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7章 死局，准帝之道

  這枚竹簡內容念出，整個房屋內安靜的可怕。

  神策宮沒了，虛無界崩潰了，人間武者心中的聖地已經不在。

  好一會，爾朱奎元也打開一卷竹簡，道：「三千島極道天尊、忘川海忘川武帝、帝師李青、第三河所有隱秘人間高手盡出，重組天策宮，並在虛無界上空，於九天山海最強仙人廝殺！」

  這消息，總算沒有讓人絕望。

  緊接著陳慶之打開最後一卷竹簡，深深呼吸，才顫聲道：「天策宮敕令，無妄海二百餘位準仙帝，已經殺向各域，人間多難，雕敝至此，令扶青天王、南山大王、祝九狗放棄南雲靈域，攜帝兵前往中域坐鎮，保留人間道統，收令即行，不可耽擱！

  辛卓、劍空、紫魔等人，決戰仙武，征戰多年，功高勞苦，賜准帝兵十，天材地寶無算，死守南雲，全我人間尊嚴，武夫之怒！」

  說完最後一個字，陳慶之聲音平靜如水，似是壓抑到了極致。

  辛卓笑了笑，問道：「全人間尊嚴、武夫之怒是什麼意思？各位解釋一下？」

  善玄嘿嘿冷笑，道：「咱們被放棄了唄，就是讓我們在這裡送死，撐一撐人間武夫們的面子，好向冥冥中的歷代大帝之靈交代，『看看，我們沒有放棄，我們戰到最後一刻，戰死最後一人了，我們沒有辦法』，真他娘的無恥！」

  劍空搖頭，聲音沉著道：「不必這樣惡意揣度，仙武大戰，僅僅一百餘年，人間頹敗至此，准帝老祖們又能如何？扶青天王三人手執兩大帝兵，在這裡耗著也不像話，畢竟這南雲靈域距離九天山海天梯最近，屬於最前方，仙人絕不會放棄這裡，位置實在太過特殊……

  若說，我們也跟著撤離，那『決戰仙武，永不言棄』豈不是成了一句空話？怎麼向可能存在的大帝之靈交代？此域還有億兆百姓，若是離心離德，我武道人間氣運衰落，不妥……」

  「愚忠，和白痴沒有區別！」

  善玄勃然大怒，起身道：「你知道我們留下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與扶青天王對峙的十五位準仙帝會殺過來，意味著那無妄海兩百多位準仙帝，就是分散各域，也會有至少三五十位前來。

  讓我們這些人去抵擋至少五六十位準仙帝，是嗎？你說是嗎？」

  「猴子！」

  陳慶之也嘆了口氣，打斷道：「我們從出生，踏上武道開始，便受十帝餘蔭照顧，受這片大地養育，地養我等數千年，我們豈能棄她離去？

  你當我們為誰戰？為了那群准帝老祖？為了黎民百姓？為了春秋大義？屁！

  我們是為了這片生養我們的大地之母，我們要庇護這億兆凡人，全我自身武者大道。

  我們不為其死，誰為其死，莫非忍辱偷生？我陳慶之做不得！」

  善玄臉色變來變去，緩緩坐下，承認被陳慶之這句話說服了。

  辛卓看向陳慶之的臉色，發現此人完全沒有說謊，他就是這麼想的，不僅是他，在坐的所有人，都有類似想法。

  全我武者大道！！

  到嘴邊的話，一下子說不出來一句了。

  武者大道是什麼？是我心明淨，有取有舍，生死也不過小道爾！

  誰能說他們不對？誰能說？

  此時，眾人都看向他，似乎想從十死無生的局面中，尋一條既能全武者大道，又能生的路。

  終歸沒有人會一門心思送死，這種心情非常複雜！

  辛卓看向窗外悠悠白雲，碧藍天空，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天氣了，他也沉默了好久，才緩緩道：「兩條路，要麼還是不顧什麼武者大道了，挺無趣的，離開吧，好死不如賴活，要麼……等我！」

