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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觸手怪的落跑新娘(11)

2024-09-12 14:06:21 作者: 此言路遙
  燈光忽閃忽滅。

  模糊的視野中,似乎出現一片殘骸廢墟。

  渙散的眼珠緩緩朝左轉動,藍色的粗電線斷裂,呲呲往外噴濺火花,又朝右轉了轉,地上扭曲的斷肢與無菌袍掉在一起。

  而地面上已經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夏漾漾艱難地喘息著。

  耳邊的蜂鳴聲漸漸遠去,雲遊的意識才與現實接軌。

  濃重的血腥味兒,使她下意識扶著牆一般堅硬的男人胸膛,作嘔起來。

  一隻冰涼的大手從一側托住她的下巴,三根手指幾乎把她整張臉都掐過來,陷入臉頰軟肉里。

  維克多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涼颼颼的,帶著天生上位者的睥睨與輕蔑。

  「區區螻蟻,你怕他們作甚?」

  夏漾漾身形一狠狠頓,下意識循聲,對上那張冷俊深邃的眉眼。

  才意識到,原來她一直坐在他臂膀里,就像往常無數次一樣的熟悉。

  她眼眶倏地紅了,指尖顫抖,撫摸過青色肌膚濺上的血珠:「維克多……」

  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怎麼逃得出實驗缸?

  她記得那缸上不是有一層高壓電網嗎?

  他如果一開始能逃走,怎麼會屈身於那小缸十年?又怎麼會在十年的寂寞孤單中,用自己的指甲鑿出深達百米的深水區。

  她記得他說過,之所以不停朝那個方向挖,是因為總能聽見海洋中遙遠的哭聲。

  他血脈里烙印著大海的痕跡,他是海洋的孩子。

  無數疑問堆積在喉嚨,一時間張開嘴,不知道該問哪一個,兩行清淚卻是率先流淌下來。

  維克多眉頭擰緊,能夾死蒼蠅:「哭甚?」

  夏漾漾趕忙擦乾眼淚,指著他手臂上扎的手術刀:「你流血了。」

  維克多臉色「唰」一下變臭,仿佛被人類弱小的武器所傷,是一件多麼可恥的事。

  他面不改色地拔掉手術刀,矢口否認。

  「那是人類的血。」

  夏漾漾破涕為笑,雙手捂住那汩汩外冒的血:「是,人類的血,偉大無敵的海洋神永遠無堅不摧。」

  維克多傲嬌地揚起下巴,轉瞬又咂舌:「你又笑什麼?」

  「笑我劫後餘生,我們有句古話,愛笑的人運氣不會太差。」

  話音落下,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數不清多少警靴踩在地板上。

  維克多捂住她的嘴:「傻笑除外。」

  雖然維克多皮糙肉厚,重要內臟都有堅硬鱗片保護。


  但夏漾漾仍不免擔憂,剛剛殺了那麼多人,引起的騷動不小。

  這次來的這一批肯定比上一批裝備更加精良,說不定還有專門克制他的殺手鐧。

  「你為什麼要來救我?」她問他。

  「因為你喊我。」他答得理所應當。

  好似大自然的規律本就如此,雄性保護雌性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是人類的權衡利弊,讓這種本能演化成美德。

  夏漾漾努力克服著動如擂鼓的心跳,抱緊了他的脖頸。

  可忽然間眼前一暗。

  原來,維克多不知從哪兒摸來一塊黑布,將她從頭到腳地包裹了起來。

  她害怕,那他就不讓她看到那些她怕的雜碎。

  他低沉嫌棄的嗓音隔著黑布,從耳側輕輕響起,遠處是越來越近的槍械和防彈背心的摩擦聲。

  「你真是我見過最弱小的伴侶,會被鯊魚咬死,會被水蛇絞死,會被電鰻電死,連被螃蟹夾手都要大喊大叫……」

  夏漾漾:「……」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嫌棄她?

  手術室外,特警們因為警惕而放慢了腳步,兩道兵馬只隔著一層鋼門。

  空氣陷入一片寂靜,唯有維克多一聲長長的嘆息格外清晰。


  他冰冷的掌心隔著布料,撫上她的腦袋,緩而柔軟。

  「但誰讓我那麼強呢,不保護好你的話,很容易讓大海質疑我的實力。」

  依舊是不減風騷,那麼無人匹敵的自負。

  夏漾漾暗暗豎起中指。

  但系統屏幕上忽然浮現此刻的情景。

  屏幕中的維克多正深深注視著她,摻雜著孤注一擲的信念,穿透靈魂,仿佛看到更遠的地方。

  夏漾漾神情複雜了起來,默默把中指放下,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接下來的事情,夏漾漾全數無法目睹。

