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分隔

  馬寧強謀殺以及相關的所有事情都由市局整理好了全部的材料，很快就到了正式開庭的日子，韓向東去了法院旁聽。

  他住院的這段間，他時不時就在思考時蒙對他動手和謀殺馬寧強的可能性，一直到現在他也不認為，這是時蒙做的事情，他倒是更願意相信時蒙是為了替陳勝頂罪才去自首的。

  其實在罪已定，兇手已明的情況下，開庭就是走過場，宣布一下判決結果，儘管有不同的猜測，但韓向東去與不去都對結果沒有什麼影響，而他去旁聽的原因是他想去現場遇到陳勝。

  僅管知道陳勝大概率是不會為了一個手下跑到法院只是旁聽一下，必竟已經定下了的罪，他就算有心幫時蒙，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名正言順的機會替人脫身。

  一直到宣判結束，法院人走光了，時蒙被帶走了，含向東也沒有見到陳勝的身影，略帶失望的韓向東便也只能無獲而歸了。

  從開庭到閉庭，時蒙都表現得異常平靜，無論是法院的判決還是邊時不時傳來的竊竊私語的議論，都沒能影響到他的情緒。

  坐在前往監獄的路上，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街道一直變成了荒野，他想他是解脫了的。

  只要十年，十年之後，他將徹底屬於他自己，想幹什麼，成為什麼樣的人，都憑他自己想。

  他再也不會虧欠任何人。

  想到這，笑容不自覺地掛上了時蒙的臉上，儘管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但他就想做這麼肆無忌憚事情，這他從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陳勝知道現在是時蒙判決入獄的時候，他想過去法院，甚至想過把人當庭劫走的可能性有多大，可到最後他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想得那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時蒙自首，那便幾乎不可能跟他走。

  從前時蒙從沒有多話，這讓陳勝早就習慣無論什麼事情都替時蒙決定。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這讓陳勝差點忘記了，時蒙就算是他的手下，但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人。

  因此到了最後，哪怕陳勝待在家裡，心像放在火上反覆灼燒，陳勝還是沒有去法院，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

  可陳勝還有太多的疑問想問問時蒙，問他為什麼放著大好人生不過，為什麼要這麼衝動。

  幾天後，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獨自驅車趕往了關押著時蒙的監獄，他以探親和送生活用品的理由，頭一次沒有用身份壓人，而是花了錢，臨時約了和時蒙見面。

  其實早在時蒙判決前他就提出過和時蒙見面，也讓市局相關負責人轉述過了，但時蒙就像是刻意躲著他似的，每次都拒決了和他見面。

  而當他坐在傳達室等待時還有些不確時蒙會不會同意和他見面，想著如果見不到，那便將帶來的生活用品讓監獄的人轉交好了。

  "陳先生，請跟我來吧。"

  坐在傳達室的幾分鐘裡，陳勝只覺得像過了很久，直到聽見獄警來叫他，既驚喜又意外，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穿過一條狹長的走廊，在探視區，他終於見到了時蒙。

  此時的時蒙已經剃成了寸頭，身上套著看守所統一的制服，眼下黑眼圈很重，大概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

  看著另邊的獄警敲了敲桌子，語氣不善的喊道。

  "0648，你的家屬來了。」

  時蒙似乎剛剛在走神，在聽到提醒之後才規規矩矩地拿下了透明隔音牆上掛者的電話。

  在見到陳勝以前，時蒙以為已經做足夠了心理準備，可在拿起電話出聲的那一刻聲音還是顫抖了起來。

  "勝哥，好久不見……"

  "過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看著時蒙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陳勝心像被針扎了似的。

  要什麼沒什麼，環境差勁的監獄，他不相信誰能住得習慣，陳勝側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邊上盡職盡責的獄警，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了錢包，數了一小碟紅鈔後塞到了獄警的口袋裡獄警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陳勝，便十分熟練地站遠了。

  "時蒙，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想不想出來。"

  陳勝說這句話時就像在問時蒙吃午飯沒有一般，沒有任何顧忌地就說出了口，因為他確實能做得到，這對他來說不是難事。

  可這卻讓時蒙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在陳勝卻將這種反應視作了時蒙的動搖。

  "是不是韓向東威脅的你？還是林鑒？你一句話，想出來，我馬上讓你完好無損地出來，你……"

  "不用了，勝哥。"

  陳勝得話還沒說完，時蒙就開口了，他拒決了陳勝提出的話，這讓陳勝瞬間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監獄的日子不是人能過的，而時蒙要被判了十年，這種難以忍受翻生活時蒙要過整整十年，他不相信有人可以心甘情願地過那樣的日子。

  "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了？時蒙，我給你撐腰，你用不著顧忌……"

  陳勝始終難以說服自己相信時蒙是心甘情願做這些事情的，不死心的開口。

  "勝哥，我是自願的。」

  當陳勝親聽見時蒙說出這句話時，他只覺得腦袋裡嗡嗡地響著，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陳勝要強的一個人，臉上頭一次出現了那樣複雜帶者憂傷的情緒。

  "為什麼？」

  許久，陳勝才緩緩吐出這三個字，回應他的卻是無盡的沉默，他知道時蒙那樣此格沉悶的一個人嘴聽到解釋，可能性幾乎為零。

  "對不起，但我不後悔……"

  時蒙話音剛落，獄警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0648．探監時間到了。"

  聞言，陳勝剛準備給身邊的獄警再塞點錢，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要從時蒙嘴裡聽到一個結果。

  時蒙似乎是看出了陳勝的意圖，就在將要放下電話之際，再次將電話貼到了嘴邊。

  "勝哥，我想要放下過去的一切，緊緊抓著不放，活著會很累，我知道這些年，你也活得累，所以放下吧。"

  "我們不要再見了。"

  時蒙不等陳勝再說什麼，迅速放下了電話，轉身決絕地離開了探視區。

  看著時蒙遠去的背息，陳勝再也冷靜不了了，立刻站起身拍著桌子，想叫人回來，但那一層隔音玻璃像是一道屏障，將他們永遠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