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麗餅（其之末）
2024-09-23 08:05:35
作者： 晚不鴿
第71章 可麗餅（其之末）
事實上，正如渡邊悠所說，當兩人來到可麗餅店的時候，往昔總是排著長龍的隊伍，此刻只剩下了一小截。
兩人沒怎麼等的就買到了可麗餅。
聖女大小姐買之前倒是嚷嚷著自己要吃兩個。
可真輪到她買了，她又表示自己只吃得了一個。
拿她的話來講，吃完之後，還想吃的話，就吃他的！
然後，兩人就如往常那樣，在緊挨著商店街的小公園裡，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
「真的不買鯛魚燒了？」
渡邊悠開口問了一句。
午後的陽光穿過了綠樹的葉片，撒在了地面上。
微風拂過，樹蔭搖晃，沙沙的聲音隨之響起，光影婆娑間，時間似乎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吃不下了。」
雨宮綾奈擺了擺手。
雖說探店她大都是淺嘗輒止，但耐不住去的店多呀。
這麼多家店去下來，饒是她的胃口再大，也頂不住啊。
再加上她是有形體課的。
眼下吃的越多，到形體課的時候，就越難受。
「我還以為你要嘴硬一下的。」
他揶揄了一句。
「……」
聖女大小姐沒有搭腔，只是攥緊小拳頭，狠狠地給了他的胳膊一下。
動作幅度很大。
但實際落上去的時候，已經是輕飄飄的了。
「……嘶」
渡邊悠也頗為配合的露出了一副吃痛的模樣。
於是，聖女大小姐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所以，今天開心嗎？」
他看向了公園的盡頭。
燦爛的陽光遍撒而下，落滿了安靜的公園走道。
他看的出來。
從昨天晚上的那個問題開始，聖女大小姐就一直有心事。
站在他的立場，他沒有辦法去指手畫腳些什麼。
但，他能想辦法讓她開心一點。
「……嗯。」
雨宮綾奈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探店之旅談不上順利，但留下了很多深刻的回憶。
她拜託店員小姐拍了好些張他們同框的照片。
「那今天就是……」
他的話兀的一頓，聲音小了下來。
「她是不是迷路了？」
不遠處，一位拿著氣球的小女孩緊咬著嘴唇，眼眶紅紅的，淚水不斷湧出，一臉緊張的望向了小公園的盡頭。
就像是在等著誰一樣。
「……好像是的。」
聖女大小姐抬起視線，順著渡邊悠的視線望去。
然後，她也看到了那個小姑娘。
在看到小姑娘臉上那倔強的表情後，她的心臟就是重重地錘了一下似得。
先前還放鬆的神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
「我們去問問吧。」
她站起身來，朝著小女孩那邊走了過去。
「嗯。」
渡邊悠應了一句，站起身來，拍拍褲子，迅速跟上了她的腳步。
兩人來到了小女孩的面前。
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小女孩立馬擦掉了眼淚，抱著氣球，很是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
「小……」
「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呀？」
聖女大小姐搶先一步的蹲下身來，聲音很輕的問出了這句話。
「……」
小女孩沒有搭腔，抱著氣球的小手緊了緊。
媽媽告訴過她，不要輕易和陌生人交談。
「姐姐不是壞人，剛才還坐在那裡呢。」
聖女大小姐轉過頭去，指了指剛才坐過的長椅。
「只是看到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裡，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伱。」
她露出了一個親和力十足的笑容。
「……媽媽讓我在這裡等她。」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原因講了出來。
她的直覺告訴她，面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不是壞人。
「她去幹什麼了？」
雨宮綾奈感覺自己的心被攥住了。
「她說，工作上臨時出了點事情，要離開一會兒。」
小女孩坦誠的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你媽媽有說多久回來麼？」
聖女大小姐抿了抿紅唇。
「……她說很快。」
「那姐姐和哥哥陪你在這裡等，好不好？」
「……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小女孩揚起了小臉，但眼眶仍舊有些微紅。
「嗯，我知道你可以的，只是姐姐想陪著你等一會兒。」
雨宮綾奈站起身來，走到小女孩的身邊，跟著等了起來。
渡邊悠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站到了雨宮綾奈的身邊。
微風拂過，葉片的沙沙聲又一次響了起來。
確實如小女孩說的那樣，沒過多久，一位二十七八的年輕女性，步履匆匆地出現在了公園小徑的盡頭。
在看到了小女孩後，她明顯鬆了口氣。
不到五秒，她便衝到了女兒的面前，蹲下身，抱住了女兒。
也會幾乎是在被擁抱住的瞬間，小女孩強忍了很久的淚水也跟著滿溢而出。
「抱歉，優子，剛才工作來的太急，媽媽沒想那麼多，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吧？」
女人輕拍著女兒的脊背，聲音里滿是失而復得後的愧疚。
臨近月底，這個月的業績還差一點。
