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墓中畫
2024-10-10 22:49:16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夜裡的山谷萬籟俱寂,靜得連身後人的呼吸可聞。
李玄澤說:「野獸都入山了,居然也沒鬧點動靜出來。」
連個鳥雀狼嚎的聲音都沒有。
林歲寧說:「別說話。」
照夜清在前方帶路,她足夠能看清腳下,但半點不敢分心。
小半個時辰後,這一片石頭路終於望見了盡頭。
李玄澤詫異。
「沒路了?」
那前面竟然是一片崖壁。
林歲寧也覺得奇怪,但那群照夜清還在給她帶路,指引著她往前走。
都到這兒了,不差那幾步,總要去看看怎麼回事,真沒了路再想對策。
李玄澤看著眼前烏漆墨黑的崖壁,納悶道:「難道是要翻過這座山去?」
他往上看。
這山倒不是很高,只是崖壁太過陡峭,不好爬,估計只能繞路過去。
那群帶著光亮的小飛蟲已經先一步到了崖壁邊,照亮了密密麻麻的藤蔓。
林歲寧尋思著:「難道是要我們抓著藤蔓爬上去?」
可是這藤蔓有沒有那麼牢固。
萬一半途手一鬆掉下來,那不就摔得粉身碎骨?
李玄澤伸手拉了拉藤條,卻見一些瑩蟲鑽進藤蔓的縫隙往裡飛。
他立刻撥開藤蔓,大量的瑩蟲們往裡頭涌。
「是個洞!」
洞口寬約兩尺,剛巧容人通過。
瑩蟲們都飛了進去,停在離他們兩步遠之處,似乎在等著他們跟上來。
林歲寧要往裡鑽,手腕被握住,她回頭。
李玄澤擰眉說:「墳墓怎麼可能在這樣的地方?」
這個洞口的寬度,一人能走,兩人並肩而行就顯得擁擠,棺材那麼寬大,根本不可能從這樣的洞口通過。
林歲寧說:「的確不可能。但近來已經有許多不可能的事,卻實實在在發生了。」
「你出來,」李玄澤說,「我走前面。」
他聽人說過,山中這種大小的洞千萬別鑽,要麼是野獸的巢穴,要麼睡著巨蟒。
容易有去無回。
林歲寧沒推辭,就讓他走在前面。
這個洞狹長,很深,是下坡路,他們是在慢慢往地下走。
越是地底,越是冷。
可這地方卻恰恰相反。
外頭是有些涼的,到這洞中,卻是越往下走,越暖和。
或者說,是身前暖,像有火爐在烤。身後涼,像是冰塊在化。
林歲寧往背後看了眼。
背後是漆黑一片,有什麼柔軟的東西似乎拂她臉上來,涼涼的。
像是在撫摸她的臉頰。
林歲寧心下一慌,手下意識的往前伸,抓住身前少年的一點衣料。
李玄澤察覺到她的緊張,把她的手握在掌中。
就握住她手那一瞬,李玄澤腳步頓住,身子一僵。
「怎麼了?」她問。
「沒事。」
李玄澤牽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方才突然臉上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扇可一巴掌,有點麻麻的疼。
但他若是說出來,只怕她會更害怕。
既然她堅持要往前走,他就不能退縮。
終於這條狹長的路走到了底,面前豁然開朗,瑩蟲們也終於散去,不再飛成一團。
林歲寧睜大眼,環視四周。
這兒跟奉天殿差不多大。
四周牆壁上,五步一盞燭燈,盡數點燃,照亮了這洞窟,也照亮了腳下的琉璃地。
「有人在這?」
這種燭燈,若是任由它燃著,早該燈盡油枯。
李玄澤指腹摸上牆壁。
「一點灰塵都沒有,想起個常有人來打掃。」
可是,打掃這樣一個地方做什麼?
除了來時的洞口,這兒到了盡頭一般,再去通往別處的路。
林歲寧左看右看,有點茫然。
照祖母的意思,沿著蕙蘭花的路一直走,那便就是這兒,可這兒根本不像停棺木的地方。
她低頭去看腳下的五彩琉璃地。
琉璃的光澤中,似乎有什麼人影,她蹲下來想要看個清楚,李玄澤突然驚奇道:「這些畫,是戈鹿之戰!」
林歲寧轉眸,「什麼?」
十多年前,這片大陸上硝煙四起,戰爭不亂,但她似乎沒聽說過這場戰役。
「這是當年宋將軍苦守戈鹿城,以千餘兵力與敵軍周轉十數日,遲遲沒等來援兵。」
「他便打開城門,沖在最前,身後是誓死追隨他的將士們,他們準備以身殉國。」
「城是守不住了,他們寧可背水一戰,也要讓敵軍知曉,啟元哪怕是敗,寧死不降。」
林歲寧順著他的指尖,看向那位舉著紅纓槍,騎俊馬視死如歸沖向敵軍的將領。
他身姿高大挺拔,容顏被青銅胄遮去了大半。
身後是明顯少於敵軍的將士們,再後面,便是風雨飄搖的戈鹿城。
她似乎已經聽見那遍野的哀嚎聲。
「宋將軍是死於這一戰?」
李玄澤搖搖頭。
「這一戰贏了。」
他指了指站在城樓之上的一個身影。
是個蒙著面紗,纖瘦的小姑娘,看起來還沒長大成人。
「宋將軍本還想再守兩日,巫祝對他說,援軍不會來,開城門打便是。」
「宋將軍根本就不信這樣一個小姑娘說的話,也不敢拿一座城,那麼多百姓的性命去賭。」
「但巫祝要證明自己料事如神,也不難。」
李玄澤指向畫上城裡的井和田地。
「她讓枯井有水,讓田裡的乾涸的莊稼一夜豐收。」
「這實在不是常人能辦到的事。」
「那時,宋將軍也對援軍的到來漸漸不抱指望,他只能孤注一擲,選擇信這小姑娘。」
「終於打開了城門。」
林歲寧目不轉睛的看著那畫上壯觀綺麗的一幕幕。
「那又是怎麼贏的?人馬這樣懸殊。」
李玄澤笑著說:「敵軍臨陣鬧肚子了,一個都打不動,紅纓槍揮不起,箭也沒力射,輕易就被打了個屁滾尿流。」
林歲寧聽著心裡也激動。
敵軍全體鬧肚子,很可能是遭下了藥,巫祝要幹這點事,並不難。
「可是戈鹿城離長安才三日路程,為什麼整整十日,都沒等來援軍?」
李玄澤面上的笑容忽然消散,頓了頓,晦澀說:「有人玩忽職守了吧。」
林歲寧又看向其他的畫。
「你看這個!」
與戈鹿之戰遙遙相對的那副畫,畫的是一個姑娘跪坐在地上,咬破手指,將血滴在玉蟬上。
李玄澤定睛看畫上的姑娘,又看身邊的少女。
目光在這兩者間來迴轉換。
畫上的姑娘簡直是照著林歲寧畫的,眉眼相同,梳著垂掛髻。
甚至,林歲寧在傍晚剛換上的杏色雲蝶千水裙,畫上的姑娘也是一模一樣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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