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叔

  「師父！」

  我身子一輕險些癱軟在地，嗓子出聲後還是有些哽咽，即便已經大步邁開，始終還是保持著原地奔跑的姿態，就好像橋的那邊是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師父沒再說話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緩緩轉過身，身子在雲霧繚繞中漸行漸遠，任憑我如何吶喊始終沒再回頭，直至完全消失於濃霧之中...

  一瞬間，我感覺周圍一下子天旋地轉，兩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識。等到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床板很硬，有點硌得慌。

  屋內的家居風格比較簡樸，有種竹式雅居的味道。扭頭看去，只有一張竹桌子，兩把竹凳子對立擺放，桌上的茶壺還飄著淡淡的煙霧。

  窗戶很大，採用的是復古竹簾的風格。窗外是一片竹林，光點斑駁，遮擋住了大部分直射進來的陽光，被微風吹得沙沙作響。

  炎炎夏日，算得上是一處避暑勝地了。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在聽到屋外有砍伐竹子的聲響後，我試探性的喊道：「二叔？你在屋外麼？」

  砍伐聲戛然而止，此時屋外走進來一位中年男子，模樣約40歲左右，留著一頭長髮，左眼帶著眼罩，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疤，目光銳利，還真是我二叔。二叔這模樣，形似三國無雙裡頭的夏侯惇。

  就因為他這兇狠的打扮，村裡頭的小孩都怕他，倒不是二叔中二病附體，其實自打我記事起二叔就已經這樣了，外頭都說是他年輕時，和一群小混混干架，被人打傷落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總之在我的印象里，二叔這人雖然沉默寡言，可這脾氣還是挺好的，和我師父的嚴厲截然不同。小時候我騎在他背上三番五次揪他頭髮，他也只是笑而不語，從沒見他生氣教訓過我。

  「東子，你老實告訴二叔，是不是在外頭得罪了什麼人？」二叔突然劈頭蓋臉的來了這麼一句話，把我弄得有些蒙圈。

  見他皺起的眉頭，簡直都快能夾上一張紙了，我知道二叔這人心直口快從來不喜歡說廢話，於是直接開口說道：「二叔，有什麼話還請您直說...」

  「東子，實話告訴你，你師父死了，被人給害死了，看你身上也被下了邪術，原本已經丟了三魂，能夠回魂，想必應該還是你師父的功勞！

  我想這一點，你應該有所察覺吧。」二叔的語速很快，聲音溫和，可是卻如利劍一般刺進了我的心窩！儘管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還是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師父他老人家即便是在生命的最後，還不忘保護我！這份恩情，我該拿什麼償還呢...

  「東子，你也別太難過了，這份仇，二叔幫你記下了。可眼下你師父他老人家這喪事，還得由你親自去操辦，這次二叔就和你一起去，或許還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二叔眉毛一挑，似乎若有所思。

  「二叔，我不明白，我師父不是被氣跳屍殺害的麼？那個氣跳屍現在怎麼樣了？唉？我聽您的意思，難道說...」

  「沒錯東子，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樣，那個氣跳屍我也親自領教過！雖然來勢洶洶，可是以它這道行，還不足以取李老先生的性命，真正的幕後黑手，應該是操控那具氣跳屍的人。」

  聽了二叔這話，我還是有些難以理解，要說我師父兢兢業業，這幾十年的守靈生涯，從來沒聽說過他得罪過誰，就連以前村裡頭的小混混見到我師父，那都得畢恭畢敬的叫上一聲李爺爺。實在想不到究竟是誰會對師父下如此毒手。至於我麼，雖然小時候經常和村裡頭的孩子干架，可那都是人小不懂事兒誰還會在乎。

  「好了東子，時候不早了。我已經和你們村長聯繫過了，靈堂就設在祠堂那裡，我們到那裡不用打招呼，可以直接進去。你師父一生無兒無女，也沒個老伴兒啥的，再怎麼說你這個做徒弟的，也算是他的半個兒子吧。這回你得好好送你師父一程，也算是為他盡最後一點孝道吧。」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緩緩說道。

  我點了點頭，只感覺胸口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似的，非常難過。誰又能想到，昨天和師父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二叔雖為陰陽先生，可也算是獨行其道，就連法器也和別人與眾不同。也不知為什麼，他這個人獨愛竹林，愛好竹具，不光光衣食住行，要用到竹子，就連這法器也是竹子做的。我師父曾說過，二叔身後背著的這個竹筒裡面裝著一隻百年厲鬼，非常兇悍！

  同時也是他的殺手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將它放出，可一旦將其放出，不見血那是不可能的。一個陰陽先生養了一隻厲鬼，在許多同行看來這就是歪門邪道。

  在加上他沉默寡言，所以二叔平時就喜歡獨來獨往，也沒什麼朋友。走出二叔的竹林小屋，順著小道走到盡頭，映入眼帘的依舊是，我以前所熟知的常樂村。

  相比幾年前，這裡的許多房屋貌似都已經被翻新過，就連不遠處的那座石橋也被特意加固了護欄，烈日下還有不少農民在田間勞作。

  村口兒童嬉戲打鬧，不亦樂乎。這讓我更加確信，昨晚所看到常樂村更像是陰間蜃景...難道說，這陰間景象都是參照陽間仿著來的麼？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注意到就在不遠處，村口的那家便利店，竟然排起了長龍。抬頭一看店面上的招牌：清倉處理，冰棍兒5毛錢兩個！

  這麼多人頂著烈日排著長隊，直接就堵住了我們的去路，就為了買兩塊冰棍兒？我也只能說一句呵呵了。倒是便利店門口，坐著一位邋裡邋遢的乞丐，他吃冰棍兒的樣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人家這幾乎就是一口一個吞。

  也不怕被寒氣嗆到，最讓人意外的是，店主還似乎很樂意，一塊接著一塊的往老乞丐手裡送，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壓根兒就沒想著管他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