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顯聖之日

  第37章 顯聖之日

  北境人的到來之後，就沒有什麼大規模遠征軍到達，但是中小規模的隊伍一直都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些隊伍大部分是各地的修士教士率領，少部分騎士、富人與工匠帶領，就像是被磁鐵吸引的鐵石被吸到海鷗鎮。

  在來到海鷗鎮之後，他們會在遠征軍內各自地區最大的領主或騎士麾下集結，身在遠方，人們總是以鄉土作為團結的第一選擇。

  遠征軍的存在為海鷗鎮帶來了繁華，如此龐大人群的所需，帶來的商機是恐怖的，因此全谷地的商人都在往這裡集結，這些商人的存在為遠征軍解決了許多後勤問題，胡戈甚至都與一些商人簽訂了供應物資的短期協議——至於為何是短期，那是因為遠征風險太大，也只有海鷗鎮那走投無路的商團，才敢與胡戈簽訂長期合同。

  不過對於商人們那麼快到來，胡戈還是意外的，在詢問了幾位商人才知道，原來是老艾林在遠征軍到達之前便已經把消息傳遍谷地，相當於提前幫胡戈把商人都動員了起來。

  這讓胡戈進一步認識到了老前輩的能力，他們見識過的東西比自己多多，做事也要完善，他就根本沒想到利用商人們

  雖然商人們的存在為遠征軍解決了後勤問題，讓胡戈腦袋上的壓力稍稍緩解了一些，但這不代表就輕鬆了，只是沒有給他增加壓力而已。

  「明月山脈人與五指半島人又打起來了？七神在上，卡納提爾，你馬上帶著駁船手們去把他們分開，詢問情況後把兩邊帶頭的都打二十鞭子。」

  在又一次獲得屬下報告的鬥毆衝突消息後，胡戈不耐煩的說道。

  雖然胡戈可以住在海鷗鎮的豪宅，甚至是格拉夫森家族的家堡，但是胡戈還是住在海鷗鎮外的營地中，遠征軍是他的安身立命之本，他不會為了優越的條件而疏遠遠征軍。

  而且營地的廣闊現在已經快趕上隔壁的海鷗鎮，這座窩棚與帳篷組成的海洋，他得時時刻刻就在裡面管理與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遠征軍作為一支聚集維斯特洛各地人的隊伍，自然也把維斯特洛各地的矛盾也帶了進來，它就像是一個七國矛盾的縮影。

  風暴地人看不起河間人，河間人認為北境人是蠻子，北境人則認為所有南佬都是廢物……在這種「融洽」的氛圍中，每天的矛盾都少不了，大部分矛盾大家都私下裡面解決，但總有一些涉及雙方面子的東西會被抬到胡戈面前。

  比如胡戈剛剛處理的那件事就屬於此類事件，不過它並不是七國層面的地域矛盾，而是谷地的內部衝突。

  作為一片被山脈與河谷分割的土地，谷地人內部大致可以分為三種類型：谷地人、明月山脈人和五指半島人。

  谷地人也就是居住在肥沃的艾林谷中之人，他們生活富裕，虔信七神，是優秀的農夫與商人；明月山脈人則是居住在明月山脈里那些更加粗獷與堅強的人，他們是谷地軍隊的精銳，還長期戰鬥在與高山氏族交鋒的第一線；至於五指半島人，就是指這個陰鬱多風而貧瘠半島生活的牧羊人與在地里苦苦刨食的佃農。

  這三者雖然都留著濃厚的安達爾血脈，但是內部之間的鄙視一直不少。如今胡戈的事業里除了河間地人外，便是谷地人最多，所以谷地的內部矛盾自然也被代入其中。

  此類矛盾胡戈也不好解決，因為這是地域之爭，他能做得也就雙方各打五十大板，不然若是傾向任何一方，都會在另一方面那裡減分，甚至是失去支持——所謂政治，就決定很多時候不能去做正確的事情，只能做最合適的事情。

