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依賴

  第49章 依賴

  「涼子，我之前不是已經做過檢查了嗎？怎麼現在還要做？」

  CT室外，濱邊理恵拉了拉孫女的手，聲音里多出了幾分退縮。

  先前那位墨田醫療的主刀醫生跟她提過，聖路加國際附屬醫院在胃腸道腫瘤領域的強悍，也提到了其並不美麗的收費標準。

  它的治療費用和它超然的業界地位一樣，很不親民。

  同樣的一台手術，聖路加國際附屬醫院比起別的都立醫院，整體費用至少會貴30％，且上不封頂。

  是，在車上的時候，涼子已經跟她說過了，已經籌到了足夠的錢，手術費不需要她擔心。

  可她怎麼可能真的不擔心呢？

  她是清楚她們家的經濟狀況的。

  「這邊的檢查儀器要好一些，為了避免誤判，所以還得再做一次術前檢查。」

  濱邊涼子小聲的解釋了一遍。

  剛才領她們上來的時候，領路的那位醫護人員就提前向她解釋了一遍，說明了個中利害關係。

  「涼子。」

  濱邊理恵拉了拉孫女的手腕。

  「嗯？」

  濱邊涼子側過頭，看向了自家奶奶。

  「這筆檢查的費用，真的沒辦法節省下來麼？」

  濱邊理恵偷偷打量了一眼人還不算多的走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的問了一句。

  「沒辦法。」

  濱邊涼子搖了搖頭。

  「你告訴奶奶，手術費是怎麼湊齊的？」

  濱邊理恵握住了濱邊涼子的手，渾濁的眼裡多出了幾分擔憂。

  她很怕涼子去借高利貸，或是做違背道德、法律的事情。

  「一部分是我們原本的儲蓄，另外一部分，是渡邊借給我們的。」

  這件事早晚都要讓奶奶知道的，所以濱邊涼子並不打算隱瞞。

  倒不如說，眼下奶奶主動提起，剛好給了她一個極好的契機。

  「那轉院的事情？」

  雖然她窮是窮了點，但她並不是沒有見識。

  立馬從都立醫院轉到赫赫有名的私立醫院，要麼就是給了足夠的錢，要麼就是有過硬的關係。

  「也是渡邊幫的忙。」

  濱邊涼子垂下眼帘，無比坦誠。

  「……他，唉，我們這不是欠了他一個天大的人情麼。」

  濱邊理恵嘆了口氣，那張滿是褶皺的蠟黃臉上多出了幾分愧疚。

  「悠的經濟條件也不是很寬裕，我們現在是把人家架在火上烤。」

  她是清楚渡邊悠的經濟狀況的。

  知道這個來自沖繩的小伙子，生活並不寬裕。

  至於他是怎麼來的渠道幫忙的轉的院，誰家還沒有個稍微混的好些的親戚、朋友呢？

  「渡邊說，您照顧了他，在他最茫然的時候拉了他一把，所以現在，他也會拉您一把。」

  濱邊涼子抬起視線，把渡邊悠之前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

  這也是早上的時候，他專門交待過她的內容。

  「……唉。」

  聞言，濱邊理恵自責的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再讓孫女把錢退回去，會傷到悠的一片苦心。

  「……」

  濱邊涼子沉默了下來，緊緊握住了奶奶粗糙的手，心裡五味雜陳。

  她突然又覺得自己好沒用。

  「涼子。」

  「嗯？」

  「過後，我們再節約一些，行嗎？儘快把錢還給人家，悠的日子也不寬裕。」

  濱邊理恵想了想，開口道。

  既然沒辦法退了，那就想辦法儘快還，這樣悠的生活也不至於緊巴巴的太久。

  「嗯。」

  濱邊涼子點點頭，她本來就是這麼想的。

  「濱邊理恵！」

  CT室的門被打開，先前領路的那位醫護人員探出了頭來，望向了她們祖孫倆，喊了一聲。

  「來了。」

  濱邊涼子應了一句，鬆開濱邊理恵的手，轉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往CT室門口帶，「奶奶別想那麼多了，都已經轉院了，肯定就得把問題徹底解決。

