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圍城必闕

  謝道韞用圓扇掩嘴而笑。

  「這麼多年，蘇兄見過有幾個墨家的修行者，喜歡吃皇糧的？公孫昭，在江湖上，被人稱為墨俠，殺的貪官污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在民間口碑極好。怎麼可能接受你的招安，甘當朝廷鷹犬？」

  蘇山海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反駁道：「喜歡殺貪官污吏，這不跟我們北鎮撫司風格很一致嗎？他才殺了百八十個，還不及北鎮撫司一個月殺得多。」

  「哈哈，蘇兄，別怪我說話太坦白，人家公孫昭殺的，是真正的貪官污吏，不是因言獲罪，被皇帝羅織罪名，弄死的清官廉臣。墨俠和北鎮撫司，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太一樣的。」

  「柳兄弟你……別說那些沒有用的。本督也要投一萬兩，押公孫昭贏。你叫阿南達寺五天王，將我們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打傷了，不得賠點兒醫藥費啊？」蘇山海被懟得吃癟，只好轉移話題，緩解尷尬。

  「好，六十多萬兩銀子的肉，我琅琊王氏都割了，也不差你蘇兄這點兒了。來，再殺一盤。」謝道韞將棋子撿完，對蘇山海說道。

  「這局本督要執黑棋。」蘇山海懶得撿棋子，見謝道韞已經將黑棋都撿回棋盒，便要跟謝道韞換執方。

  「好吧。」謝道韞將棋盒，交給了蘇山海。

  幾十年來，大周的江湖上，一直都流傳著有一句話：沒人能讓韜元聖女讓步，但柳宗元總被欺負。

  柳兄弟，這個稱呼，只有從蘇山海口中叫出來，謝道韞才會答應。

  北鎮撫司離開玉京城，到各地辦案，途經大大小小的名山大川，從未受到過任何山賊門派的為難。

  這除了因為北鎮撫司代表了朝廷威嚴，還有一個原因是韜元聖女在江湖上的面子。

  ……

  靈州戰場。

  吳王柴熙，帶領西山銳健營與豐臺大營兩路大軍，來到了九堯山下，隔著一條不算湍急，但水域很廣的河流，與棲鳳嶺遙遙相望。

  「報！王爺，用來進攻的戰船，已經陸續運來。」岳雲身披銀色鎧甲，來到碼頭上，對柴熙稟報導。

  「什麼叫陸續？不是應該全都運到嗎？戶部和工部的官員，都是幹什麼吃的？要是因為他們對軍需補給不力，耽誤了本王立此不世之功，本王回去必向父皇參奏，要他們全家的腦袋！」柴熙滿臉不悅地說道。

  這時，夏總兵興奮地跑了過來，說道：「王爺，戶部的軍需補給到了。除了五千艘戰船，還有三萬五千雙謝公屐。」

  「謝公屐？本王是帶領軍隊來打仗的，除了戰船，戶部給多置辦一些弓箭也可以啊，搞這麼多謝公屐幹嘛？採購謝公屐，能吃的回扣高怎的？」柴熙批判道。

  站在碼頭上的，熟悉水戰的將領們，聽柴熙這麼說，都強忍著不笑出聲來。

  岳雲擔心柴熙再說出什麼露怯言論，趕緊拱手提醒道：「王爺英明！謝公屐在水戰中，雖然也屬於必需品，但重要性，確實不如弓箭。」

  「是必需品？」柴熙不傻，聽出了岳雲的提醒，趕緊把嘴閉上了。

  岳雲故意大聲對夏總兵問道：「戶部的官員怎麼回事兒？咱們前線的弓箭，還有那麼大的補給缺口，先把謝公屐送來幹嘛？難道讓我們的士兵，趟水過去跟叛軍肉搏嗎？」

  「哦，對！本將現在就去，把戶部派來送軍需的官員給砍了！」夏總兵說道。

  「行了，為國盡忠，都不容易。戶部應該也有戶部的難處。訓斥兩句，就放軍需官回去吧。」柴熙背著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遵命。王爺賢德，末將佩服。」夏總兵溜須拍馬道。