  「胡戈大人……」在吩咐處理下面的矛盾沒多久，又傳來了呼喊他的聲音，這讓胡戈下意識心一緊，接著煩躁噴涌了出來。

  「又怎麼了？」胡戈的語氣里滿是不耐煩與厭惡，這把發話人都嚇到了，接下來說話都結結巴巴的。

  「胡戈大人，是……是這樣的，傑洛伯爵要我告訴您，演講的會場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開始。」

  這段話讓胡戈「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他正等待著這個消息呢，眼下聚集在海鷗鎮的遠征軍越來越多，數量眼看已經超過了五萬人的大關。

  而船隊的準備也越來越完善，所以胡戈決定要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演講，來振奮一番士氣，正式宣布遠征的開始。

  想到這裡，胡戈的情緒難以抑制的激動了起來，遠征終於要正式拉開帷幕，他怎麼可能不激動呢？

  。

  演講的舉行之地，就是安排在海鷗鎮之外的那座紀念安達爾人登陸而修建的聖堂之前，這座聖堂的歷史非常悠久，風格也十分古老，它建立在安達爾人征服谷地後不久，因此還可以見到古老的圓形穹頂。

  作為七神首征之地，這座聖堂一直以來都是維斯特洛各地朝聖者必然前往之地，虔誠的信徒們自發捐出財物裝點殿堂，甚至還有人奉上所有財富，只為在聖堂里渡過晚年，死後就可以登上七神的天堂。

  在聖堂之中，一直都供奉著盔甲，最初只有當年安達爾戰士們的甲冑，隨著時間推移，被供奉於此的甲冑越來越多，都形成了一個甲冑殿堂。

  這座屹立在七神首征之地的聖堂被認為是整個維斯特洛與「戰士」關係最密切的聖堂，所以從來都不缺為武運獻上甲冑之人。

  胡戈從聖堂中取出了一套甲冑，這套甲冑是他的父親供奉給聖堂的，那時父親在海鷗鎮騎士大賽里贏得大勝，為了感謝七神，他購置了一套海鷗鎮最好的甲冑供奉了上去。

  這套甲冑主色調由一種近乎白色的黃色瓷釉組成，這是一種溫暖而又聖潔的色調，上面雕刻著七枚組成七芒星的水晶，頭盔被雕刻了一位持劍騎士，騎士的身體也是水晶所組成。

  第一眼看到這套甲冑時，胡戈不由得腹誹老爹花錢真的大手大腳，這種甲冑都說捐就捐，要不是他現在的身份，這甲冑肯定要不回來的。

  在供奉聖堂的諸多甲冑里，自己父親這套也算是登峰造極，所以擺在了很顯眼的地方。

  胡戈選擇拿出這套板甲也是有深意的，這樣一套護甲在人們看來是有著七神的加護，而且同時繼承父親的甲冑也在向谷地人表示，胡戈從未忘記他是什麼地方的人。

  「穿著還是不習慣。」在侍從們的幫助下穿好甲冑之後，胡戈不由得抱怨道。

  「胡戈大人，您現在就像是歌謠里的七神騎士，估計當年的丘陵之王胡戈，不外乎也是這樣的姿態。」

  老麻雀那雙泥巴色的雙眼裡寫滿了喜悅與興奮，而聽到他以丘陵之王比喻自己，胡戈也打趣了幾句，「天父親自加冕的胡戈？那什麼時候我們敬愛的少女為我送來妻子啊。」

  丘陵之王胡戈，古安達斯王國的第一位國王，天父親手摘下七星、鑄成王冠並為胡戈加冕。少女帶來一位美麗動人的女郎，胡戈娶她為妻。聖母讓她豐饒多產。老嫗預言她將為胡戈帶來四十四個強壯的兒子。戰士讓他們身強力壯。鐵匠為他們每人打造了一副鋼甲。

  「胡戈大人，這些都只是時間問題。」老麻雀篤定的說道。

  「胡戈老大……不，大人，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英武的騎士，就像是俺老家畫裡的騎士一樣。」

