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閣部之爭,皇帝大權獨攬與改革!
2024-09-29 08:59:26
作者: 楓渡清江
第203章 閣部之爭,皇帝大權獨攬與改革!
朱厚熜倒是沒有明說,而是問著毛紀:「元輔以為呢?」
毛紀對此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皇帝更願意聽到的回答是不相信東萊金礦已盡。
因為他清楚,自己這位陛下抱負很大,所以肯定需要很多的錢。
可偏偏自己這位陛下又很愛民,那需要的很多錢只能在沒有成為民眾私產的新闢地方開發。
如此……
自己這位陛下肯定是不希望東萊的礦產被挖盡的。
可毛紀又不想真的一味逢迎皇帝,而不顧地方實情。
所以,毛紀也就只得說道:「回陛下,臣認為,可以派可靠的人去東萊查驗一番為妥!不能真的只聽地方撫按一面之詞!」
「派誰去為好?」
朱厚熜問道。
毛紀建議道:「浙江巡撫夏言!浙江離東萊也不遠,可以少花許多時間。」
「也好!這種事派福建本地官員自然是不合適的。」
朱厚熜答應了下來。
「來淵!」
接著。
朱厚熜就在心裡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他決定把這個名字記在自己的小本上。
因為他已經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巡按御史官在欺騙他!
而且是在不顧國家利益和民眾利益的情況下欺騙他,要把自己花錢找到的礦,要變成沿海豪族的私礦。
這簡直是盜賣官產!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厚熜自問自己現在也就是沒有明確的證據,不好明說自己來自未來,比誰都清楚金瓜金礦的礦產。
要不然。
他是真恨不得直接派錦衣衛把這人捉拿進京。
嚴審嚴辦一番!
畢竟,如果不嚴肅處理了這人和他背後的人,將來豈不是去開發呂宋島的大銅礦,日本的石見大銀山,都將是給地方豪族做嫁衣?
自己付了彩禮,入洞房的卻成了別人,想想都覺得虧。
朱厚熜現在只看夏言會不會撒謊。
如果夏言也撒謊,他不排除也要將夏言提前列入待殺名單。
毛紀在回到內閣後,費宏等就來問道:「元輔,東萊的事,陛下怎麼說?」
「陛下自然是同意了我們的意見,讓夏言去查一查。」
毛紀回道。
費宏聽後放下心來,撫掌而笑道:「陛下果然聖明天縱,沒有那麼容易被地方的人騙了!」
「話雖這麼說,還是要提醒夏言一下,他要是欺瞞朝廷不會有好下場。」
楊一清這時說道。
石珤這裡頷首:「他是我的學生,我來寫信提醒他吧。」
而吏部尚書林俊看到內閣對福建巡按御史來淵的批文,倒是神色陰沉了下來,忙來到內閣,對毛紀等問道:
「諸位閣老,為何不信來巡按的奏疏,還要派大臣去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有不信撫按的道理?」
「何況,派大臣去東萊,必耗費不少。」
林俊說後,毛紀、費宏、楊一清皆神色頗為複雜起來。
楊一清先說道:「但是沒有必須要信的道理。」
費宏跟著道:「是啊,東萊的金礦關係著朝廷的財帑收入,也關係著改制,我們不能不慎重。」
「來淵是我行取為御史的,內閣不信此人,便不信我矣!」
林俊沉聲說了一句。
「大冢宰!」
毛紀這時喚了一聲,然後對林俊說道:「這裡面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這東萊金礦以及附帶的銅礦,是陛下一直很重視的財帑收入,我們不能不慎啊!」
「沒錯!」
「如果我們內閣選擇相信吏部,那陛下就會不相信我們內閣!」
楊一清這時跟著說道。
林俊聽後呵呵冷笑:「諸公如今是真的變了。」
林俊說完就拱手離開了內閣。
「公且留步!」
毛紀喊了一聲,但林俊沒有留步。
費宏見此則道:「將來閣部難免有隙啊!」
「這也是我們內閣的為難之處,從了六部,那就是成了六部對抗陛下的器物;從了天子,就成了壓制六部的器物。」
「可這林莆田如此作態,我倒是有些懷疑東萊之礦沒有被挖盡,而是有人慾盡吞其礦利。」
楊一清這時說了起來。
毛紀聽後不由得一顫:「不要瞎說,林公可不是這樣的人!」
費宏道:「無論是不是,官產被豪右攫奪這事,可不能發生在我們執政的時候,不然,只怕會留千古罵名!」
「可若得罪了沿海豪族,只怕也會名聲好不到哪裡去。」
毛紀言道。
「管他得罪不得罪,問心無愧就是,所以,無論如何,這次東萊礦產是否取締,我們內閣皆要查清楚才可!」
楊一清回道。
石珤和費宏皆跟著頷首。
……
……
「林公!」
林俊在離開內閣後,就在千步廊遇見了工部尚書趙璜。
趙璜則問著林俊:「公去內閣問了?」
林俊頷首。
「公何必去問。」
趙璜笑著說了一句,就道:「內閣現在除了迎合帝意,還能做什麼?」
林俊道:「孝廟時,王三原(王恕)、馬鈞州(馬文升)、劉華容(劉大夏)等公為六部尚書,就不畏內閣權勢,而敢直諫於君,我林某人自當效仿先賢!」
「林公可謂剛烈之臣!」
「當受趙某一拜!」
趙璜不由得對林俊作揖行了一禮。
他是支持林俊這麼做的。
因為林俊這樣做相當於是在為六部爭權。
只要皇帝向林俊這個吏部尚書妥協了,那就意味著向六部妥協,意味著六部可以質疑內閣的決議。
林俊回了一禮。
而他在回吏部就立即擬了奏疏,希望天子能採納他的意見,選擇信任福建巡按御史來淵。
當然。
這也就意味著,他這個吏部尚書在正式跟內閣叫板,也是在逼迫皇帝在內閣和吏部中做抉擇。
如果皇帝選擇信任內閣,那他這個吏部尚書也就只能辭職。
……
……
朱厚熜這裡已經收到了錦衣衛關於林俊在這天下午去了內閣的奏報。
這讓朱厚熜因此對林俊頗為失望。
畢竟朱厚熜本來是想通過林俊來更好地調動福建官紳開發東萊的,可朱厚熜沒想到林俊會阻止他派人去調查東萊礦產的真實情況。
這在朱厚熜看來,林俊甚至有隻在乎鄉黨利益,不在乎社稷蒼生的私心!