  「不然不是白費了渡邊的一片心意嗎？」

  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她的語調雖然柔和，但也多出了幾分強硬。

  「……嗯。」

  濱邊理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走進了CT室里。

  她沒辦法拒絕眼中儘是殷切與擔憂的孫女。

  咔嚓。

  CT室的門關上，濱邊涼子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往外走了兩步，坐到了長椅上。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讓她輕皺了下眉，但很快就又舒展開。

  前面陪護的那段時間，她已經習慣這股味道了。

  渡邊他……應該打完電話了吧？

  她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點進了和渡邊悠的聊天。

  看著那個熊貓頭像，她的心情舒緩了一些。

  【打完電話了嗎？】

  素指微點，她輕輕摁下了發送鍵。

  隨即有些緊張的看向了屏幕，等待起了他的回覆。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消息還是顯示未讀。

  可能他還在打電話吧。

  濱邊涼子這麼想著，心頭卻是不可避免的患得患失了起來。

  她側過頭，望向了走廊的盡頭。

  明亮的燈光照在了淺棕色的地板上，映出了淡淡的暖色光暈。

  可溫暖的光線並沒有緩解她的焦躁。

  他去幹嘛了呢，會不會……

  她抿了抿薄唇，美眸里多出了幾分忐忑不安。

  她也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

  怎麼一下子變得就和小孩子一樣，只是十來分鐘沒見到，心裡就會滋生出無數奇怪的想法。

  就像是雨天被撿回家，但隔天又被拋棄了的小狗一樣。

  望著那半掩著，留著一條縫的房門，心情起伏，惴惴不安。

  下意識地，她又看了一眼聊天界面。

  消息還是未讀。

  他可能是電話還沒打完吧。

  是的，一定是這樣！

  他就是電話沒打完！

  涼子，別亂想！

  濱邊涼子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用痛感摁住了自己止不住亂想，逐漸悲觀起來的思緒。

  嗡、嗡。

  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幾乎是瞬間，她的視線就落到了屏幕之上。

  一行回復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到了】

  兀的，她抬起了頭，望向了走廊。

  一道熟悉身影越過了兩個路人，剛好映入了她的眼帘。

  下一瞬。

  她心底的患得患失化為了過往雲煙。

  「電話打的稍微長了點，路上也耽擱了一點時間。」

  渡邊悠走到濱邊涼子的身邊坐下，小聲的解釋了一句。

  「沒關係。」

  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似得，濱邊涼子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情況怎麼樣？」

  渡邊悠轉過頭去，瞄了一眼關上的CT室。

  濱邊涼子一個人在外面，那麼，奶奶應該是開始檢查了。

  「奶奶剛進去，可能還要一會兒。」

  「放心吧，沒問題的。」

  渡邊悠寬慰了她一句。

  在來的路上時，他碰到了負責濱邊理恵手術的主刀醫生

  ——負責轉院的醫護人員當了中間人，領著他和主刀醫生簡單的寒暄了兩句。

  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旁敲側擊了一下。

  對他提出的問題，那個約摸四十歲出頭的醫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相當自信的告訴他，濱邊理恵的問題不大，只是一台小手術罷了，很輕鬆的就能解決。

  跟著，那位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一看走廊那頭的牆壁。

  在看到了牆壁上印著的主刀醫生的照片，以及那一項項榮譽、介紹後，他徹底的放下了心來。

  反正通篇就是一句話，對方就是這個領域的專家！

  「……嗯。」

  濱邊涼子點了點頭，心裡忽然就有了底。

  *

  因為走的是VIP通道，所以一系列的檢查完成的相當快。

  上午十一點，所有的術前檢查全部完成。

  下午一點，主刀醫生就濱邊理恵的情況開了個短會，迅速確認了手術方案。

  簡單的溝通過後，濱邊涼子和濱邊理恵在手術確認單上簽了字。

  期間，濱邊涼子還是沒忍住的問了一句，「手術成功概率高嗎？」

  話音落下，那位主刀醫生啞然失笑。

  瞄了渡邊悠一眼，他輕飄飄的給出了回答。

  「請放心，這才哪到哪兒」

  緊跟著，他又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渡邊君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

  「他私底下已經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面帶微笑的主刀醫生意味深長地望向了兩人。

  在那樣的眼神下，濱邊涼子鬧了大個紅臉，羞赧的埋下了頭。

  至此，術前準備徹底完成。

  下午四點二十。

  濱邊理恵被推進了手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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