  農夫長斯諾被胡戈的打扮給震驚到了，以至於都把老稱呼給翻出來，要不是黑刃推了他一把，估計都不會連忙更改說辭。

  「是嗎？那這樣也好，走吧，大家已經等候多時。」胡戈走在前面，眾人連忙跟隨其後。

  「西奧多，打開大門。」隨著老麻雀命令一位老營戰士，聖堂的大門打開，露出了那正在高聳台階之下，萬眾期待的信徒們。

  在胡戈出現那一刻，人山人海的人群發出了雷鳴一般的歡呼，數萬個嗓子喊著同一個名字，胡戈雖然見過的大市面也不少，但經歷這種景象一時不免為之震撼。

  胡戈走上前，把他從聖堂內取出的甲冑展現在因他的現身而躁動不斷的遠征軍戰士，胡戈作出安靜的手勢，而會場也漸漸安靜了下來，無數雙眼睛正看著胡戈，期待他接下來講出的話語。

  看著那麼多期待的雙眼，胡戈在腦海中默默過了一遍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的演講稿，他開始了演講。

  「諸位虔誠的信徒，很高興我們可以聚在這裡……」

  胡戈的演講剛進行了第一句話，一個老營戰士不顧演講小跑來到胡戈身邊，這讓他猝不及防，以為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就在那人來到胡戈身邊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拔出了一把匕首，向胡戈捅來，由於此人動作實在是太快，而且他根本沒料到那張熟悉臉龐的主人會刺殺他，以至於胡戈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遠征軍們為看到的這一幕而發出軒然大波，胡戈則看著那匕首向自己刺來，不知為何，胡戈有一股強烈的感覺，那就是身上甲冑無法擋住這匕首，而且他也在這一瞬間意識到，面前這個人，恐怕並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布拉佛斯的無面者。

  下意識的，他抬起了手臂，徒勞的想要擋住這一擊，但也是在這一刻，異變發生了。

  胡戈抬起的手臂上，正有著在他復活之時被烙印上的七芒星痕跡，而現在那七芒星爆發出了強烈的光芒，把刺客籠罩在其中，那光芒讓人感覺溫暖，讓人感覺心安，就像是七星聖經中提到的七神聖光。

  同時，隨著聖光的出現，隨著它照耀在所有人身上，胡戈、親隨和聽眾都感到了莫名的心安，刺殺的慌亂也立即被一掃而空。

  刺客停止了動作，而且在聖光的逼迫下，他的臉龐開始不斷轉換相貌，男人女人，老人嬰兒，美的丑的，它們就像是紙張一樣，一張張落在地面。

  最後出現的，是一張異域人的臉龐，但也只出現了一瞬間，下一刻，一團黑白交錯的墨跡波紋覆蓋在此人的臉上。

  黑白波紋努力抗衡著聖光的存在，但還是被聖光無情的吞噬，當聖光徹底瓦解了黑白波紋之後，刺客轟然倒地，在倒地之前，屬於刺客自己的那張臉也落了下來，他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無面之人。

  死一般的寂靜席捲了整個會場，胡戈看著宛如紙張堆在那裡的臉龐，以及那真正意義上的無面之人，他明白了些什麼。

  胡戈看向了他的聽眾，無論是平民還是貴族，軍士還是傭兵，他們都沉浸在所見一幕的震驚，與方才聖光帶來的溫暖之上。

  看著這一幕，胡戈回想方才聖光沐浴的感覺，他作出了一個決定，演講不能就這樣結束，現在正是應該進行演講的時刻！

  「信徒們，一個卑鄙的刺客剛剛試圖行刺我、妄圖以此來斷絕我們前往聖地的可能。但他們無疑大錯特錯了！他們以為只要殺死我，忠實的信徒們就會因畏懼或懦弱而終止東征，可是我知道並非如此；我們已經踏過了河間的土地、抵擋了野蠻貪婪的高山氏族，有些人不遠萬里參與而來，他們或來自白雪皚皚的北境、或來自黃沙覆天的多恩，而動力則僅僅來自一顆樸素的、渴望返回故地朝聖的心。或許，在別有用心的混帳眼中，它壓根不值一提，可這才是我們生命的源泉、是真正的無價之寶：在我們的隊伍中，它再普遍不過了。正因如此，我才能大膽假設這些行刺者的想法是錯誤的；不僅錯誤，簡直大錯特錯！只要我們還有一口氣，返回故土的渴望就不會消散，只要我們尚存一個人，前往聖地朝聖的腳步就不會停下！

