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Chapter2 賭局

  愛麗絲去看他們嘴裡的大祭司。

  大祭司尼姆並未有太多的情緒波動，他順著人群散開的通道，朝中央那惟一的高台走去。

  ……？

  愛麗絲遲疑了兩秒鐘後，在人群的最內圍停下了腳步，出聲問道：

  「……我要跟你上去嗎？」

  像是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疑問，尼姆回過頭來，停頓了幾秒鐘後，斟酌著說道：

  「在平時，城裡有什麼重大事情時，我們就會集合所有人，在這裡宣布……」

  「啊，」愛麗絲恍然大悟，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你要先和其他人說我的來歷嗎？」

  尼姆的視線在她身上定格了幾秒，最終默然道：

  「……是。」

  隨後，愛麗絲看著尼姆走上高台，在沉默良久後開口：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辛和魯斯發現了一個來自那片霧氣當中的人。

  「我已經見過她……不，祂。

  「祂自稱命運小姐，來自這片被詛咒的土地之外，受命運的指引而來……」

  愛麗絲仰頭看著高台，月城的人民不如白銀城的高，這裡的大多數人甚至沒有她高，大祭司尼姆即使站上高台，也不及首席高。

  當然，這不是她該關注的問題，她只是從大祭司尼姆的姿態中模糊意識到了一件事——也許，此刻該站在那裡的是她。

  她應該上去做個自我介紹，然後宣講教義……等等，她宣講誰的教義？

  誒，對了，他為什麼管我叫「祂」……是因為我提起「遠古太陽神」時候的語氣？

  愛麗絲回過頭去，在她的身後，月城居民們已經悄無聲息地散開了一個半圓。

  愛麗絲重新將視線轉回高台之上，沉默兩秒鐘後，也邁步走向了高台。

  尼姆因她的動作而停下話語，為她讓出中央的位置，愛麗絲看看尼姆，又看看人群，站在原地略有些茫然。

  演講……是不是應該有話筒來著？

  這地方顯然不可能有這種東西，愛麗絲的目光搜尋一圈，最終落在了人群中一個瘦小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手中拿著一本薄薄的書冊，愛麗絲眼前一亮，下意識邁了半步想要衝下去，很快又縮回了腳步。

  好像不太合適……嗯……

  台下的人紛紛仰頭看著她，似乎沒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愛麗絲在原地站了幾秒，開始回憶「正義」小姐在塔羅會上介紹過的如何優雅的地裝暈。

  這是她當時纏著奧黛麗說的。

  不需要擔心受傷，愛麗絲在裝暈過程中少了很多麻煩，於是眾目睽睽之下，她的身體晃動兩下，便脫力般軟倒在地。

  現場在短暫的沉寂之後，變成了一片騷亂，但在尼姆的安撫和命令下，周圍很快又恢復了條理性。

  愛麗絲察覺到有人把她抱到了什麼東西上，很大概率是擔架，之後，她便被抬著走過不知道多遠，繞來繞去，最後她被放在了一張床上，那些人關上門走了出去。

  愛麗絲依舊躺在原地不曾動彈，又過了一會兒，似乎又有人進來，愛麗絲察覺到了一種被窺視感，似乎有什麼東西想看清她的本質，她皺著眉睜開了眼睛。

  這是間無光的密室，但「阿波羅」在愛麗絲身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這些人似乎沒打算取下這件長袍，於是在光明中，愛麗絲看見了一張同樣畸形的面孔。

  這張臉上沒有眾多的肉瘤，但他的眼睛一大一小，此時此刻，一枚單片眼鏡架在他的右眼處，愛麗絲醒來時，他下意識推了下那枚眼鏡。

  愛麗絲條件反射地從床上彈了起來，繃緊脊背，閉上眼睛尖叫出聲：

  「救命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聲像是喚醒了她面前的人，於是另一道尖叫聲在這間密室響起：

