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擋災了

  視線逐漸清晰，江采月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是顧思昭時，臉色慘白。

  「顧思昭！」

  她站起來，腳步發飄地跑向他，蹲到他身邊。

  血跡從顧思昭的嘴角滲出，他左手捂著胸口，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旁邊水牛的主人看到這一幕，嚇得兩條竹竿般的細腿直抖，「這可不怪我，是這二百五非要過來抽鞭子，要找就找他！」

  老人指了指武承輝，驚恐地牽起牛鼻子，毫不猶豫逃離案發現場。

  武承輝傻眼了，過了半天才回過神，跑過來蹲在江采月身邊，「怎……怎麼辦。」

  江采月惡狠狠瞪著他，「快找板車把人送到村醫那裡啊！」

  武承輝慌慌張張起身，「哦哦哦。」

  「等一下！」江采月叫住他，眼神盯著他手裡拿著的方形木頭吊墜，上面雕刻著一尊菩薩。

  「你剛剛是用這個戳牛眼睛的？」

  她記得上輩子，武承輝身上根本沒有這個東西。

  武承輝：「是，是啊，你說我會有血光之災，鬧得我心裡不安生，在縣城一個大師那兒買的佛牌。」

  他歉意地看向躺在地上痛苦喘息的顧思昭，「原來這玩意兒還真有用，只是讓他給我擋災了。」

  江采月死死咬住嘴唇，心裡不是滋味。

  沒想到自己提醒了武承輝，卻反倒害了顧思昭。

  要不是武承輝求了佛牌，牛就不會被戳到眼睛後調轉方向。

  顧思昭也不會為了救自己而受傷。

  一切都是因果。

  她忽然覺得心累，又心痛，「去找板車吧。」

  武承輝說了聲好，立馬一溜煙跑去找人。

  江采月低頭看著顧思昭，心裡很難受，但並不過分焦急。

  經歷過上輩子武承輝受傷，她知道，顧思昭並不會有生命危險。

  「額……」

  聽到顧思昭痛苦地呻吟聲，江采月急忙俯身，耳朵貼在顧思昭翕動的嘴唇上。

  「你說什麼？很疼嗎？」

  「雞……蛋」

  雞蛋？

  她抬起半邊身子，看到顧思昭右手摸進懷裡，微微舉起來，手心裡抓著一個煮熟的雞蛋。

  「雞蛋，廠里發的。」

  江采月心臟被猛捶一下，鼻子發酸。

  顧思昭是為了給她送雞蛋，才會來茶田找她的？

  「顧……」

  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顧思昭突然沉重地閉上眼睛，右手垂下去，雞蛋從手心裡滾出來。

  「顧思昭！」

  她心急如焚，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板車來了！」武承輝不知借到了誰家的板車，急匆匆回來。

  江采月平復好情緒，和武承輝兩人七手八腳將顧思昭抬上板車。

  好不容易將顧思昭拉到村醫家，誰知村醫一見到顧思昭的情況，面色一下子變了。

  「他的情況很嚴重，要趕緊去縣醫院，我這裡看不了。」

  江采月心頭一震，「怎麼會？不就是肋骨骨折嗎？」

  上輩子武承輝被這樣弄了一下，也是這樣看起來很嚴重，可實際上只斷了肋骨，過了一兩個月就完全沒事了。

  村醫面色沉重，催促道：「沒那麼簡單，恐怕傷了內臟，再不去醫院，就來不及了！」

  一瞬間，江采月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凝固了，從頭到腳有一種徹骨寒涼。

  一種巨大的恐懼感襲來，

  武承輝猶猶豫豫看向她，「這……去縣醫院還來得及嗎？」

  江采月穩住心神，抬腳便出去，「我去茶廠借車。」

  她走得很快，心裡已經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一到茶廠，江采月直接闖進王廠長的辦公室。

  那個新來的年輕茶樹種植專家也在，正和王廠長討論什麼。

  「小顧媳婦兒？你來找小顧，他回去給你送雞蛋了。」王廠長一見她，眯著眼笑。

  林青松卻發現江采月神色不對，臉色冷峻，「出了什麼事？」

  江采月還算鎮定，但語氣有些顫抖，「我男人受了重傷，村醫治不了，要到縣城醫院，我想借廠里的車。」

  「什麼！你快去找黃師傅！」王廠長震驚不已，掏出車鑰匙遞給她，被杜青松搶過去。

  「我來開車。」他轉身就朝門外走，步履生風。

  路過江采月身邊時，說了聲「小嫂子跟我來。」

  江采月沒多想，跟上了江采月的腳步。

  等杜青松載著江采月到村醫門口時，武承輝神色緊張地衝出來，「采月妹子不好了，你快來！」

  江采月和杜青松急忙下車，一進屋，看到顧思昭躺在村醫家的破草蓆上，臉色蒼白，只有進氣聲，沒有出氣聲。

  杜青松當即沉下臉，「大傢伙兒搭把手，快把人抬上車。」

  江采月氣死死咬著唇，心裡七上八下，跟著去抬顧思昭的腿，將人抬到后座。

  吉普車快開走的時候，村醫追出來，隔著車窗給江采月遞雞蛋，「你男人衣服里掉出來的。」

  江采月眼神恍惚一下，伸手接過雞蛋。

  「快走吧。」

  杜青松對著後視鏡點頭，一腳踩下油門。

  江采月手裡握著雞蛋，看著顧思昭越發蒼白的臉色，心裡翻江倒海。

  「采月妹子，你哭了！」武承輝驚呼。

  江采月下意識回答，「我沒有。」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下一刻，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裡落下來，砸在顧思昭臉上，砸得他緊閉的眼睫顫了顫。

  武承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總是火氣很大的江采月，現在竟然會柔弱落淚。

  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江采月突然像是被打開了情緒閥門，再也憋不住，哭喊出聲。

  「喂！顧思昭，你別死啊！我原諒你，我原諒你還不行嗎？」

  她一時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難過、愧疚，還有她不知道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眼淚再也剎不住車，啪嗒啪嗒落下。

  「我早就不生氣了，今天早上的蛋炒飯，我吃了兩大碗。要是還氣你，鍋里的飯我看都不看……」

  她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不管自己在說什麼，她只想顧思昭聽到她的話，馬上醒過來。

  武承輝看著江采月趴到顧思昭身上掉眼淚，心裡五味雜陳。

  要是有個姑娘能為自己這麼哭一回，他肯定一輩子對她好。

  下一刻，江采月抬起頭惡狠狠瞪著他。

  他渾身一個激靈。

  「看什麼看，都是你！你說你吃飽了飯沒事去抽牛幹嘛？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淨惹禍。」

  武承輝被懟得啞口無言。

  雖然理解江采月的心情，但他和她又不熟，他媽都沒這麼罵過他，江采月倒罵得挺順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