  她只聽到打不完的砰砰砰槍響,布料悉索摩擦,隔絕了大部分打鬥的嘈雜。

  有光線透過,眼前的黑布變紅又變暗。

  她嗅到比之前濃重一百倍一萬倍的血腥臭味兒。

  有滾燙的熱血直接糊到她的臉上。

  可支撐著她的臂膀,始終堅實可靠。

  系統給她開門引路,她就盯著系統屏幕,將每一個拐角和閘門如何走都指給維克多。

  隨著距離出口越近,夏漾漾聽到他「咚咚」的心跳強有力地敲打著,節奏越來越快,似要從胸膛中跳出。


  吹來的冷風中摻了一絲腥鹹海水味。

  維克多嗓音中壓抑不住的激動,槍林彈雨中,他托著她的後腦:「我們這是去哪兒的方向?」

  當然是基地外面的世界,這還不明顯嗎?

  夏漾漾腦袋轉了轉,道:「去你一直聽到哭聲的地方。」

  她感受到他身軀猛地一頓,隨後每一塊肌肉都克制不住地輕微顫慄。

  像終於找到失散多年的母親。

  更像第一次回家的孩子。

  「你……願意陪我一起?」他嗓音發顫,又被壓住,語氣中罕見幾分不自信和試探。

  夏漾漾:「你忘了,是你把我變成大海一員的呢。」

  維克多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太美妙的記憶。

  語氣一下子緊了起來:「你不願意?」

  夏漾漾嘴角挽起,隔著布料,吻向他的側臉:「帶我一起回家吧。」

  氤氳熱氣呼在他染血的羽鰭上。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鼓舞,攬著她的手臂也收緊,連胸腔的那顆心也滾燙起來。

  炮彈聲仿佛都遠去了,人類的喧囂越來越小。


  耳邊風聲呼嘯。

  他們闖出最後一扇閘門,系統操縱計算機,閘門重重鎖上。

  還得虧當時地下研究所捨得在門上用材料,任由裡頭槍打炮轟,門跟焊死一樣紋絲不動。

  陽光灑在青藍色皮膚上,柔柔暖暖的。

  可那一刻,獨屬於維克多的血腥氣也開始顯現出來。

  「好重的血腥味兒,是你受傷了嗎,維克多?」夏漾漾說著就要摘下黑布,被他驀地擒住了雙手。

  「受傷?!」他表現得十分驚詫,話語誇張,「笑話,我怎麼可能受傷?你們人類的毛毛雨連我的髮絲都燒不斷。」

  夏漾漾猶豫片刻,因為正常的維克多根本不會用這樣強烈的反問語氣來證明自己。

  「你讓我看一眼吧,我也好放心。」

  「你壓根就沒必要擔心!」

  夏漾漾被他吼得嚇了一跳,直稜稜地杵著腦袋。

  氣氛陷入死寂。

  維克多有些氣急敗壞,手臂錮著黑布:「現在還不夠安全,等到了大海我再給你摘下來。」

  懷裡的人兒遲遲沒有動靜,維克多就默認她同意了,也一聲不吭地帶著她往大海爬去。

  行過一片椰林,沙灘上的沙子越來越細,越來越薄。


  維克多呆呆的,望向眼前廣袤無垠的湛藍。

  清涼的海水波光粼粼,隨著浪花,一下一下,拍打在他傷痕累累的觸手上。

  他翹起一根觸手尖兒,戳進淺水裡,又被其新奇的觸感所驚,迅速抽回來。

  像下雨天第一次踩水坑的孩子,百般試探,才把大半身子都泡進去。

  夏漾漾雖然看不到實景,但能聽到空中海鷗盤旋的叫聲,伴隨著嘩啦啦的海水聲,同樣令人心曠神怡。

  系統:[那不是海鷗,那是人類的叫聲。]

  正享受自由之風的夏漾漾還傻樂著:[瞎說,人類怎麼可能在天上?]

  系統:[因為等他們下來,你倆就game over了。]

  系統的雷達盤上,掃描出數十個小紅點,發出「嘀嘀嘀——」的報警聲。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越來越近,不是一架兩架,而是數十架。

  在二人的頭頂盤旋。

  夏漾漾:[我靠?什麼情況?]

  系統監控中,直升機一側的機門打開,一個穿著迷彩軍裝的士兵肩上扛著一筒火炮,瞄準二人。

  她從系統竊聽的信號中聽到對講機中的命令。

  「實驗尚未結束,務必活捉233號實驗體。」

  「如若他僥倖逃脫,進入深水區……」對講機中陷入沉默。

  「那便不計一切代價,將其完全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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