  「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沒喊救命，只是單純地尖叫。

  愛麗絲在聽到他的聲音後停止尖叫，重新睜開眼睛，皺著眉上下打量著他。

  應該不是阿蒙，阿蒙的分身沒有這麼菜的……

  靈性的反饋讓愛麗絲放鬆了一點，她很快看向了那枚單片眼鏡，那正是窺視感的源頭。

  觀察，解析……模糊的感覺從靈性直覺中傳來，愛麗絲捏了捏眉心，沉吟片刻後問道：

  「那個……這東西如果看見的是神話生物形態，你會死的吧？」

  陌生人的尖叫聲此刻已經停止，他在愛麗絲的疑問中懵懂地看著愛麗絲，望著他的眼睛，愛麗絲輕輕嘆了口氣，徹底放開了屬於神話生物的氣息。

  望著神情驚駭的來者，愛麗絲慢吞吞地說道：

  「天使……在過去被你們叫做從神的存在，你這樣看了……會死的吧？

  「明明都猜到了，怎麼還要來這麼一下……難道他真的信我昏過去了？

  「唉，總之，我先睡一覺，讓人沒事不要來吵我……晚安。」

  「重啟」的力量在她話語的尾聲續上前奏，將來人送出這間密室，順便關上了房門。

  緊隨其後，一道靈性結界將這間密室隔絕起來，愛麗絲這才有空喃喃自語：

  「好像裝昏失敗了……算了，反正最尷尬的環節過去了，後面的事情後面再說吧。

  「那枚單片眼鏡是封印物吧……不知道是哪個途徑的，那種感覺，難道……」

  愛麗絲皺了下眉，想起了能模仿他人能力的「閱讀者」。

  說起來，不知道達尼茲和他的船長怎麼樣了……艾德雯娜到底知不知道那一船人都喜歡她啊？

  對了，克萊恩！

  愛麗絲忽然想起來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她沒回消息。

  於先前那種古怪的狀態里，她其實沒有辦法思考，無論是回應祈禱還是回應儀式，她其實都做不到——除了自動的。

  當然，「神棄之地」應該也沒有人需要她自動回應儀式就是了……

  不，主動的很可能也沒有。

  但愛麗絲要回的消息其實是克萊恩的。

  雖然沒有精力去查看或者回應，但消息她其實是收到了的，看克萊恩在她「飄」著的那幾天裡，問過她……問過她一次要不要吃冰淇淋。

  接下來就是隔了不知道多久以後，克萊恩詢問她是不是出事了的消息——看起來他現在心裡可能已經有答案了。

  不，也許他問我要不要吃冰淇淋的時候就已經覺得我出事了……

  愛麗絲不確定克萊恩到底什麼時候發現事情不對的，但她至少渾渾噩噩「飄」了大半個星期——一個星期應該還沒有，錯過塔羅會克萊恩應該會提的。

  顧不上別的事情，愛麗絲閉上眼睛，在靈性結界內開始祈禱：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

  「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我祈求您的注視，

  「我祈求您的垂聽，

  「呃……在嗎？」

  做完這一切，愛麗絲默默睜開眼睛，等克萊恩回消息。

  ……

  儘管面對愛麗絲把殘留著食物殘渣的餐具送回來的行為感到暴躁，但克萊恩早就習慣了這一切，罵罵咧咧地開始洗碗。

  嗯，她下次吃飯的時候還用這套餐具給她送飯……

  勤儉節約的克萊恩暗自點頭，然後等待愛麗絲再次想給他找點不痛快的時候。

  身為天使的愛麗絲顯然不需要一日三餐，在「神棄之地」那樣的環境下，克萊恩猜測愛麗絲應該也沒辦法按照飯點來一日三餐，只要她不是半夜突然說她要吃飯，克萊恩認為自己應該都能接受。

