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不能將任何一樣物資留給敵人

  顧思昭頓住，眉頭微不可察擰起。

  江采月有些緊張，大眼睛撲閃撲閃，「不……不行嗎？你覺得離婚時間太遲了？」

  顧大佬是來搞科研的，無端端卷進這樁婚姻，肯定急不可耐想要離婚，好回到他正常的生活軌跡。

  先前她說只要不被逼婚就和顧思昭分手，但現在，她有了別的打算。

  顧思昭眼底閃過一片晦暗。

  原來這丫頭從來就沒有斷過離婚的心思。

  「為什麼？」

  他想問江采月，既然覺得他好，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離婚？

  但他終究是含糊其辭了，沒有將問題明確。

  江采月以為他問為什麼是高考後才能離婚，「因為我想要參加高考！我要上大學！要去首都！」

  借著和顧思昭的夫妻關係，她想安安靜靜不被打擾搞學習。

  今年的高考她是來不及了，只能等明年。

  一年的時間，也足夠她將一切都打點好。

  她一定要將遺憾的人生補償回來！

  顧思昭看著她堅定渴求的眼神，嘴角動了動，卻沒說話。

  是個有志氣的姑娘，既然如此，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她展翅高飛。

  「隨你。」

  他說完，轉身朝門外走，想去透透氣。

  本來就是迫不得已的一場婚姻，無故生出的麻煩。

  江采月想日後離婚，他才不會在意。

  只是不知為什麼，心裡莫名有一絲煩躁。

  還沒走出去，一個人影突然急步衝進來。

  「媽！你怎麼能跟著采月跑出來住？你這不是打我這個兒子的臉嗎！」

  聽到二哥江學武的聲音，站在大鐵鍋旁的江采月，臉色瞬間冷下來。

  她在衣服上擦乾手，轉身看著顧思昭身邊那個一臉痛心疾首、羞愧難當的男人。

  劉慧嫻聽到動靜，也從屋裡出來。

  江學武立刻撲過去，握住老母親蒼老的手，聲淚俱下。

  「媽，我回來都聽文霞說了。這件事是她不對，不該為難妹夫。我和她吵了一架，她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你跟我回去吧！」

  劉慧嫻聽到這話，不禁看向江采月，眼神動搖。

  「我不會讓媽跟著你回去的。」江采月上前一步，「二哥，你確定嫂子真後悔了？你能保證媽回去後不受氣？」

  江學武看著這個越來越不乖巧的妹妹，眼神閃過怒氣。

  「采月你就別搗亂了！要不是你非要和文霞鬥氣，哪會鬧成現在這樣？」

  江采月冷笑，「合著我就該一直忍氣吞聲？」

  「一家人住在一起，難免會有摩擦，總要有人忍讓！」

  「憑什麼那個忍讓的人只能是我？！」江采月仰頭，目光倔強。

  「你是妹子，你不忍誰忍？」

  江采月心頭一震，看著自己的親二哥，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以前她一直以為，二哥在王文霞的淫威下，是無可奈何看著自己和母親被欺壓。

  現在才明白，江學武早就將她當成了家裡的犧牲品，和王文霞一條心！

  也是！

  一家人有矛盾的時候，將刀子對準最軟弱溫順的人，一定是解決問題最快的方法！

  江學武見和她說不清，轉頭哀求劉慧嫻，「媽，算我求你了，跟我回去吧。要是村里人知道你跟采月他們住，我還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劉慧嫻聽到這話，面露難色，已經動了回去的心思。

  家醜不可外揚，就算兒媳婦看她不順眼，但總歸不能被別人說閒話。

  要是真的和采月夫妻倆住在一起，還不知道村里人會怎麼議論他們一大家子！

  江學武見到母親的神色，乘勝追擊，「再說了，丑……顧思昭家裡這條件，還不如我們，你留在這兒，怕不是連飯都吃不飽。」

  一直沒說話的顧思昭眸光一沉，出聲道：「二哥說的這是什麼話？就算我吃不上飯，也不會讓屋裡人挨餓，更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們受到欺辱。」