  眾人聽到前面一句，面色糾結，但聽到後面一句，眼神一亮，紛紛起身：「等你？等什麼？」

  「等……」

  辛卓說不出來，只要再殺一場，自己就可以入境無極練道七重台准帝，但他沒有把握頂住數十倍准仙帝的圍攻，退一步說，就算頂住了，他們這些人能不能躲避准仙帝的隨手滅殺？

  似乎，路……

  註定是死的！

  「噔噔……」

  這時，君曦忽然臉色慘白的跑了進來，拱手一禮，奉上一封信：「斥候稱，北方扶青山古宗的帝兵光芒消散，扶青天王三位老祖離去，只是扶青天王臨走前留下一封信。」

  整個房屋內先是落針可聞，隨即呼吸聲急促。

  信？明明可以傳音，送書信？

  辛卓接過書信打開，裡面只有寥寥一行字：「老夫在晚風谷口等你，隨老夫離開！」

  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看著眼前一群人期盼的臉色，彈指將書信燃燒成飛灰。

  「如何？」劍空忍不住問。

  辛卓道：「時間已經不多，你們……離去，還有機會！」

  「天王無需多言！」

  劍空老祖一群人有些失望和迷茫，拱手施禮，紛紛走出院子，仰望星空片刻，然後取出隨身本命神兵，輕輕擦拭。

  辛卓沉默一會，也一步走出：「生機，也許有，你們若不願離去，可以躲藏起來，等我！」

  說完不等回答，直奔南方仙人陣營。

  ……

  晚風谷，是南雲靈域通往其他域的唯一入口。

  此地並不是以「晚風」為名，而是紀念一個人，一個誅仙大帝時代，鎮守此地足足二百年的准帝老祖東方晚風。

  宋定元、南山大王、祝九狗三人此刻盤坐谷口，背後是旋轉的傳送虛無大陣，透過前方沒有被仙人肆虐，依舊繁華的人間幾大帝國，仿佛看見了那群苦苦掙扎百年的殘餘二十萬武者。

  南山大王蹙了蹙眉，問道：「他會來嗎？」

  祝九狗沉吟了一下，說道：「也許會，沒人可以直面死亡，他有巨大的前途，他這些年苦苦支撐，已經足夠了，老夫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就是跟我們離去，也對得起天地，對得起武道之心！」

  「他不會！」

  宋定元語氣沉悶，「誰都會，他辛卓也不會，他這種人內心是高傲的，比世間任何人都要高傲，他可以面對死亡，但他不會退縮。」

  有時候，兩個人並不用碰面，便可以了解對方，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南山大王和祝九狗對視一眼，搖頭道：「這……倒是對不起他們了！」

  宋定元道：「我們拼命擊傷趙沽名、凌霄十五仙逆，給他們爭取了一些時間！」

  祝九狗道：「可是，爭取的這些時間，又能有什麼用呢？」

  宋定元沉默許久：「老夫心情複雜，其實是希望他能來，隨我們離去……」

  話沒說完，看向遠處：「他到底想做什麼？如今已經這般，還有什麼用？」

  「嗡——」

  就在這時，祝九狗的傳音玉石忽然亮起，起身道：「不能等了，天策宮已經催促，再不走，我們就犯了大錯，而且是一錯再錯。」

  率先一步離開。

  宋定元和南山大王對視一眼，嘆了口氣，只好一併踏入傳送陣。

  ……

  「辛卓！！！」

  僅剩兩百餘萬的九天山海天兵天將營帳內，殘屍遍地，仙隕處處，仙獸屍體與仙車糾纏，凌亂堆棄……

  太乙天王的怒吼聲震盪四方，四十八年了，麾下仙兵幾乎死傷殆盡，他承認他徹底服了、怕了，可是眼見數十位準仙帝將要降臨，他已經全面收縮，不再與這個姓辛的武逆糾纏，誰能想到，這個時刻，辛卓又來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瘋狂殺戮，如同一隻荒古之前只殺殺伐的猛獸，完全不講道理。

