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瘦馬

  柴安出手闊綽，又沒王爺架子，最重要的是，能夠理解錦衣衛們所作所為的無奈，很快，便跟同事們打成了一片。

  入職北鎮撫司不到三天，柴安就能準確叫出所有小旗衛、大旗衛的名字，以及家中有何親人。

  一日，柴安、趙大寶、劉徳化在街上巡邏，看到有幾個人牙子，在追打一個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少女。

  人牙子，就是人販子。

  在大周，拐賣是違法的，但人口買賣是合法的。

  「這群畜生。」趙大寶性格剛正，最見不得欺凌弱小，見狀就要上去制止那幾個人牙子。

  「傻大寶，少管閒事兒，民間鬥毆，歸順天府管，跟咱們沒關係。」劉徳化抬手擋住了趙大寶。

  其實，在劉徳化的心裡，趙大寶就像年輕時的自己，富有一顆赤子之心，見不得世間不平事。因而，劉徳化更不希望趙大寶像自己一樣，撞得頭破血流才明白什麼叫，人不能改變世道，只能適應世道。

  「柴老弟，你怎麼說？」趙大寶看向柴安。

  「劉師父說得對，街頭打架，不歸錦衣衛管。但是，這幾個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抹黑大周，有傷國體，就正該咱們管了！」說完，柴安抽出繡春刀，走到正在毆打少女的幾個人身前。

  「啪！」刀身直接甩在了一個人牙子臉上，登時就打出了一道血印子。

  「誰他媽敢多管閒事兒？官……官爺？」幾個人牙子，剛罵罵咧咧地轉過頭來想要動手，結果一看柴安的一身飛魚服，氣焰瞬間就癟了。

  「官爺，我們可是正經生意人啊。」人牙子裡的蛇頭，對著柴安點頭哈腰道。

  「我管你們正不正經？全都雙手抱頭，排好隊，跟我到北鎮撫司走一趟吧！」柴安虎目一瞪，照著蛇頭的肚子就是一腳。

  「冤枉啊！官爺，我們犯了啥事兒啦？你就要抓我們？玉京城裡，南來北往的老少爺們兒，大家來評評理啊！」蛇頭直接跪在地上，對著街上的圍觀群眾開始裝可憐。

  「你們一群大男人，把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往死里打，還說沒犯事兒？有本事，你們一起上，跟俺練練啊？」趙大寶氣不過，大聲呵斥道。

  「哎，這位官爺！這就是你不講道理啦！這個瘦馬，我們在城外買了她時，她瘦得就剩一把骨頭啦，是我們用自己都捨不得吃得大米白面，供著她頓頓吃。好不容易，把她養出姿色啦，準備來京城賣個好價錢，但她居然不念恩情，想要逃跑。」

  「大家說，該不該打？我這有這丫頭的按了手印的賣身契！我就是打死她，也不用吃官司。官爺，你們要是這麼辦差，這玉京城，還何談營商環境？我們大周的子民，可沒辦法做生意了啊！」

  「俺……」趙大寶被蛇頭三言兩語，懟得啞口無言，氣得想直接動手。

  「傻大寶，你閉嘴，退後，交給王爺處理。」劉徳化一把拉住趙大寶，冷臉呵斥道。

  按理說，身為錦衣衛，即便是最低職級的小旗衛，依然可以有一百種辦法將普通平民欺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這一百種辦法，絕對不包括，在大街上當著眾目睽睽毆打平民。

  一旦犯了眾怒，民眾們鬧將起來，造成輿論影響，那趙大寶的皇糧，也就算吃到頭兒了。

  「我們在大街上打這丫頭，擋了三位官爺的道兒，小的我在這兒，給您們作揖賠罪啦，我們這就滾，不礙官爺們眼了哈！」

  蛇頭說著，緊著給人牙子手下使了個眼色，就想帶著被打的少女一起離開。

  「我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懂嗎？雙手抱頭上！」柴安將繡春刀，直接架在了蛇頭的脖子上。

  「官爺，你們真的要當街隨便亂抓大周子民嗎？草民不服！」蛇頭大喊一聲，就賭柴安這個辦差的，不敢真的殺他。

  此時，圍觀的人群中，有不少開始對著柴安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頗有微詞。

  「大周與北燕議和期間，玉京上下，都要向北燕使節展現大周政通人和，國富民強的一面，你們幾個，身穿粗布麻衣，有的身上還打了補丁！分明是居心叵測，抹黑大周，還說不是反賊？」

  「說！你們背後是誰指使？還有多少同黨？」柴安說著，目光掃視了一圈圍觀人群。

  剛剛還議論紛紛的人群，此時變得鴉雀無聲。

  都怕跟柴安口中的「反賊同黨」粘上包兒，這罪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官爺，我們冤……」

  「嗯？」柴安一個眼神，將妄圖喊冤的蛇頭的話給嚇回去了。

  蛇頭徹底老實了，帶著所有手下的人牙子，以及那名被打少女，排好隊，雙手抱頭，跟著柴安他們三個，回了北鎮撫司。

  被打的少女，主要是軟組織挫傷，雖然被揍得像個豬頭，但傷勢並不算太重。

  柴安將一行人，帶進了一間審訊室內。

  令人頭皮發麻的一件件刑具，沾著不少血污，擺滿了整個審訊室。

  「官爺，我們真不是反賊！」人牙子們當場嚇得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求饒。

  「聒噪！我問一句，你答一句。答錯了，我讓你們生不如死。」柴安用手指挖了挖耳朵，被人牙子們的求饒聲，吵得皺了皺眉頭。

  「是。」人牙子渾身顫抖如篩糠。

  「你們團伙，買賣了多少人了？」

  「回稟官爺，我們專門做瘦馬的生意，這些年，不多，也就十五六個吧。」

  柴安知道，所謂瘦馬，就是指年輕少女，被培養一些諸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的才藝，然後再高價轉賣進青樓或者賣給權貴。

  「就你們這熊樣兒，也算瘦馬生意？」

  被柴安嘲諷了一句，蛇頭有些慚愧地撓撓頭：「瘦馬，也分上等馬、中等馬，下等馬嘛。我們這，只要把女孩兒從柴火妞兒，養活成有些姿色的大姑娘，這就算不錯的下等馬啦！」

  「我們大字都不識的一籮筐，就算想培養中等馬和上等馬，我們也沒那能力呀！大周的這部分市場，也只有琅琊王氏，有能力壟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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