  江學武臉色瞬間青一陣白一陣。

  知道顧思昭在嘲諷他沒有維護母親和采月，但這是事實，他沒有還嘴的底氣。

  「聽到了吧，二哥？有我男人在，就有我和媽一口飯吃，這點不用你操心。」

  江學武眉頭一皺，繞過油鹽不進的小夫妻倆，繼續從母親那裡下手。

  「媽，算我求您了。你不回去，別人會說我和文霞不孝。」

  劉慧嫻嘴唇動了動，剛想說話，江采月搶過話頭，「媽不會回去的，二哥還是想想回去怎麼對嫂子交代吧。」

  說完，她直接上手，將人往門外推。

  「采月……采月……哎呀，你這丫頭！」

  「砰！」

  伴隨重重的關門聲，江學武的聲音消失在門外。

  門口靜了一會兒，響起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劉慧嫻頓時急了，「采月，你二哥好聲好氣來求我，你怎麼直接給人趕走了呢？連口水都沒喝上！」

  江采月拍拍手，戳破母親的心思，「媽，你是不是想回去？」

  劉慧嫻一愣，囁嚅道：「你哥說得對，哪有做爹媽的，不跟著兒子住，和女兒住的？讓人知道是要說閒話的。」

  江采月也知道，劉慧嫻十分在意旁人的眼光。

  要是母親真的想走，她不會強留，但她不會這麼簡單就給王文霞台階下。

  「媽，你要回去，我不攔你，但必須嫂子親自來接你。」

  她要看看王文霞的態度，才能放心母親回去住。

  王文霞也是個好面子的，雖然背地裡對她和母親使壞，但在外人面前，還是好媳婦、好嫂子的形象。

  哪怕是為了好媳婦的名聲，只要王文霞願意親自上門請母親回去，江采月就相信母親不會受苛待。

  顧思昭的視線落在江采月臉上，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弧度。

  小丫頭還挺會擺譜。

  下一秒，江采月的視線對上來，顧思昭立即收起嘴角的笑意，神情冷漠。

  「顧思昭，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嗎？順便帶上你門口的板車。」

  她來的時候，看到門口放了輛破板車。

  顧思昭沉聲道：「帶板車幹什麼？」

  小丫頭現在回去，是為了給王文霞下馬威，這個他懂，但板車是什麼用途？

  江采月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我都要嫁給你了，當然是回去取嫁妝。」

  正好，她讓顧思昭幫忙，將父親留給她的縫紉機拖回來。

  不能將任何一樣物資留給敵人！

  顧思昭被江采月的笑晃了一下眼，漠然移開目光。

  明明剛才還在計劃著離婚，現在卻說什麼嫁妝，一副迫不及待要嫁給他的樣子。

  到底是年齡小，將婚姻當兒戲。

  顧思昭壓下心底的苦悶，抬步朝門外走，「走吧。」

  江采月跟上去，不忘對母親說：「媽，你就在這裡等著，我一定要嫂子親自來接你。」

  ……

  兩人拖著板車停在院子外時，正好聽到王文霞暴躁的聲音傳出來。

  「讓你把媽接回來，你怎麼一個人滾回來？媽呢？！」

  「采月直接把我趕走，你讓我怎麼辦？」

  屋外，江采月聽著王文霞急切的語調，心裡踏實了幾分。

  看來王文霞是真心想讓母親回來，不是二哥假傳聖旨。

  她清了清嗓子，抬手想要敲門——

  「我去你媽房裡翻了個底朝天，根本沒找到那條翡翠吊墜，肯定是你媽帶走了！」

  「你媽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們家，不然那條吊墜，就是江采月的了！」

  早前，王文霞看到劉慧嫻房裡偷偷藏了條翡翠吊墜，一看就價值連城。

  她惦記了好久。

  剛才還竊喜甩掉了劉慧嫻這個年老無用的包袱，回頭才想到，那老東西將翡翠吊墜也帶走了！

  她這才心道不妙，趕緊去地里攛掇江學武將劉慧嫻接回來。

  可不能便宜了江采月那個小蹄子！

  江學武聽到老婆喪心病狂的話，不禁怒火中燒。

  「你說的什麼屁話？你咒我媽死嗎？！」

  王文霞雙手叉腰，啐了口唾沫，「我就是咒她死！老不死的，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江學武氣得渾身顫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就算平時在王文霞面前再慫，他也忍受不了對方詛咒生養他的母親，抬起手就要打過去。

  「砰」的一聲，房門被用力踹開。

  兩人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一瓢臭氣熏天的糞水就從天而降，將王文霞澆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