  無人可以擋住他，這些年，他今非昔比，以戰修行，擁有無限接近人間准帝實力！

  「轟……」

  「啊……」

  恐怖的劍氣橫貫長空萬里，一劍斬下，數萬仙人慘死，劍氣未消，在廣袤的海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

  強大如藍布衣等人也躲避不及，肉身死於這一劍。

  沒有花哨，沒有特別，只是殺戮。

  太乙天王再也無法忍受，目眥欲裂：「本王，今日與你這武逆同歸於盡！」

  「嗡——」

  全身仙力燃燒，氣勢一躍進入准仙帝範疇，整個天空都被仙火焚燒，呈八荒滅世之相。

  誰料，那渾身染血、披散長發的辛卓忽然轉身離去，一步數萬里，眨眼消失在天邊。

  「他做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白晶玉仙嘴角含血，此生從未如此憤怒、如此驚懼，完全失去了天庭大仙的仙風道骨與心境，眼見太乙天王仙力燃燒，道心要顛覆，立即撲了過去，以自身仙力度化：「太乙，太乙……」

  「啊……辛卓，我必殺你，必殺你……」

  太乙天王泣血怒吼，聲震九霄。

  ……

  「呼——」

  辛卓踏空飛掠，吐出一口濁氣，看向望月井內。

  【距離入境無極練道七重台：100/100】

  井水中的申公演，似乎也感受到了，不由仰天大笑：「哈哈哈，要入境准帝了嗎？妙哉，妙哉，詭爐，你入准帝，我立馬給你機緣！」

  辛卓蹙眉：「什麼機緣？」

  申公演得意一笑：「別忘了老夫當年可是黑暗紀元的祖巫之一，我豈能沒有半點神通？只是老夫會的都是混元道，其他小術忘了，你不入准帝，老夫無法傳你。」

  辛卓心中微動，頷首道：「你終於符合一個神秘老爺爺的角色了，不然我還真不知你有什麼用！」

  申公演嘿嘿一笑：「接下來去哪裡？」

  辛卓看了眼劍空等等人所在的「游擊山」，深深呼吸，道：「入境，但願還來得及！」

  「這……不一定啊！」

  申公演臉色一滯，「准帝之所以叫准帝，之所以和大元主區別開來，這入境可不容易！」

  辛卓不再說話，施展「太乙宮門遁」，瞬息十萬里，輾轉騰挪了半個時辰，最後才在一處十萬里大山深處，一片偏僻的山崖間停下，用青萍劍鑿出一個山洞，走了進去，再用山石和仙禁封住洞口。

  盤坐山洞深處，深深呼吸，靜氣凝神五個時辰，才將一身殺戮散去，揮手將這些年搜刮的上千枚儲物袋扔出，有仙人的，也有武者的。

  裡面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武韻石、真源、玄元晶等等。

  申公演道：「應該夠用了，不過，詭爐，我可得提醒你，入境准帝是你此生最重要的一步，堪稱踏入最強武修之列。

  修行之道，取長補短，以穩求心，放棄眾生之相，全我本我之道，有逍遙赤子之心，不墜污淫之路，總而言之是求穩，

  你最好把善惡二屍和周天道果一起煉化，這周天道果，其實就是你一生所修之道，紅塵大道、殺戮大道、兵家大道、儒家大道、墨家大道、劍道、賊道、偷道、縱橫之道，諸如此類，五花八門，第一次能結多少，全看你一生練道如何集大成，之後再想煉化周天道果可就難了，豈不聞許多准帝，修行幾萬年，也不過三四十顆。

  一顆一世界，擁有無窮偉力。

  我看你現在心浮氣躁，急於求成，不是入境的時候，能行嗎？」

  辛卓輕笑：「你太小看我辛卓幾世劫難，數十萬年被放逐的恆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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