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半島

  第1章 重回半島

  一架國際航班飛行在萬里高空之上。

  金世明坐在靠窗的座位，單手撐著下巴，出神地望著窗外。

  碧空如洗，澄澈明淨，似將雲層都浸染上了蔚藍之色。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大抵，便是如此了罷！」莫名地，金世明心底泛起些許蒼涼，神情亦多了幾分傷感。

  俊秀的相貌，頎長的身形，外表出眾的金世明本就予人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此刻平添上似有若無的憂鬱氣質，登時令周遭幾個偷看金世明的女生瞬間心空。

  「再有一個小時，我們就到半島了。」一道低沉的男聲從旁邊傳來，說話的是坐在金世明旁邊的男人。

  男人約莫三四十歲的樣子，鬢髮微微發白，顯得有些滄桑。他的體型卻相當精悍，配上那副稜角分明的硬漢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硬茬。

  「鈴木桑，你這韓語從哪裡學的，怎麼還帶點釜山口音？」金世明忍俊不禁道。

  「早些年和一些釜山偷渡過去的雅庫扎打過交道。」鈴木太一回道。

  對方說的很是輕描帶寫，金世明卻不認為他口中的「打過交道」僅僅是尋常的小打小鬧。

  雖未曾深入了解鈴木太一的過去，金世明或多或少猜到他與極道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就連鈴木太一這個名字，大概率都並非他的本名。

  但那又如何呢，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提及的過往，鈴木太一有，金世明也有。

  「鈴木桑，以你的身手和外形條件，進軍藝能界沒準比Jackie Chan更火！給我一個被公司丟到島國出道，混得半紅不紫的藝人當保鏢兼司機，屬實是屈才了！」金世明揶揄道。

  「給你打工，總好過賣奶茶吧？」鈴木太一帶著點嘲弄的語氣回道。

  現如今的時代變了，極道已然淪為夕陽產業，一些上了年紀的雅庫扎甚至靠著賣奶茶、偷海參、做表情包過日子。

  當然，鈴木太一這話亦屬調侃，他若真想要找份工作並非難事，賺的也要比給金世明打工更多。

  歸根到底，鈴木太一的骨子裡有股子老派極道的任俠義氣，金世明曾對他有恩，他便誓要報答。

  金世明正欲說些什麼，倏地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拖拽著意識不斷下沉。

  「鈴木桑…我…拜託了…」金世明勉強抵抗了數秒，意識便徹底模糊。

  鈴木太一手疾眼快，拉住了上身往前栽倒的金世明，避免了他的腦袋重重砸在前座的靠背。

  「又來了嗎，那種奇怪的老毛病？」鈴木太一眉頭緊鎖，幫著金世明調整了個相對舒適的睡姿。

  他之所以跟隨金世明前往半島，固然有償還恩情的想法，但更多的還是不放心。

  金世明患有一種非常罕見的嗜睡症，其表現為隨時隨地毫無任何徵兆地犯困，並在數秒內陷入不可抗拒的昏睡狀態。

  病症發作的頻率沒有規律可言，有時一天就會犯數次，有時連著數月都不會。

  發病後的昏睡時間長短也不盡相同，短至數分鐘，長至一兩天。

  一旦病發，哪怕對金世明施加些外界的刺激，亦無法喚醒他的意識，只能等他自然地醒來。

  可以說這種怪病嚴重影響了金世明的正常生活，且伴隨著相當之大的安全隱患。

  此前金世明數次突然的發病，亦是幸虧鈴木太一在身旁，這才僥倖沒有發生意外。

  根據各大醫院的診斷報導，金世明的體內並未檢測出明顯的異常，這種嗜睡症更有可能是精神壓力造成的精神疾病。

  「有些心結，只能靠你自己去解開了。」鈴木太一喃喃道。

  ……

  意識仿佛墜入一片虛無的混沌。

  無法抵抗，無法掙扎，唯有不斷下沉，被拖拽向無底的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金世明恍惚間聽到一陣沙沙的輕響。

  「無」中生「有」，混沌的狀態隨之發生了些許改變。

  金世明的意識稍稍清明，他看到了一隻幽藍色的蝴蝶懸在上空，輕輕地翕動著翅膀。

  蝴蝶每一次振翅，都會灑落下點點流螢般的光玉，漫天飛舞在這片無垠的世界。

  金世明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觸碰了一枚近在咫尺的光玉。

  光玉綻放出璀璨的亮光，宛若花朵盛開。

  空中的光玉如同受到了指引，紛紛朝著金世明匯聚過來。

  不一會兒，金世明便被包裹進了一個光玉匯成的「繭」中。

  與此同時，光繭緩緩漂浮起來，載著金世明不斷往上空升去。

  意識再度抽離變得模糊之際，金世明最後看了眼那隻幽藍色的蝴蝶。

  蝴蝶身上的光芒黯淡了幾分，翅膀翕動的頻率也慢了許多，顯得相當虛弱。

  「我們還會再見吧？」金世明試圖發出聲音，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然而蝴蝶仿佛傾聽到了金世明的心聲，它艱難地揮動了下翅膀，努力讓身上的光芒變亮了些許。

  朦朦朧朧中，金世明耳畔響起一道夾雜著時鐘轉動聲的旋律。

  「即使被困在時間之中迷失方向，但最終我們仍會相遇…」

  ……

  「乘客們，本次航班即將抵達仁川國際機場，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請先不要站起或打開行李架…」

  循環播放的廣播聲中，金世明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鈴木太一見金世明醒來，凝重的面色舒展了幾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只好扛著你下機了。」

  「鈴木桑，麻煩你了，我已經沒事了！」金世明謝道。

  抬起手腕，金世明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

  2011年10月16日，11：40。

  時隔近半年，他即將再度踏上半島這片土地，現在內心的情緒多少有些複雜。

  說是「近鄉情更怯」，顯然並不合適。

  哪怕在半島生活了近十年，他始終未能徹底融入這個排外現象嚴重的國度。

  誠然，金世明的名字很像是半島的人名，但他的國籍打從出生以來便是中國。

  他的「金」姓，本質上和半島爛大街的「kim」姓屬於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關係。

  「世明」二字，則取自於「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寄託著金世明父母對他的期待和祝福。

  把名字翻譯成「（Kim-Se-Myung）」，僅僅只是為了方便日常生活而已。

  嚴格來說，金世明只是個在半島定居的異鄉人。

  可要說金世明對半島沒有感情，那同樣是扯淡。

  畢竟，他在半島度過了將近人生二分之一的時間，這裡留下了他的許多回憶，還有著他所珍視的親人、師長、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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