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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精靈能有什麼壞心思(15)

2024-09-12 14:08:11 作者: 此言路遙
  夏漾漾把龍血石綁成吊墜,用黑繩串著,貼身佩戴在脖頸上。

  「你要出門?」她回來時,正巧撞上塞繆爾面色不善地下樓來,便隨口問道。

  塞繆爾繃著的一張臉,在看到她出現後,終於鬆懈下來。

  「不出門。」他和煦地走上前,幫她把染了一身冷霜的披風解下來,掛到衣架上,「先知爺爺怎麼說?」

  塞繆爾雖然厭惡精靈們骯髒的心思,但對於這位大地一樣仁厚寬容的龍血樹精靈,總留有幾分敬重。

  但這似乎提到了愛人的傷心事。

  「關你什麼事。」她垂著眸子,連鞋子也不換「噔噔噔」跑上樓。

  [反正他也從不在意森林精靈的死活。]

  他聽到她心聲這麼說,攥緊了手中披風。

  是,他不在意。

  但精靈們誰又在意過他?他們不過當他是一個可以予取予求的血罐子。

  那些沒什麼用的精靈,連自己的家園都要靠別人才能保護,走到今天是他們咎由自取。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本就是自然界的鐵律。

  *

  又一年過去。

  塞繆爾跟夏漾漾之間關係緩和了不少,儘管她仍沒給過他幾個好臉色。

  但塞繆爾也摸索到了一些二人友好相處的規律。

  囚禁、強制那一套是絕對行不通的,鬧得最狠得那次,他也生出過將她鎖在身邊一輩子這種邪噁心思。

  但她只做了一件事,就讓他追悔莫及,再也不敢犯第二次。

  那天,他端了她愛吃的蔬果,一如往常地推門進去,卻不想,看到了讓他終生膽寒的畫面。

  她兩條腿倒掛在椅子上,身體卻躺在血泊里。

  地板上,入目所至全是血。

  她一直維持著意識清醒,似乎就是為了欣賞他表情中的崩潰和絕望。

  然後,她顫巍巍舉起全是血的手,腕間是深可見骨的刀傷。

  對他豎起中指,勾唇一笑。

  那是他見過最危險美艷的笑,綻放在生命的邊緣線上。

  那一刻他呼吸被扼制,靈魂被剝奪。

  他甚至分不清,是恐懼多一點,還是來自那迷人狂野生命力的震撼多一點。

  後來,他才意識到,有些鳥兒是困不住的。

  她生來便歸屬於天空。


  你要給她自由,她才能活下去。

  但要想讓她心中的天平傾向你,你要把自己的真誠、尊重、平等、信任……一碼一碼地加上去。

  時間會驗證一切努力不會白費。

  塞繆爾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巍峨的雪山,擁有漫長的生命。

  *

  春天到了。

  立春那天,夏漾漾換了一件粉色的新披風,像一朵能掐出水兒來的桃花。

  她迫不及待地出門,有小蘑菇早早地在外面等她。

  他們拎著小籃子去往大森林的深處,尋找這座精靈森林最後一點春天的痕跡。

  塞繆爾騎著雪豹,悠悠晃晃,遠遠跟在他們後邊。

  他大多數是沒有存在感的,因為他白得跟雪很難區分。

  但夏漾漾有時候,也會跑過來跟他分享自己的雀躍,他會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然而,他們並沒有注意到——

