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放妻書

  「你想說的就這些？」

  謝元曄從一開始懷疑她裝模作樣，到現在變成懷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天生缺少了心眼子，才會事到如今了，還只想著給他做藥膳。

  陸昭瑜眨了眨眼睛：「我想說的，暫時就這些了。」

  她的無所謂讓謝元曄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偏偏陸昭瑜表現得越是天真，他就越是對她心懷愧疚。

  如果不是擔心他的祖母會病情惡化，當初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同意娶了女子進門的。

  將來他倒是死得乾淨了，偏還要連累一個無辜的女子......

  想到這裡，謝元曄的耐心忽然又多了一些：「你頗懂醫術，想來應該是知道我這病隨時都有可能會死的。」

  「我雖然有心不想連累你，但終歸還是將你拖進泥潭之中。如今還能做的，就是儘量為你保全將來的生活，讓你不受困擾。」

  說到這裡，謝元曄垂眸從懷裡拿出一個信封，並示意眼前的女子過來拿。

  陸昭瑜聽話起身，浮光錦的裙擺隨著她的走動流光溢彩，襯得她在陽光之下宛若仙子一般，叫人根本移不開眼。

  直到手裡的信封被人輕輕抽走，謝元曄才略顯狼狽地垂下眼眸，忙著端起茶盞喝茶。

  「放妻書？」陸昭瑜朱唇輕啟，這三個字便由著她口中而出。

  「夫君這是......」

  謝元曄這才收斂了心神：「我若是不幸早亡，這封放妻書可許你重新獲得自由，任何人都不能阻撓你的離開。」

  陸昭瑜狐疑地撐開信封，並未取出裡面的信紙，卻意外看到了信紙邊上還夾雜著一張銀票。

  想來，是看到她在陸家不受待見，這才連她的後路都想好了。

  她輕輕勾唇，暗道謝元曄也算是個有擔當的男子了。

  「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其他能許你的了，你也莫要痴心妄想一些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

  撂下這話後，謝元曄便抬腳離開了。

  陸昭瑜莞爾一笑，沒有經任何人的手，自己將這封放妻書收了起來。

  春末的風總是帶著些許的暖意，吹動被擱置的書籍快速翻動了幾頁，最終停留在寫有『喘症治療』的那一頁上......

  而得知了謝元曄回到書房後，江夜雪就迫不及待地帶著秋菊再一次來到書房門口處。

  這一次，她順利見到了謝元曄。

  卻是和往日一樣，沒能進他的書房，只能在院子裡和他對坐喝茶。

  唯一不同的是，在江夜雪的強烈要求下，謝元曄最終讓家丁又退得遠了一些。

  「好了，表妹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從陸昭瑜那裡回來後，不知為何謝元曄總覺得心神不寧的。

  他的腦海中總有一種奇奇怪怪的念頭，總覺得陸昭瑜的反應太過平淡了。無論是得知他患喘症，還是收到他提前準備好的放妻書，都表現得太過冷靜穩重了。

  她根本不像是一個尋常後院被苛待著長大的小庶女，倒像是一個被千錘百鍊過心智的女子。

  就好像所有事情的發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似的。

  這種想法一出來，立刻就被謝元曄否定了。

  「表哥？」

  江夜雪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將自己的想法一併說出後，原以為會得到謝元曄的心疼和維護，沒想到好半晌過去了，坐在她對面的男子竟半點反應都沒有。

  甚至在她一連提醒了好多遍後，他才恍惚地回了神：「表妹，你方才說什麼？」

  他這一失魂落魄的樣子落在江夜雪的眼中，立刻就猜測謝元曄定是在霜華院和陸昭瑜發生了什麼，才會變得如此的。

  回想她霽月風華的表哥，不論說話做事都是極為睿智和有風度的一個男子，何曾有這麼失神的時候？

  江夜雪暗暗捏緊了袖中的帕子，明明恨得要死，偏還不能在謝元曄的面前顯露半分。

  「表哥，我這幾日輾轉難免，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不能過了心裡的那關。」

  她可憐又無助地望著謝元曄：「表哥，我實在不能和楚家公子成婚，還請表哥幫我一起將這樁親事退了。」

  一聽這話，謝元曄瞬間精神了。

  「表妹，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更何況前兩日我已經去見過楚長鬆了，他跟我也是好一通的保證，一再表明對你的心意、成親之後也定會對你好的。」

  「你到底是為何幾次三番想要退親的？」

  江夜雪淚如雨下：「表哥，你和表嫂形同路人卻被逼著綁在一起，這日子過得歡喜嗎？」

  謝元曄一愣，一時竟不知如何接話。

  可他這一遲疑，卻叫江夜雪下意識認為謝元曄對陸昭瑜還是排斥疏離的，讓她在心裡暗暗高興了起來。

  「你看，如同表哥表嫂這般玲瓏睿智的人都無法過好這樣的日子，我對那楚家公子實在無意，又怎麼有辦法安置好我往後的人生？」

  謝元曄終於看明白了江夜雪想表達什麼了：「你的意思是，問題不在楚長松身上，而是在你自己身上？」

  「你既能在我面前說出這番話來，難不成是有了另外想嫁之人？」

  瞧著謝元曄終於順著她的話說到她的重點上了，江夜雪滿心激動不已，卻還要慢慢按捺著不動聲色。

  她滿眼柔情地望著眼前的男子：「是，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哪怕此人已經娶妻，我亦願意終身不嫁只為能陪伴他左右。」

  謝元曄劍眉擰起，似是在權衡利弊。

  江夜雪緊張到只顧著盯著他看，怕他根本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好在，謝元曄並未讓她等太久：「此事......」

  「此事事關重大，你我雖為表兄妹，但在你親事上我實在沒有插手的理由。」

  「你既然鐵了心做這樣的決定，不如就去找我娘說清楚，再自己寫信同舅舅和舅母商量一番。」

  「他們若是同意，那麼我娘自會為你辦好退親一事。」

  江夜雪怔怔地盯著謝元曄看了很久，一時根本猜不透謝元曄到底聽懂了她的話沒有？

  是沒聽懂，也完全不在意她所心儀的男子是誰？

  還是聽懂了，並且暗示她直接去找秦氏說明白？

  她來回在腦子裡面把謝元曄的話琢磨了兩遍後，便十足確定一定是第二種可能！

  對的，謝元曄向來聰明，怎麼會連她的心意都沒有看出來？

  所以一定是第二種！

  她只要按照他的話照辦，事情不就水到渠成了嗎？

  捋清楚後，江夜雪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著，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這麼順利就達成了！

  面上，依然維持著她素日裡的溫婉模樣：「好，我都聽表哥的。」

  「今日姑姑她出門和神醫見面去了，等她回來後，我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