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破冰

  江采月一愣，看著顧思昭的表情，這才意識到他是在道歉。

  但很快，她嘲諷般笑了下，「你沒錯，錯的是我，我騙了你，想沾你的光，還對你發火。」

  顧思昭看著一身火氣的江采月，只好繼續放柔聲線。

  「不管我們之間的問題如何，我不該好幾次在你面前提武承輝，是我失言。」

  江采月看著他，眼睛微微睜大。

  顧思昭察覺出來了嗎？

  察覺到她是因為被催促和武承輝結婚，才生氣的？

  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所適從，雖繼續冷著臉，眼底卻終於有了一絲複雜情緒。

  這讓顧思昭稍微鬆了口氣。

  江采月轉身去盛菜，「你知道就好，以後這種事不要再提。準備吃飯吧。」

  飯菜端上桌，江采月給顧思昭盛飯，擺好碗筷，便低著頭自顧自吃起來。

  顧思昭捏死筷子，剛一抬手，眉頭就痛苦擰起。

  他抬頭看江采月，恰好看到她慌忙將視線移開。

  「能幫我夾菜嗎？麻煩你了。」

  江采月這才抬眼，對顧思昭態度忽然變得溫和感到不適。

  他不是很厭惡自己嗎？

  這變臉比翻書都快。

  不過看看他一副身殘志堅的樣子，估摸著他是怕惹到自己，又沒飯吃了。

  看來發頓脾氣還是有好處的，不然總會被當好欺負、隨便罵的軟柿子。

  她一言不髮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裡，繼續埋頭扒飯。

  顧思昭看都沒看，將碗裡的菜連帶著苞谷飯扒進嘴裡。

  緊接著——

  「嘔——嘔——」

  江采月嚇了一跳，急忙抬頭，看到顧思昭抓住喉嚨一聲聲乾嘔，臉都綠了。

  她下意識喊：「我沒下毒！」

  這好好的，怎麼yue了？今天沒去山裡采野蘑菇啊！

  「……水……」

  聽到顧思昭喉間艱難地擠出這個字，江采月立馬起身去倒水。

  等他仰著頭將搪瓷缸里的涼白開灌下去，臉色才逐漸恢復正常。

  江采月這會兒也顧不得和他冷戰了，抓住他肩膀搖晃，「怎麼回事！」

  顧思昭漸漸緩過氣來，艱難地看向桌上剛剛江采月給他夾的那盤菜。

  等看清楚，他臉色瞬間黑沉，「魚腥草？」

  江采月莫名其妙地順著他視線看過去，「對啊，魚腥草，不是斷腸草。」

  顧思昭嘴唇囁嚅，仿佛有千萬句話呼之欲出。

  最終，他面色恢復平靜，冷靜對江采月道：「三年前我剛到這裡，第一次吃這個，有了立刻回家的衝動。」

  他這個人其實不挑食，以前在空軍學院搞野外集訓，野菜、蟲子他都吃過。

  但他此生就沒有吃過魚腥草這麼難吃的東西。

  江采月一聽就不高興了。

  「很好吃啊，涼拌魚腥草，我一頓飯能吃三碗飯。」

  魚腥草是她的心頭寶，她不允許顧思昭這麼侮辱它。

  「當地特色美食，你這個外地人不懂得欣賞，只能說是你的遺憾。」

  顧思昭看著她翹起下巴，帶著幾分傲嬌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樣的江采月，要比之前總是笑眯眯的模樣更生動。

  他不動聲色地抿了口水，「嗯，你說的有道理，等有機會，我也請你嘗嘗我們當地的特產——豆汁。」

  豆汁？

  就是那個據說像是泔水發酵過的玩意兒？

  顧思昭這是沒安好心啊！

  她幾十年後可是經常網上衝浪的，別以為她不知道！

  她正要開口，忽然瞥見顧思昭嘴角殘留的魚腥草碎末，又一下子和他一本正經的眼神對視上。

  下一刻，她沒忍住，爆發出巨大的笑聲，抱住肚子彎下了腰。

  「哎呦，哈哈哈哈，顧思昭，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到你剛才幹嘔的樣子，我就……哈哈哈……笑得停不下來。」

  剛才顧思昭「yue」的時候，真的蠻搞笑的。

  「有什麼好笑的？」顧思昭雖然這麼說，嘴角卻不可抑制地勾起。

  他感到兩人之間水火不容的氛圍似乎已經消失。

  等她笑好了，抹掉眼角的淚水，他忽然正色道：「我們現在能好好談談嗎？」

  江采月怔了下，「好，你說。」

  顧思昭點頭，「先前我對你有些偏見，或許將你的人格品行想像得太過低劣……」

  剛一開口，江采月的眉頭就緊緊皺起。

  「但仔細分析當前形式，你也是被逼無奈。身為女性，面臨的困境更多。」

  這話算是說到江采月心坎兒上了。

  想想她十幾歲就沒了父親，之後母親、哥姐勒令她退學，說女孩讀了書也沒什麼用。

  等到了二十歲，又被催婚催育，風華正茂的年紀，生活整日一地雞毛。

  只因為她是女人，就要比男人多一道枷鎖，不能施展抱負。

  「所以我的想法是，我們繼續遵循一年的婚姻協議——正好我的研究也還需要一年。」

  「在此之間，我們達成共識，一致對外。」

  江采月聽完他的話，表示贊同，「可以。」

  她頓了頓，忽然鼓起勇氣道：「顧思昭，或許你之前認為我是趨炎附勢、一心想攀高枝，但其實——」

  「我對你好，不光是想要巴結你。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是真心感謝你、敬重你。」

  顧思昭要是不提武承輝，他本人確實是個可愛的人。

  男人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才悶聲道：「我知道了。那麼我們……就相安無事相處一年。一年後，我們離婚。」

  說完，他感到心裡忽然被抽空一塊。

  「嗯，好。」江采月心裡也不好受起來。

  不管她此前如何不停警告自己，顧思昭將來會有一個愛戀一生的白月光，但此刻聽到顧思昭嘴裡平靜說出「離婚」，她還是有了不舍。

  她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厭惡和顧思昭的夫妻關係。

  談判結束後，顧思昭當晚依然和江采月同睡一張床。

  只是兩人心裡都有雜念，背對著背，無法入眠。

  忽然，顧思昭感到床動了一下，他回身，看到江采月正轉過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心跳逐漸加快，面色卻還好是冷淡？

  「顧思昭？」

  顧思昭一挑眉，「嗯？」

  她忽然撐起身子，臉龐漸漸靠近他，「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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