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崩塌

  「德森先生，我見過你！」

  會客室中，自稱是魔術師的男子被請到了這裡，處於層層監視之下。

  保羅看著男子，回憶起了不久前在托托爾村教堂里的一幕。

  他的左邊坐著塞西爾，右邊坐著菈荻，魔女的前面擺著一個水晶球。

  德森正襟危坐，好不容易才努力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他重新地仔細觀察了一遍對面這位在不久前還被自己視作行動目標的年輕領主。

  從外貌上看，這就是一個普通的奧爾多人。

  保羅說道：「或許，你應該說明一下來這裡的目的？」

  嘴唇顯示蠕動了幾下，德森開口了。

  「格萊曼伯爵，您是神嗎？」

  會客室陷入了寧靜，誰都沒有想到他的第一句話是這樣。

  「哈！」保羅發出的一聲嗤笑打破了沉默。「很奇怪，為什麼你會這麼說？」

  德森看了一眼菈荻面前那正微微發著螢光的水晶球，說道：「這位美麗的女士是一名施法者，看來您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

  「那我就向您坦白了吧，我是一名研究精神領域的施法者，那日在教堂中，我作為導師的助手參與了對您精神層面的窺探。」

  這番話讓保羅瞬間想起了自己那天的奇怪經歷——大量隱藏於記憶深處的片段突然在腦海一一閃現。

  他瞬間高度緊張起來！

  如果眼前這個法師看到了足夠多的東西，那會不會已經判斷出自己是一名來自其他世界的穿越者？

  幾乎就是下意識地，他用近乎威脅的口氣說道：「我希望你的腦袋能保持清醒。」

  「哦，當然！」德森立刻意識到了，格萊曼伯爵似乎並沒有讓身邊的人知道太多的東西。

  以至於他的心中產生了一種得意之情——自己可能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或許有那麼一瞬間還有第二個人，那就是自己的導師奧登內爾。

  但僅僅在那一瞬間，可憐的奧登內爾大師。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和您單獨談談。」

  他斟酌著話語，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保羅果斷拒絕：「我可不想單獨和一名巫師共處一室。」

  「我發誓，我不會對您做出任何有敵意的行動，或許這位女士能夠證明我所言非虛。」

  保羅看向菈荻，此時她正注視著眼前的水晶球，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沒有說謊。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把他的手腳捆住——如果您真的想和他單獨談一談的話。」

  幾分鐘後，在一個小房間中，裡面只剩下保羅，以及被五花大綁的德森。

  「您是神嗎？」

  德森再次問出了自己的問題，但是與剛才不同的是，他的雙眼中充滿了狂熱之情，這感情是如此的熾熱，仿佛要化作火焰噴涌而出。

  被捆住的身子也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

  在他和保羅之外的最後一個人離開房間後，他就立刻變成了這副樣子。

  「不是！」保羅給出了一個簡短的否定回答。

  「那您一定是光明之主派來的使者！」這位年輕法師的眼中的狂熱絲毫沒有減弱，「您一定是被神明派到人間來改變這個世界的！當然，或許您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保羅問：「你們法師還信光明之主？不應該是死對頭嗎？」

  德森立刻惶恐地回答：「神使大人，我們中的大部分人反對的只是腐朽的教會和世人的偏見。」

  保羅又問道：「是什麼讓你產生了如此荒謬的想法？那天在教堂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哦，請原諒我那時的冒犯之舉，不過也正是因為那次罪行讓我知曉了您這般偉大之存在。」

  德森再次回憶起在教堂中那一瞬間的恐怖，開始為保羅講述起來。

  法術發動的那一刻，洶湧澎湃的信息洪流狂噴而出，在心靈的世界中，縱使是海嘯和火山噴發所帶來的震撼也無法比擬那種異象，奧登內爾導師的心智屏障無疑是十分強大的，但在這種規模的衝擊之下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瞬間衝垮。

  作為助手的德森並沒有直面如此恐怖的偉力，但從導師的靈魂之海中溢出的一小部分就讓德森有種瞬間墜入汪洋大海的感受，那時的他就如同一片樹葉，被驚濤駭浪所裹挾著起起伏伏。

  德森很理解為什麼奧登內爾大師為什麼至今沒有醒來，因為他的神智可能在如此可怕的衝擊之下被徹底湮滅了。

  事實上，即使是德森自己，也因為驟然接觸到大量難以理解的信息而差點變得和奧登內爾一樣。

  幾十億人的世界，能夠容納數千萬人生活的巨型城市，隔著數千里就能摧毀巨型城市的恐怖武器，會飛的鐵鳥、高速行駛的鐵盒子、高達數百米的巨型建築，瞬息而至的通信工具……

  諸如此類的種種影像，德森還能抗得下來。

  但是當接觸到更多信息時，他的世界觀開始崩塌了。

  大地真的是個球形，太陽不知道是大地的多少倍……

  地球、太陽系、黑洞、銀河系、本超星系團、拉尼亞凱亞超星系團……宇宙的弘大和神奇的遠遠超出想像的極限，瞬間讓德森陷入了懷疑自身存在意義的難題中。

  立場、光速、維度、量子……一個個概念如同隕石般砸向他愈發脆弱的心靈。

  質能轉換、牛頓定律、熱力學定律……原來自己以前的認知是如此的膚淺。

  種種神奇知識，對於還處於學習和探索階段的孩子而言，接受起來或許還比較容易，但德森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腦中自有一套有些固化的認知體系，如果給他一段緩衝時間，一點點地去接觸了解還可以，但當大量前所未聞的知識一股腦地湧入，和舊有的那套認識體系發生劇烈碰撞時，這就很難受了。

  特別是因為法術的作用，德森明確無誤地知道它們都是正確的——至少相較於自己原先的那套認知是正確的，於是舊的世界觀瞬間一敗塗地。

  以上種種還僅僅是信息的深度。

  至於信息的廣度，那就更為恐怖了。

  阿美莉卡、996、摸魚、計算機、生物、代碼、老滾、P社、本子、波多野……

  這些雜亂無序的東西才是信息洪流的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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