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花之下

  大雪紛飛，一月的天氣冷得讓人不敢出門。

  「老劉頭，你這次酒質量可不行啊，如此偷工減料莫不是以為我家老爺好糊弄？」

  靠著店門，店小二看了眼站在門口佝僂著背，身穿單薄棉衣，臉色蒼白，嘴唇被凍的微微有些發青的老漢說道。

  「王二哥，您這話說的，我怎麼敢騙李老爺呢。」

  「這你也知道，今年大汗加大澇，吃的糧食都不夠，能釀出酒就很難了。」

  「這是最好一批了……」

  站在板車旁邊，劉羽看著低聲下氣和店小二交談的自己的爺爺，小拳頭捏緊，心裡充滿了怒火！

  這該死的天災！

  他今年將將十二歲，從小就和自己的爺爺生活在一起。

  至於自己的父母，在他將要滿月的時候，被搶糧的山賊殺害，在他的印象之中早已沒了印象。

  如今看著將自己從小養大的爺爺如此卑躬屈膝，劉凌只覺得心疼不已。

  尤其是想到自己爺爺在這般惡劣的天氣還出來賣酒。

  為的就是明年為自己購買一副所謂的仙藥，更是讓他心中不是滋味。

  「唉喲，真是多謝王二哥，多謝李大掌柜了，我這就去搬酒！」

  胡思亂想之際，爺爺的聲音傳來，下一刻一雙滿是凍瘡裂痕的雙手從眼前經過，將板車上的一壇濁酒抬走。

  「爺爺，我來幫你。」

  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去，劉羽也伸出自己凍通紅的小手吃力的將一壇酒抱起，踏著積雪艱難地向酒樓後院走去。

  如此數次，爺孫二人才將破舊板車上的酒全部放到酒樓裡面擺好。

  「王二哥，酒都放好了，一共是八十文，您讓帳房老爺給結一下，我們就回去了。」

  「不然一會天晚了，大雪壓路，我們這老胳膊腿和小孩怕是不太安全吶。」

  將酒送到了，爺爺擦去頭上微微冒出的汗水，陪笑著對著店裡負責結算的夥計王二說道。

  「誒呀，知道了知道了。」

  「催催催，我們醉臥仙這麼大個酒樓還能差你的錢？」

  王二拿著筆記錄的本子抬起頭，看著爺孫兩個，眉頭皺的老高。

  「哎呦，王二哥，那哪能呢？您是不知道，咱這窮鄉僻壤，這兩天據說山賊也活躍起來了，我這不是擔心嘛。」

  爺爺賠笑，又是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

  看著老頭兒如此恭敬的樣子，王二咧了咧嘴。

  「行了，別說廢話了。」

  「出去等著吧，髒了吧唧踩髒了地板，誰給你們賠？」

  「您說的是，那我出去等您的消息！」

  爺爺聞言，立馬轉身離開了。

  打開酒樓大門，從炭火充足的溫暖大廳走出，冷冽的寒風頓時讓劉羽渾身打了個抖。

  「爺爺，我們明天不賣了好不好？」

  「我不要那勞什子仙藥，您別再這麼冷的天出來了。」

  緊了緊衣領，劉羽拉了拉身邊駝背老者的衣袖，語氣裡帶著幾分乞求。

  年齡雖小，但貧困的家庭讓劉羽特別懂事和早熟。

  他看不得自己爺爺為了自己如此低聲下氣的到處奔波。

  「乖，爺爺不礙事。」

  聽到孫子的祈求，爺爺卻依然笑眯眯地摸著劉羽的頭，柔聲說道。

  「可是……」

  看著爺爺那張布滿褶皺卻笑的異常慈祥的面龐，劉羽剛想說話，卻被爺爺揮手打斷了。

  「凌兒啊，你還小，不懂這些。」

  「當初山賊入村，搶奪銀兩糧食的時候，你父母也慘遭毒手。」

  「其實本來整個村子都會在那些賊人的手下徹底消散的，但……」

  說到這裡，爺爺的渾濁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劉羽從未見過的光芒。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幕，仙人腳踏長劍從天而降，一人一劍揮手之間數十名馬賊全部死亡！」

  「他們甚至連哀嚎的機會都沒有。」

  「凌兒，你現在還小，不懂仙人的厲害。」

  「但之後，你就會明白爺爺的心思，也會明白什麼叫做仙人有別！」

  看著爺爺臉上流露出來的憧憬與狂熱，劉羽抿著嘴巴，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爺爺……」

  ……

  風雪之下，爺孫二人足足站了半個時辰。

  草笠和蓑衣之上早已被雪花打濕，但爺孫倆依舊不舍地看著那座古樸大氣的酒樓，目光中隱藏著不甘和渴望。

  「呼~」

  吐出一口白霧，看著越來越暗的天色，爺爺的眼中滿是慌張。

  「不行了，不能再等了。」

  咬了咬牙，爺爺看著緊緊依靠著自己已經渾身顫抖的劉羽，抬步向著酒店門口走去。

  「嘎吱。」

  然而就在爺爺剛準備上前叫門的時候，大門卻正好打開，裡面探出王二的腦袋。

  「給，這是你們的報酬。」

  「這次酒的質量這麼差，錢就不給了，這兩塊燒餅你們爺孫二人回去啃去吧。」

  說完，王二直接關門。

  「哎，王二哥，這怎麼能不給錢啊？說好了八十文啊！」

  爺爺急了，伸手就要推門進屋，可惜卻根本推不動。

  「王二哥啊，這八十文對您來說不是什麼事，但對我們來說可是救命錢啊。「

  「您要是覺得酒不行，您把門打開，我們搬走換家賣就是！」

  「王二哥……」

  看著爺爺不停的敲門，劉羽也連忙上前兩步跟著拍門。

  「狗東西，我真是給你臉了！」

  「不理你們就算了，沒完了啊！」

  接連不斷拍了數分鐘之後，王二的聲音再度從屋中傳來，下一刻大門打開，一隻大腳直接踢了出來！

  「砰！」

  如此突然下，本就已經有些被凍僵的爺爺躲避不及，結結實實的被踢到了身上！

  「嘶——噗嗤！咳、咳咳……」

  枯槁的身體在劉羽呆滯的目光之中倒飛而出，在滿是雪花的大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跡。

  「給倆餅還不知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呸！」

  「趕快滾，再敢亂叫，我打死你們！」

  「媽的，豬狗不如的東西，萬一衝撞了仙人，我非要活活打死你們！」

  惡狠狠的瞪了劉羽爺爺一眼，王二砰的甩上大門。

  「爺爺！爺爺你怎麼樣了？」

  劉羽嚇壞了，顧不得身體的疼痛，一骨碌爬起來跑到爺爺的身旁跪坐下來。

  「咳咳咳！沒、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