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條約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滿了整個大殿地面的文武百官們，高呼謝恩之後，一大半兒的人，並沒有馬上站起身來。

  不是因為他們跪久了，腿麻了，也不是因為他們哭累了，腰酸了。而是因為，他們每個人，覺得自己還有話需要喊。

  這話，如果不喊出來，他們會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謝靖安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聲音響徹大殿，仿佛要將房頂掀翻一般。

  鐵血熱情，令人動容。

  剛剛還是死氣沉沉的萬壽宮，氣氛直接煥然一新，變得躊躇滿志，意氣風發。

  不少老將軍，站起身後，朝著柴安投去了感激和讚許的目光，還有人，乾脆不掩飾了，朝著柴安，直豎大拇指。

  此情此景，柴安也露出了笑容。

  看到這些國家的脊樑，再次挺直了腰板兒，柴安內心也難免熱血澎湃。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諸位將士，為了大周，拋頭顱，灑熱血，將自己的一生，都獻給了大周！」

  「本王柴安，文不能提筆安天下，武不能策馬定乾坤，只是大周一匹夫！但本王便是拼上這條性命，也絕對不允許，你們這些英雄，在前線流幹了血，回到家裡，還要流淚！」

  聽到柴安的慷慨陳詞，許多老將軍，根本繃不住了，眼淚再次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年近八十的項老將軍，年紀大了，資格夠老，說話顧忌也少，端起一杯酒，徑直走到了柴安的面前：「王爺，老臣想倚老賣老，敬你一杯。」

  柴安立刻彎腰，雙手接過酒杯，二話不說，一飲而盡：「本王渾渾噩噩，虛度半生，一事無成，今日蒙老將軍不棄，親自賜酒，柴安真是三生有幸，此生足矣。」

  「哎，王爺，你年紀輕輕，尚未到大鵬展翅之時，切不可妄自菲薄。今後，誰要是再敢說王爺是廢柴，我這把老骨頭，就跟他拼啦！」項老將軍揮舞著枯槁的拳頭。

  「廢柴？是他？」坐在地上的司徒旺一聽，才恍然想起來了，剛剛將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個愣頭青，竟然就是那個大周有名的廢柴皇子？

  根據情報，大周皇長子柴安，生性懦弱，天資愚鈍，屬於那種，你給他左臉一巴掌，他都慫得將右臉湊上來讓你打！

  「怎麼會是他？本公使讓他給嚇住啦？這事兒要是傳回大燕，以後我司徒某人，還怎麼做人啊？奇恥大辱啊！」

  司徒旺現在很難受，很想哭，很後悔。

  如果再給司徒旺重來一次的機會，司徒旺寧可被柴安宰了也不能認慫！

  跟超跑飆車輸了，能跟輪椅飆車輸了，那能是一個概念嗎？

  「王爺，老朽也敬你一杯。」

  「還有我，王爺跟末將喝一杯，王爺喝一杯，末將喝一壺。」

  「王爺今天這事兒辦得痛快！來，本將軍也敬你一杯！」

  ……

  在場性格直爽的文臣武將，全都往柴安這邊舉杯敬酒。

  就連六部里一些獻王和吳王的黨羽，也都躍躍欲試，有跟柴安喝一杯的衝動。

  柴安一看這陣勢，只感覺頭皮一緊。

  如果自己每個人敬的酒都喝，那就算五臟六腑全是肝，也得報廢啊！

  然而，大家又都盛情難卻，拒絕誰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柴安看向旁邊的昭明帝，目光中滿是求助，這個時候，估計只有皇帝開金口，才能讓百官們冷靜一些了。

  昭明帝此刻龍顏大悅，見到柴安朝他看過來，心想，柴安這個一直不受寵的兒子，現在一定是想要得到自己這個父親的認可吧？

  自己這個傻大兒，估計都不懂什麼叫兩國議和，他只是看到自己這個父親被人逼著下跪，就勇敢地上來拼命了！

  冷落了這個大兒子這麼多年，的確是委屈他了。

  再結合前些天，黃錦傳旨回來跟他說的，傻大兒為了讓自己高興，被府里的下人們給欺負了都不報官。

  昭明帝越想越內疚，越想越自責。

  朕的傻大兒，他愚鈍怎麼啦？他再愚鈍，也知道做為父皇著想！他懦弱怎麼啦？他再懦弱，看到父皇被逼迫時，也敢拿著刀子出來殺人！因為他孝！

  昭明帝直接大手一揮，豪邁道：「也罷！拿酒來！」

  黃錦端著托盤，將兩杯御酒，端到了柴安和昭明帝的跟前。

  「來，兒子，父皇也敬你一杯！」

  「啊這……」柴安感覺自己此刻都要碎了。

  「父皇，請允許兒臣，借花獻佛。用兒臣手中的酒，父皇手中的酒，諸位將軍，諸位賢臣手中的酒，一起敬那些為了保衛大周，而英勇犧牲的將士們。他們用生命守住了邊境的陣地，今日與北燕議和，我們也當守住談判桌上的陣地。」

  說完，柴安不等別人插嘴，趕緊帶頭把杯中的酒倒了。

  眾人被說得熱淚盈眶，也隨之將酒灑到地上。

  待到文武百官，重新坐回原位，司徒旺也跟昭明帝一道，坐上了高台。

  昭明帝將議和條約交給了黃錦，讓其當眾大聲朗讀出來。

  「茲，南蠻周國，於去年臘月，屢次挑釁我大燕。大燕派出王者之師，討伐之。本應長驅直入，直搗玉京，踏滅南周。然，上天有好生之德。願與南周，罷兵議和。」

  「現有議和條約三章，第一，南周派皇子到大燕為質子二十年。第二，每年向大燕進貢美女五百名。第三，割讓甘州、青州以北，三百里的土地給大燕。望南周感念天恩，好自為之。」

  昭明帝一聽，心下差點兒沒當場笑出聲來。

  條約內，關於質子的條款，東廠安插在北燕的暗探，早就飛鴿傳書回來了。本來還擔心其他的條件會很過分，沒想到只是要五百個女人和三百里土地。

  這北燕，號稱虎狼之邦，什麼時候胃口變得這么小啦？

  要知道，在大周，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一年強搶的民女都不止一兩百。

  而且，甘州、青州以北，黃沙漫天，乾旱缺水，三百里內，全是自然風化形成的矮土牆，根本不能種莊稼。

  如今看來，派遣質子，反而變成了議和條約中，最苛刻的一條。

  「尊敬的南周皇帝，條約的第一條，如果您舐犢情深，捨不得皇子，也不是不能商量。」司徒旺一改剛才倨傲的態度，對昭明帝露出和善的笑容。

  「公使，此言當真？」昭明帝一聽，眼睛都亮了。今天真是好事連連，驚喜不斷。

  要是這條約，能把派遣質子這一條去掉，昭明帝甚至在考慮，跟史官商量著，操作一番。把本次兩國議和的背景，改成大周捷報連連，打得北燕派使節來求和。

  柴安有些微醺，眼神迷離，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桌案上，聽完條約的內容，不禁一個激靈，內心暗呼不妙「不對，這條約有詐，好狠毒的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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