  現在，我們來看看刺殺者吧，一個來自布拉佛斯的無面者！這是何等的諷刺，八百年前，被魔龍奴役的划槳手們殺死了監工和將軍，逃亡到一片礁湖中隱藏起來，這就是布拉佛斯的起源。這些建城者立誓反抗任何對自由民的奴役，可現在他們的後代卻在包庇一個以奴役民族而聞名的城邦！潘托斯人，他們四次攻打故土同胞，四次獲勝，最終侵占了我們的故地——安達斯，他們在大肆蹂躪胡戈的國度、毀壞信眾的教堂、擄殺虔誠的七神子民、污辱貞潔的婦女，甚至貪婪地飲著受洗兒童的鮮血；如果一個安達斯自由民獲得了他們蓄奴主子的信任，這將是多麼卑劣的一個人，而當一個以廢奴為誓的城邦去庇護一個蓄奴者的城邦，這又將是多麼卑劣的背誓！毫無疑問，戰士的後人已然墮落、被魔鬼所支配，他們觸犯了神聖的條律，無論新舊諸神皆所不容！

  但是，我們聚集在這裡，不只是要聲討卑劣者之墮落行徑，相反，我們慶祝，為我們自己慶祝、為奴隸主的末日慶祝，為自由的未來、勝利的未來而慶祝！我們今日的決心與行動，將預示一個時代的結束，也將見證一個新時代的開端，因為我們已立下誓言，絕不讓一種刻骨銘心的暴政消失後，卻代之以另一種遠為殘酷的暴政；我們絕不期望那些奴隸主和他們的主子會舉手待降，我們將用自己的力量去強迫他們接受——那些要騎在人上作威作福的人，終將被心向自由的人掀翻下來！接下來，我們將啟程遠航，我們將無畏突破封鎖，我們將在前人起航的海灘登陸，在將所有被奴役的同胞拯救之前，我們絕不會停下遠征的腳步——因為我們的先祖曾因膽怯和逃避拋棄故土，而現在新世界的子民將救贖此罪、拿出它所有一切的力量來拯救和解放飽受劫難的舊土！

  本著七神賜予我的使命，我在此鄭重起誓：我將帶領諸位前往聖地，絕不膽怯、絕不退縮；在將卑劣的異教奴隸主驅逐出聖地前、在自由的曙光照耀在由海岸到斧頭半島的故土前，我絕不會擅離職守，只有死亡才會停下我的腳步，在場的諸位都是我的見證人。

  信徒們，向著東方出發吧！不要猶豫、不要彷徨，我們應該在把自己奉獻於這一偉大任務。為榮耀七神，去吧！」

  最初胡戈繼續演講時，許多人頗有不適，但隨著演講漸入佳境，胡戈把所有人都帶入了狂熱的情緒之中，當胡戈的演講結束之時，回應他的是前所未有的山呼。

  無數人哭泣著跪下，感謝七神的恩賜，其中許多人用匕首在身上鐫刻出七芒星符號，縱然鮮血橫流，但沒有一個人感到痛苦，而那些現在刻下七芒星之人，現在甚至又用匕首刻了一層。

  而狂熱者那混雜著鮮血與熱淚的液體，則變他們身邊的信徒不顧一切的瘋搶，這正是神聖的體現，這正是七神意志的體現。

  還有無數人湧向胡戈的面前，想要獲得胡戈的觸碰，而胡戈也沒有拒絕民眾，到最後，他直接被民眾給抬了起來，無數雙手高舉七神的眷顧者，把他帶到了民眾之中。

  胡戈處於一種如夢似幻的狀態，方才那一瞬間的聖光讓他感受到了很多東西，而其中最重要的，是胡戈意識到了，七神的力量與他所見的一切力量都有本質不同。

  七神的力量是溫和的，對人類是充滿了友善的，而對於那些異質的存在，這力量又是充滿了惡意，到這一刻，胡戈終於對七神的力量完全放心了，完全和解了。

  無論七神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他現在所作所為都是七神希望看到的，那既然如此，他就勇敢的走下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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