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奴侍以後只在大人面前掉眼淚
2024-09-12 10:58:45
作者: 緘默春山
屋內多添了一盆炭火,片刻就溫暖起來。
硯安喝著仆侍端上來的芙蓉蓮子粥,垂著頭顱,生怕岑漪想起他的「罪過」。
他喝得很安靜,細細抿著每一勺的粥,儘量地不發出聲音。
「多用一點,你身子弱,一天沒吃東西,吃些清淡的。」岑漪支著腦袋瞧他,聲音和平常一樣,仿佛先前的事情沒有發生。
硯安有些緊張地停止了喝粥的動作,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脊背彎了下去。
「大人垂愛,免了奴侍的懲罰」
他從前在硯府的日子,只要犯了錯,就算是莫須有的罪過,被罰禁食都是最輕的責罰,主君看他快餓死了才會施捨一個風乾到硬的饅頭。代價是再挨一頓打,說是「長記性」。
所以,就連如此簡單的施捨,也會讓他感到害怕。
「我只是讓你好好呆在院子裡。」
岑漪敲了敲硯安面前瓷白的碗。
「吃,停什麼。」
硯安拿起勺子,猶豫了一下,抬頭小心翼翼的拿眼睛瞧岑漪。
「奴侍吃飽了……」聲音弱弱的。
「可算是看我了?」岑漪挑眉,將硯安細碎的頭髮別在耳後「那個叫阿介的,已經叫人打死了。」
耳朵的主人抖了一下,好不容易抬起來的頭又垂了下去。
「是…是奴侍害了……」硯安下意識地開始認錯。
「那奴侍背主陷害你,你就這麼認下來?」沒有等他說完,岑漪就截斷了他的話頭。
硯安猛地抬頭,聲音陡然哽咽起來。
「大人信,信我?」
「自然是信的,這樣拙劣的陷害,也不至於看不出來。」
岑漪理了理硯安褶皺的袖口「只不過,那人聯合你的仆侍冤枉你,你就這麼默默地受著?」
「那、那大人為何…」
手被硯安握住,那指尖涼涼的,卻生生灼著岑漪的皮膚。
硯安話說一半突然止住,意識到自己沒有立場去詰問大人任何問題,大人信他或者罰他,他都只能受著。
涼涼的指腹從手掌上悄然挪開,岑漪輕輕蜷了蜷手掌,還殘留著被牽住的觸覺。
「奴侍說錯了話,沒有,沒有埋怨大人的意思……」他說得很慢,尾音拖得有些長,明明是再平靜不過的聲音,卻含著濃濃的委屈。
「抬頭?」
椅子被拽動,硯安一時之間有些失去重心,下意識地拽上岑漪的衣袖。
「有長進,這次沒掉眼淚。」她撫了撫硯安略微濕潤的眼角,將睫毛上沁透的水意拭了個乾淨。
硯安不明所以,偏頭蹭著岑漪的手,小心翼翼地問「大人不喜見眼淚嗎…」
岑漪搖了搖頭,見他誤解了意思,接著說到「瞧你這眼淚對誰都落,我倒是醋得很。」
硯安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岑漪的意思,只怯怯地窺著岑漪的臉色,隱約知道大人是沒生他氣的,才略略舒心。
於是他順著話說「奴侍…以後會盡力忍住的,眼淚。」末了,像是覺得這話不夠,接著補充了一句「只在大人面前掉眼淚。」
岑漪看他十分認真的樣子,失笑出聲,這小人兒竟是連調笑他的話都聽不懂。
硯安被笑得侷促,看了岑漪促狹的眼神,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但他向來不會說什麼漂亮話,只好眼巴巴地看著岑漪,睫毛接著一點水霧。
岑漪錯開眼睛,瞧了瞧外面黑黝黝的天色「好好休息吧,我讓管事再撥兩個人過來伺候。」
硯安看岑漪要離開,急吼吼地站起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岑漪身後,直至屋門口才停住腳步。
「大人小心,雪天路滑得很。」
他垂著腦袋,伸手替岑漪整理著大氅的褶皺。
經過上次自薦枕席被難堪的拒絕,硯安就不再敢做那些出格的舉動。
又或者說他懂得自己外室的身份,只有安靜等待垂憐地份。
岑漪感覺到硯安情緒有稍許的低落,便回頭看他,硯安身上衣服有些寬大,幾乎將他淹沒在衣服里。
岑漪托起硯安的臉,仔仔細細端詳了一下。
「岑逾白誣陷你一事,原本是該替你主持公道的。」
她頓了一下,手在硯安耳廓上打著圈。
「只不過最近有些事情,不是很太平,也就順著他的局,讓你在院子裡呆著。」
硯安沒想過有這一層的關係,不知道大人口中的「不太平」是不是由自己招惹而來,不然怎麼不會讓自己好好呆著呢。
「奴侍懂了,會…呃……」
耳廓被岑漪搔得發癢,癢得硯安打了個哆嗦,本來正常的聲音一下走了調。
「大人…」
像是在對自己討饒。岑漪勾了勾唇,對硯安小狗一樣的反應感覺有趣。
「委屈你了。」說著,岑漪從手腕上褪下一支鐲子,順勢帶在硯安的手腕上。
鐲子在他手腕上晃了晃,像是隨時會滑下去。碧綠的鐲子將那皓腕襯得更加白皙纖弱。
硯安盯著那碧綠的鐲子,一時之間有些難受,將鐲子取下捧在手裡。
「大人,這麼貴重的東西賞給奴侍,於禮不合。」
他不想要這些,他的委屈不用、也不值得用這樣貴重的鐲子補償。
岑漪繫著大氅上的綁帶,沒看硯安「我戴著不甚方便,就送給你帶著,這有什麼於禮不合。」
「大人就當欠奴侍一次廟會之行,奴侍……」
硯安的話沒說完,就被岑漪蹙眉轉頭的動作嚇到,禁了聲。
「賞你就是賞你,如此推拒,難不成是嫌棄這鐲子不夠分量?」岑漪倚在門上,語氣不重,只是淡淡的從上而下地逡巡著硯安。
這話分明是申斥硯安不識抬舉,硯安驚得心頭直跳,無措地看著手中的鐲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奴…」
興許是以前日子跪得多,硯安不自覺地就雙膝發軟。
「不許跪。」岑漪開口。
硯安動作生生僵在那,也不敢抬頭。
「我有讓你跪嗎?」
「沒,沒有…」
「那你跪什麼?」
「奴、是奴侍不識抬舉……」
「動不動就跪的毛病改一改,這麼軟骨頭怎麼行,豈不是誰都能欺一欺你?」
軟骨頭?可硯安不曉得怎麼才不是軟骨頭。
他只知道惹了其他人生氣,自己立刻跪下,才能讓懲罰落得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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