  雪堆積的灌木叢里,探出了一隻反光的玻璃鏡頭。

  對著遠處,人類少女與精靈和諧相處的一幕按下了快門。


  「That’s amazing。」

  鏡頭放大,落在那隻雪豹背上盤腿坐著的雄性精靈,男人鏡頭後的眼睛被震驚,不受控放縮。

  「It’s fantastic……!」

  他喃喃的話音剛落,鏡頭中的精靈突然偏頭掃來,那雙美得驚世駭俗的鳳眼,迸發出極駭人的殺意。

  數根冰針破空穿碎他的鏡頭,他躲閃不及,被一根冰針直刺進眼中。

  正在挖蘑菇的夏漾漾動作一頓,察覺到塞繆爾的異動,扭頭看去:「怎麼了?」

  「有東西。」塞繆爾面色平靜,翻身從豹子身上下來,朝灌木走去。

  平常的事物,像羚羊、野兔根本不會引起塞繆爾這麼大反應。

  夏漾漾趕忙把蘑菇捧進籃里。

  見他站在灌木叢前不動,她也走過去,從他背後探出頸,看向灌木叢中——

  裡面什麼精靈都沒有。

  地上淅淅瀝瀝的血跡中,躺著一隻被扣掉內存卡的碎裂攝像機。

  *

  夜晚。

  夏漾漾輾轉反側,最後乾脆也不睡了,靠著床頭干坐著。


  今天遇到人類的事,讓她格外不安。

  倒不是擔心塞繆爾,她是急切自己空蕩蕩的肚子,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了就是沒有崽?

  系統早就檢查過了,兩個人沒有生殖隔離,也沒有身體問題,這麼長時間沒崽的原因實在玄學。

  塞繆爾察覺到了愛人的不安,也跟著坐起來,把她攬進懷裡。

  「幾千年前,人類便與精靈族為敵,覬覦精靈的美貌將其而肆意抓捕、出售買賣,不過你放心,這兒有我,精靈族絕不會再像之前一樣。」

  夏漾漾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年前先知爺爺的話,冥冥之中,預感這是一個刷好感度的契機。

  她把系在頸上的龍血石解下來,系在了塞繆爾的脖頸上。

  殊不知,五個月後的她,將無比感激自己這一心血來潮的舉動。

  龍血石在接觸到他皮膚的一刻,短暫地煥發紅光,而後變得普通平常。

  紅黑交替的紋路,上面還殘留愛人溫熱的體溫。

  愛人第一次送他東西,塞繆爾眼睛亮晶晶的,寶貝得愛不釋手。

  「這是什麼?」

  「隨便撿的石頭,覺得漂亮,能帶給我好運,希望也能給你一些。」夏漾漾漫不經心道,系完後,坐了回來。

  塞繆爾不信她的話。

  他分明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擔憂。


  他一個翻身,將愛人撲倒,淺褐色的眼睛熠熠跳躍,像蟄伏在黑夜中興奮的狼匹。

  下意識想吻向她的唇,但在即將觸碰時,猶豫停頓住了,轉而,將那虔誠的吻落在了光潔的額頭。

  「給我生一個孩子吧,漾漾。」

  「……」

  不然呢,他以為這一年他們在做什麼?烙餅嗎?

  當然,她不能那麼說。

  她身軀僵硬,沉默半晌後,伸出指尖。

  塞繆爾非常識趣地把自己的臉貼進她手裡,他知道這張臉有多討她喜。

  愛人的眼神像欣賞一副世界名畫一樣,視線纏繞著指尖,從不辨雌雄的眉宇,深邃的眼窩,到高挺的鼻樑,再到那揉著淡粉色的兩片唇瓣。

  她用兩隻手輕輕捂住他的雙耳。

  但柔和的聲音仍能透過指縫,傳到耳朵里。

  他聽見她說:「塞繆爾,不要覺得心裡有髒東西,那個人便是髒的。膽怯、利己、卑鄙、貪婪的情緒人人都會有,有人臨陣逃脫,卻為妻女擋下槍炮;也有人滿嘴道德,卻殺人如麻。

  精靈也一樣,你、我都一樣,大家都不是非黑即白,你要知道,在複雜的心性中有一個灰色地帶,叫做這個人還不賴,那個人也不錯。」

  「……」

  「不要總用耳朵聽。你要去看,看一個人怎麼做,你要去感受,用心感受摒棄偏見。」

  「……」

  那一瞬間,她眼中殷切的期盼,讓塞繆爾笑意漸漸消失。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

  聰明如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偷學禁術的事情,不然為什麼突然說這些。

  但塞繆爾很快又恢復如常,他抓住她軟香的手,吻向手背: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嘴上說著恨我、厭惡我,但其實很喜歡我捨不得我,這就是我感受到的東西。」

  眼前少女似乎沒料到,自己一給台階,他就這麼會往上爬,一雙美目瞠著說不出話來。

  「那你說。」,塞繆爾眼裡兜著星辰,淺淺笑著,「……我感受得是對還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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