  這時，一雙繡花鞋，詭異地自動跑了過來，停在了柴熙的跟前。

  如同豆芽發芽，將覆蓋在上面的枯草頂開一樣，白玉珠的上半身，從繡花鞋下方的地面，冒了出來。

  「啟稟王爺，我已經跟我娘取得了聯繫。根據她所說，九堯山棲鳳嶺上，從咱們收復的六縣中，跑去投奔的百姓，有五萬多人。」白玉珠對柴熙匯報導。

  「什麼？咱們兩路大軍，經過這些日子的征戰，總共也不到兩萬六千人了，九堯山的賊人，光擴編的，就有五萬人？這下壞了。」柴熙一聽，頓時大呼不妙。

  「呃……」

  岳雲和夏總兵面露尷尬，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全都無語地撓了撓頭。

  「王爺，白女俠帶回來的這個消息，其實是，大利於我軍啊。」岳雲說道。

  「敵眾我寡，很明顯優勢在對方，你卻說大利我軍？岳總兵，現在不是在開軍前動員大會，不要瞎說嘛。」柴熙斥責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夏總兵和岳雲，認為柴熙在恩威並施，收攏人心，玩弄權術方面，的確很厲害。

  但是，打了幾天仗下來，二人發現，柴熙在兵法方面，幾乎連個執戟郎的水平都沒有，完全就是個棒槌。

  無奈，夏總兵只能用最通俗的話，給柴熙解釋道：「王爺，九堯山棲鳳嶺上，原本只有不足一萬的叛軍。糧草、供水、衣服等生活所需物資，應該也只夠維持一萬人左右的消耗使用。」

  「但是，現在山寨內的人口，在短短數日之間，暴增了五萬多人。生活物資的消耗速度，也會隨之增加五倍。用不了多久，叛軍就會因為物資不足，而產生內亂。只要咱們切斷通往九堯山的糧道，必可不戰而勝。」

  柴熙這下總算聽明白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妙啊！本王讀過兵書，按照書上所說，不戰而屈人之兵，為之上也！乃是良將兵仙級別的操作，莫非，本王天生就是帶兵打仗的材料？嗯。本王也未嘗沒有，成為大周軍神的可能！」

  岳雲和夏總兵，在此刻，內心同時暗自說了一句：「絕無此等可能。」

  柴熙從小最為崇拜鎮北王，入主東宮，成為太子，是為了保命，不得不去爭的事兒，成為像蕭武穆那樣，帶領千軍萬馬，收復失地，保家衛國的軍神，才是柴熙真正夢寐以求的。

  「岳總兵、夏總兵聽令！」

  岳雲和夏總兵齊齊跪下。

  柴熙發布指示道：「傳本王軍令，西山銳健營和豐臺大營的所有兵馬，化整為零，沿著九堯山周圍水域，接管一切碼頭，片甲不得下水，違令者斬。」

  「是。」夏總兵與岳雲領命。

  「好了，你們下去傳令吧。」柴熙說道。

  「啊？這就完啦？」夏總兵和岳雲心想，看來只能一口一口地餵了。

  夏總兵說道：「王爺，兵法有雲，圍城必闕。末將以為，咱們將整個九堯山圍得像鐵桶一般，容易讓山寨內的叛軍暫停內鬥，同仇敵愾，團結起來，跟咱們背水一戰。」

  「所以，末將覺得，應該派出使節，主動取得與棲鳳嶺方面的溝通，通知他們速速獻寨投降。這樣，只要山寨內出現物資緊缺，就會分為投降派和決戰派，造成鷸蚌相爭的局面。」

  岳雲不能讓獻計策之功，全被夏總兵搶了，趕緊補充道：「到時候，不論最後他們投降不投降，都會內耗掉絕大部分的戰力。王爺再帶兵衝鋒，便可以以風捲殘雲之勢，拿下叛軍老巢，建立宏功偉業！」

  「嗯，有道理，本王聞二位之言，如撥雲見日，茅塞頓開。就按你們說的辦。」柴熙聽完，興奮地直搓手。

  心想這岳雲和夏總兵，居然都有如此謀略，真是老天賜給自己的臥龍鳳雛，日後必須重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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