他甚至都有些懷疑來淵這個巡按御史敢撒謊說東萊礦產已開採將盡,就是林俊在暗中唆使。
因為東萊離開福建最近,吞併東萊礦產最方便的也是福建的豪右。
所以,這不能不讓朱厚熜對此有所懷疑。
當然。
朱厚熜只是懷疑,無憑無據的,他也不好真要把林俊一個吏部尚書直接下獄,嚴刑拷打一番。
如他曾經對毛紀所言,他雖然獨治,但不是亂治。
何況,他根據對林俊履歷的了解,也知道林俊這人素來剛直敢諫,當不至於私心太重。
故而,朱厚熜也就沒有伸張,只是將林俊的奏疏批覆下兩個字:
不從!
這也就意味著,在內閣和吏部之間,皇帝選擇了支持內閣。
沒辦法,誰讓內閣選擇的心思是和皇帝一致的呢。
而事實上。
這也是內閣具備一定宰相職能的意義所在。
如果沒有內閣這個決議機構,那福建巡按御史來淵的章奏就會由他這個皇帝直接來批。
這樣的話,他這個皇帝如果真能智謀超絕、對天下事皆洞若觀火還好。
但是,若他這個皇帝資質平庸的話,那就會因此容易作出錯誤的決斷,而沒有更聰明的人先替自己決議,而避免自己決斷失誤。
而有了內閣這個機構就不一樣。
內閣大臣只要有點怕被算後帳,就得在決議上慎重對待,哪怕涉及到自己鄉黨的利益,也不能做的太過分。
畢竟,將來天下人明白過來後,雖然不敢把決策失誤的帳算到皇帝身上,但是敢算在內閣大臣身上。
同樣!
皇帝要是明白過來後,也會把帳算在內閣大臣身上。
所以,只要進了內閣,除非想控制皇帝,實現個人獨裁,那就需要對皇帝和天下人負責,而不能只遵循私心做事。
林俊看到皇帝的御批後,怔了許久。
半晌後,眉頭緊鎖的他,才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陛下不信吏部信內閣,如此看來,老夫只能上疏請辭!」
於是,林俊便上了請求致仕的本。
對於林俊而言,他這麼做的理由有三個。
一是為吏部爭權,他作為吏部尚書,如果不為吏部爭權,那他在吏部就立不穩腳跟。
二是為鄉黨爭利,他作為福建籍官員,他知道福建巡按來淵的這道奏疏背後是代表著自己本鄉鄉愿,他如果不為本鄉爭,就是對不起父老。
三是為給天子選擇的機會。
具體而言就是:
天子如果想大權獨攬,那就玩制衡之術,讓六部可以制衡內閣,尤其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可以跟內閣分庭抗禮,那就要挽留他這個吏部尚書。
但這樣的後果就是皇帝得放棄改制,只做守成之君。
因為吏部制衡內閣的後果就是吏部和內閣互相拆台,那就不可能形成合力在天下進行改制。
就如眼下要不要調查東萊礦產的事。
內閣既然要求調查,那吏部要為了維護皇權,就得跟內閣爭,就得主張不調查。
皇帝要想維護皇權,也得支持吏部,然後放棄調查。
只是這樣一來,後果就是東萊的礦產被放棄,讓地方豪紳得到這礦產,進而進一步壯大地方實力。
天子如果想國家強盛,那就不玩制衡之術,不挽留他這個吏部尚書,讓六部不敢再跟內閣爭。
這樣一來,東萊的礦產可能會保住在朝廷手裡。
但是,內閣權力會做大,就會有操控六部,乃至會出現權臣,而有架空皇帝的可能。
所以,林俊現在辭官就是要看天子如何選擇,是選擇權力,還是選擇國家強盛。
很多時候,的確是如此。
皇帝大權獨攬和國家強盛存在著矛盾。
這在宋仁宗時就出現過,宋仁宗曾經欲改革,興起了慶曆新政,結果反對者以朋黨之論讓宋仁宗放棄了改革。
因為宋仁宗還是擔心皇權受影響,怕改革派真的會在一方獨大後架空了自己。
朱厚熜現在也得面臨這樣的選擇。
魚與熊掌似乎真的不可兼得。
身為天下最大地主的皇帝,似乎本該就是保守黨的最大支持者,而不是改革者。
林俊現在也讓他這個皇帝皇帝來抉擇他是該忠於皇帝個人還是該忠於社稷蒼生。
「皇爺,大冢宰上了乞骸骨的本。」
司禮監的谷大用在拿到林俊辭官的奏本後,就立即向朱厚熜做了匯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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