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針見血

  自從林鑒退休後他就搬到了陳伯山的山院住了下來，平時不怎麼出去，也開始過起隱居於世的生活，但韓向東很少去山院看望林鑒，很多關心的話，要請教的事情大都在手機上解決了，過年過節，他就將林鑒接到自己家一起吃飯慶祝。

  林鑒也知道韓向東這是心裡有道坎，過不去，畢竟一年前發生在在韓向東的事情就是在山院裡。

  回到家的韓向東的內心一直在掙扎，本想著今晚早點睡，明天回招商局和楊安國說清楚自己反應過激，然後在把蔣夢蘭帶回自己辦公室，接受她的道歉。

  可真到了那一步，自己真的會情願嗎。

  因為想著這些事情，韓向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法合眼，他失眠了。

  這些事情他不能問別人，唯一一個能給他建議的人就是林鑒。

  這次臨時起意想要去山院，是因為韓向東從那家餛飩鋪回到家後，對於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思考之後的決定。

  不得不說餛飩鋪那位白髮老頭的話給了他很多啟發，可要想通終究還是得靠他自己。

  可是陳麗華的事情就像在深深扎在他心裡的一根刺，哪怕稍微的觸碰都會讓他痛的撕心裂肺，他自己都不敢去觸碰，更不用說是別人了。

  韓向東有意識地想讓自己往放下的方向走，可內心深處的聲音又在不停地告訴他，要是真的放下那就真的對不起陳麗華了。

  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背負著陳麗華的期望不斷前行，大展宏圖，別人不知道全貌誤解陳麗華，除了他還有誰能夠替她解釋，為她出頭。

  韓向東最終還是放棄了強迫自己入睡，從床上爬起來後走到了陽台前，看著半夜空曠的馬路出神，似乎覺得少了點什麼，他從柜子里取出一瓶酒，往杯子裡倒上一杯，坐在陽台的椅子上開始喝了起來。

  除了楊安國約他，他平時很少喝酒，這會實在是愁至深處了。

  他就這麼坐在陽台上一直從半夜坐到了天亮，沒有泛起一絲困意。

  韓向東轉頭看了眼牆上的鐘，太陽從天邊升起，時針剛剛指到六點的位置，他撐著椅子緩緩站起，活動了自己僵硬的手腳。

  一通洗漱收拾，吃完早餐，韓向東就出門了，在樓下的店裡買了點水果什麼的就開車前往了山院。

  韓向東出現在山院門口讓林鑒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他的家庭散得早，和韓向東的相處倒是還讓他感受到了一點親情的滋味，但韓向東不樂意到山院來，自己又對陳伯山有承諾，在他離開後一定要照看好山院裡的一切，因此被林鑒視作親人的韓向東也並不常來，每來一次都能讓林鑒高興好一會。

  「向東，你怎麼突然到來我這來了呀？」

  林鑒迎上去，滿眼都是高興。

  韓向東緩緩走進院子裡，將買的東西遞到林鑒手裡，笑著回應林鑒。

  「好久沒見您了，我來看看您。」

  「你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也沒來得及準備準備，家裡也沒什麼菜，要不一會我們出去吃頓飯？」

  林鑒說著就就要回屋裡收拾收拾要帶韓向東去邊上的飯館，見狀韓向東連忙攔住林鑒。

  「老師，不用大費周章，我在您這隨便做幾個菜就行，咱們那還需要那些形式感，」

  韓向東這番話倒是正好戳在了林鑒心上柔軟的那處，臉上柔和也隨之更多了。

  「好，那就聽你的。」

  林鑒笑著答應下來，那一刻，似乎缺失了幾十年的溫暖親情也在這一刻久違地讓他感受了。

  韓向東就著林鑒這裡有的原料，炒了幾個簡單的菜，兩人坐在院子裡吃著這一頓家常便飯。

  林鑒觀察很仔細，早在廚房看著人做飯，他就看出來了韓向東的心事重重，他對韓向東也足夠了解，知道韓向東如果能自己解決和消化是一定不會找別人幫忙的，能一大早就來找他，那一定是他自己想不通的事情。

  兩人吃完飯在茶桌前喝著茶說說笑笑，聊聊平常和人生，林鑒也一直在等著韓向東開口，但面前的人似乎一直在糾結著說不說，怎麼說，這個時候就需要人推他一把。

  「向東，我問你，我在你心裡是什麼人？」

  韓向東一愣，林鑒的問題一下子從前面的話題割裂出來，後知後覺地發覺估計是林鑒感受到他狀態的不對勁了。

  他收起了笑，而是認真地看著林鑒，鄭重地開口。

  「您是我老師，是我最敬重，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是我能夠信任的人。」

  林鑒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熱茶，再次開口。

  「既然信任我，你有什麼問題，有什麼困難，不需有所顧忌，你可以跟我傾訴，我也會儘自己的能力給你有效的建議和開導。」

  林鑒說這句話時平平淡淡，但在韓向東心裡確激起了千般萬般的波瀾。

  是感動，也是感激，更多的是對於自己終於有了可以卸下一切偽裝的人而感覺到的幸運。

  剛到山院的時候，他確實在想，自己在這件事情里的耿耿於懷是不是太過於矯情，林鑒聽到他說這些事情會不會覺得沒有意義，浪費他的時間。

  林鑒在退休前已經累了大半輩子了，退休後還要時不時聽他說些瑣碎的事情，說實話，韓向東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直到聽到林鑒這些話，他終於放下心裡的壓力。

  「老師，我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些事情，是關於……麗華的。」

  林鑒聽到這句話似乎並不覺得意外，而是十分平靜地側耳傾聽。

  韓向東深吸了一口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以及昨天上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林鑒。

  「老師，您說，我是不是做了錯事了。」

  韓向東說完那些事情，抬眼見林鑒沉默著喝茶，無精打采地開口說道。

  許久，林鑒才放下茶杯，緩緩開口。

  「向東，我們暫且不要評判你這件事情的對錯，你先告訴我，你後悔了沒有。」

  林鑒能受到那麼多人的敬重是不無道理的，言簡意賅，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