  但是……如果她只要求了一次，而沒有後續了呢？

  在一天的時間過去之後，克萊恩終於忍不住了，他來到灰霧之上，猶豫片刻後，試探性地戳了戳屬於愛麗絲的那顆深紅星辰，發了條消息：

  「愛麗絲？你想吃冰淇淋嗎？」

  沒有人理他。

  也許她現在不方便，也許她現在在忙，她空下來肯定會找我的……

  就這樣，克萊恩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畢竟他的生活又不只有給愛麗絲當保姆。

  再次想起愛麗絲是收到阿茲克先生的回信。

  在白骨信使崩解消失後，克萊恩在陽光下展開信封，瀏覽起了信件的內容：

  「……很高興你獲得了提升，你的旅行經歷比我想像得更加有趣。

  「那片海域確實非常危險，我依稀記得它可能和大災變的源頭有關，至於古代死神為什麼會有氣息殘留在那裡，我就不太清楚了。

  「你的提醒我會記住，在徹底恢復記憶前，我不會進入那片海域，『真實造物主』的囈語並不好聽。

  「我對『地獄上將』手裡的那枚戒指有些興趣，不過我最近糾纏於一件往事，可能得過一段時間才能去拜訪他……

  「……『占卜家』途徑序列4的魔藥名稱是『詭法師』，它確實不叫『馬戲團長』或者『馬戲團』之類的名字。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

  克萊恩默默收起信封。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那當然得問……等等，愛麗絲呢？

  愛麗絲還是沒回消息。

  克萊恩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在找到盥洗室以後，他再次來到了灰霧之上，嘗試著去看屬於愛麗絲的那顆深紅星辰的情況。

  毫無疑問，他什麼都看不到。

  這種情況是在愛麗絲取回唯一性以後出現的，他能通過觸動那顆星辰聯繫上愛麗絲，但現階段的他，似乎暫時沒辦法看清楚愛麗絲周圍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信號被什麼東西切斷了一樣。

  克萊恩有一種預感，這是暫時的，如果他能更進一步掌握這片灰霧的力量，或許就可以了，雖然他暫時沒辦法推測到底要到什麼地步才行。

  但在這一刻，這種情況的危害發生了——他根本不知道愛麗絲那邊發生了什麼。

  灰霧之上，他不抱什麼希望地嘗試著扔出一枚硬幣，結果卻顯示一切平安。

  ……？

  克萊恩決定用靈擺法再試一次。

  靈擺順時針搖晃，幅度激烈地仿佛要從他手上掉下來。

  這是有危險，而且非常危險，危險得不能再危險了。

  ……？

  面對兩次占卜截然相反的結果，克萊恩猶豫片刻後，第二次嘗試了靈擺法。

  黃水晶吊墜仍然順時針轉動，但轉動的幅度比上一次小了很多，這是幾乎沒有危險的意思。

  ……？

  克萊恩又嘗試了第三次靈擺占卜，這一次的結果顯示，有危險但需要做出正確的選擇。

  第四次，第五次……

  接連七次占卜之後，克萊恩確認看一件事——有關於愛麗絲的占卜結果，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是隨機的。

  一切似乎還沒有定數。

  他猶豫了片刻後，只是擔憂地詢問了愛麗絲一聲，便沒再繼續，而是一邊計劃著尋找魔藥配方的線索，一邊等愛麗絲回消息。

  她總該能平安無事地晉升到序列1的，對吧……？

  她總不能現在就去重新出生去了吧……

  克萊恩在這種擔憂中度過了好幾天，直到女性的祈禱聲在耳畔響起時，他才激動起來。

  儘管明白祈禱的不一定是愛麗絲，也可能是其他人，克萊恩仍然急切地找到了一間盥洗室，來到了灰霧之上。

  ……

  在漆黑的密室里等待回信是件很無聊的事情，如果愛麗絲真的能堅持下來這種事情，她就不是愛麗絲了——所以她睡著了。

  冥想實在是快速入眠的利器，自從學會了冥想，愛麗絲再也沒有失眠過，夢境迅速淹沒了她，覆蓋住她疲憊的精神。

  愛麗絲的面前是熟悉的、屬於宋姝的面容，愛麗絲看見她微笑著彎下腰，朝自己伸出了一隻手。

  混沌的思緒中，愛麗絲聽見了宋姝那熟悉的、含著笑意的聲音：

  「歡歡……或者，我應該叫你……愛麗絲？

  「我們來……賭一場吧？」

  那聲音里蘊藏的情緒和她的姿態一樣居高臨下——那是看似問句的命令。

  這應當是一段記憶，愛麗絲覺得是，她還覺得後面應該有賭局的內容，但是很遺憾，她暫時看不到了。

  灰白的霧氣籠罩住周圍，將她從夢境中驚醒，灰霧之上，那道高高在上的身影，卻用興奮的語氣喊道：

  「愛麗絲？你沒事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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