  不過朕也想把俸祿給多點，可是，國庫空虛，她也沒辦法啊……

  等等！

  林鳳言猛地回過神來，自己這是怎麼了？

  怎麼不知不覺就被宋寒給帶進溝里去了？

  「不對！」

  林鳳言猛地抬起頭，倔強地看著宋寒，「貪官就是不對！你說的那些，都是歪理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