剛好，客戶打來了電話，說就在附近，要簽單，她也就沒想太多，交待了女兒一句後，就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等簽完單，她鬆了口氣的剎那，就又恍然發現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蠢的事情。
居然把一個不到六歲的小姑娘單獨留在公園裡。
是，這會兒公園是沒什麼人，但這也不是理由。
然後想也沒想的，她近乎狂奔的趕了回來。
幸好……
女人在心底鬆了口氣，她拉住了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脊背兩下，站起身來，一臉歉意的望向了渡邊悠和雨宮綾奈。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她又不是傻子，看得出來，這對情侶顯然就是看到自家女兒一個人，所以不放心，陪著女兒在這裡等。
「沒什麼，只是下次，請一定不要讓她一個人在這裡等你。」
雨宮綾奈蹲下身，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優子，別哭了，這是姐姐剛剛買的可麗餅，很好吃的，嘗一嘗，好嗎？」
她把手中的可麗餅遞給了她。
「……謝謝姐姐，但優子不能收。」
小女孩擦了擦眼淚，擺了擺手。
「嘗嘗吧，很好吃的。」
聖女大小姐並沒有放棄。
「……收下吧，優子。」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捏了捏女兒的小手，然後頗為感激的看了雨宮綾奈一眼。
「那，謝謝姐姐。」
聽到媽媽這麼說了，小女孩也不再執拗，收下了可麗餅，真誠的道了聲謝。
「不客氣。」
雨宮綾奈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望向了女人，一反常態的又強調了一句。
「請一定不要有下次了。」
「不會再有了。」
女人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接著又向雨宮綾奈鄭重的鞠了一躬。
「謝謝，請問你們接下來有事嗎，如果……」
「有事。」
聖女大小姐擺了擺手，拒絕了女人的邀請。
「我們就先走了。」
留下這麼一句話，雨宮綾奈拉著渡邊悠的手，沿著小公園內的小徑，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快步走了起來。
在步行了約摸六七百米後，她停下腳步，鬆開了渡邊悠的手。
兩人找了個就近的長椅坐了下來。
「剛才的你，有些不像你。」
斟酌了一下，渡邊悠還是講出了這句話來。
「母親離世後，父親帶我出來過一次，也是在這樣的公園，他說，讓我乖乖等他一下，他很快就回來，然後……呵。」
雨宮綾奈一臉諷刺的搖了搖頭。
「他和那個女人鬼混到了落日時分才回來接我，回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全是那股刺鼻的香水味。」
她的語調里多出了幾分複雜。
「沒有道歉，只有冷冰冰的眼神。」
她自嘲的輕笑了一聲。
「那天，我也一樣，站在公園的走道邊緣，踮起腳，希望著能看到他的身影。」
也是在那一天。
她徹底的對自己這個血緣意義上的『父親』，死心了。
「抱歉，又說了些可有可無的話。」
她擠出了一個笑容，語氣重新變得自然。
「喏。」
渡邊悠把手中的可麗餅遞給了聖女大小姐。
「你不吃嗎？」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問了一句。
「可能涼了些，味道沒那麼好了，但應該還是挺好吃的，至少比我們今天去的那些餐廳好吃。」
他的語調很是溫和。
「剛才，你大方的宴請了小時候的自己，現在，該我來宴請現在的你了。」
悠然的微風拂過，葉片互相碰撞，沙沙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光影搖晃間，她的鼻子莫名的一酸。
「巨魔先生，你溫柔的像是變了個人。」
她轉過頭去，努力維持著神色的平靜。
「因為剛才你的眼神很遺憾，就像是透過了她，看到了曾經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幸福的人一輩子都在被童年治癒，遺憾的人一輩子都在治癒童年。
他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那樣無助，卻又令人分外心疼的表情。
「……」
溫熱的淚水湧出了眼眶，她沒有搭腔。
「怎麼樣，這句話有沒有刷到你的好感度？我覺得還挺帥的。」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望向了面前綠樹。
他知道。
她不想自己這時候轉過頭去。
「……有有有！」
於是。
她破涕為笑，接過了他手中的可麗餅。
「現在開心了點嗎？」
他開口問道。
「嗯。」
她的聲音里還是帶著些許鼻音。
「那麼，童年時候糟糕的那天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一天。」
他閉上眼睛，雙手墊在腦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任由燦爛的陽光遍撒全身。
「今天對你來講，就是有意義的。」
「……」
聖女大小姐沉默了下來。
她又轉了過頭，情緒莫名的有些翻湧。
簡單的一句話，就像是越過了歲月，跨過了時間，擊穿了她的心房。
「悠。」
「嗯？」
「下次不准再說這種會讓人難為情的話了！」
「……呃，好。」
她咬了一口可麗餅。
嗯，冷了。
但是，還是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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