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教室

  第427章 教室

  素白石膏天花板雕刻著樸素的十字紋路，三葉吊扇懸掛其下輕輕的轉動，攪動縷縷涼風，粉筆在黑板上滑動，細細的粉塵飄落似雪。

  淡棕的粉牆瓷片，乃至米黃的木質課桌，以及那淺灰的水泥地面，共同營造出此間教室溫馨而寧靜的氣氛，將身處其中者的記憶，拉回到了求學的青蔥歲月。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閒情逸緻，去回憶往昔崢嶸歲月稠的。

  「……老子這輩子，就沒想過還有一天，會回到課堂上與老師鬥智鬥勇的。」

  朱明耀坐在屋子後排的一角，此刻的眼神之複雜，簡直可以攤開一個扇形統計圖，那是將無奈，自嘲，窘迫，戒備……等等混合在一起的微妙情緒。

  他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了半天，覺得有些腿麻，微微的換了個姿勢，手肘與桌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粉筆驟然停下，講台上一個穿著職業套裝的身影轉過頭來，冷硬如生鐵的女聲毫無一絲感情。

  「在聆聽主的教誨時居然敢喧譁，課後將今天講解的聖訓抄寫十遍！」

  堂堂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以一幅不可辯駁的狂熱姿態，在課堂之上大談宗教經義，即使在相關文化土壤深厚的聯邦，如此舉止也稱得有些出格了。

  但考慮到四周牆上代替了科學家名言警句的宗教箴言，朱明耀對此也並不感到什麼意外：

  教會學校嘛，就是這麼魔怔，即便到了21世紀，還在教授神創世界論的也不在少數。

  況且相比她那古怪到堪稱驚悚的面容，這點違和反倒不算什麼

  ——黑青色五官上閃爍著冰冷的金屬光澤，表面甚至布滿了未經打磨的披鋒與毛刺，整張面孔甚至半個腦殼，分明都是一塊粗糙的鋼鐵。

  隨著她的斥責，前方一排排的學生也應聲回頭，一張張同樣簡約冰冷的鐵臉，直勾勾的盯了過來。

  這番如同恐怖片的場景足以止小兒夜啼，然而在見慣了妖魔鬼怪的青年看來也就那麼回事，他只是瞅著那兩顆混雜其中的熟悉小腦袋，苦惱的咂咂嘴。

  「搞出這樣噁心的局面是搞哪樣？我最不擅長的就是解密遊戲了。」

  話說的是真心實意，若是換了個時間，地點，朱明耀鐵定神通，法寶，召喚獸齊上，管你弄什麼玄虛，直接推平！

  可現在卻是……

  他默運玄功，體內三元宮闕連同一身法力懶洋洋的震動了幾下，隨即再次沉寂。

  果然還是不成，自從稀里糊塗卷進這片空間，幾乎所有的超凡能力，都被莫名力量牢牢壓制，寧心靜氣半天，最多也就是放幾道粗淺的小法術出來，實在難堪大用。

  不過比起麥迪遜和佐伊她們明顯被硬控的下場，朱明耀對於現在的處境除了感到些困擾，卻並沒有多少畏懼。

  因為在感應之中，始作俑者的氣息，和他只是在伯仲之間，也就可以解釋敵人為何要迂迴進取……要是正面對拼，鹿死誰手恐怕還未可知。

  見他絲毫沒有回答的意思，那個教師似的身影慢慢來到了跟前，她腳步沉重而僵硬，一板一眼，猶如機器。

  「你沒聽見我的話嗎？同學！違反規定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懲罰……」

  她彎下腰來，醜陋的鐵臉越來越近，光是尖酸的語氣，一個刻板無情的老姑婆形象便呼之欲出。

  一聲悠悠的嘆息，堵在了前方，將她這句威脅之語從中打斷。

  「【純潔教派】起源於法國，或許你對家鄉的鐵面人故事很是懷念，但拉著大家一起排演校園舞台劇的幼稚行為，實在讓人頗為難繃啊！」伴著些許牢騷，一道勁風倏然衝出。

  「噗！」

  只見一摞厚重的書籍課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旁側飛來，精準無誤擊中了「教師」的小腹。

  蝴蝶似的碎紙紛飛中，這個詭異的怪物手腳頓時平伸，以一種身體近乎對摺的搞笑姿勢直飛了出去，撞碎了幾張課桌後狠狠的砸在了牆上。

  教室內的空氣乍然凝固，仿佛時間在此刻為它按下了暫停鍵，旋即一個個穿著老舊藍白棉布校服，蹬著圓頭皮鞋的嬌小身軀湧來。

  「破壞紀律……不尊重老師……大夥別和他玩……真是一個討厭的——怪胎！」

  朱明耀耳根微動，從孩童般天真而惡毒的咒罵里，捕捉到了某個別樣的詞彙，他眉頭閃過一絲思緒，雙手擺了個野馬分鬃的架勢。

  陡然間，平地恰似起了一道狂風，一道道影子像輕飄飄的稻草人一樣浮空而起，拋灑的橫七豎八到處都是。

  雖然走的不是法武雙修的路子，但黃庭真經同樣有鑄造內景眾神，打磨仙道法身的妙用，即使暫時沒了法力，朱明耀鍛鍊出的超凡體魄，也足以吊打一切先天境界以下的肉搏系敵人。

  一頓大開無雙，打的小孩子模樣的怪物們落花流水，然而他的眉頭卻悄然蹙起，只因反饋來的手感實在古怪。

  似虛非虛，似實非實，既非是生物肉體，又不像普通的幽靈鬼怪，勉強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坨加多了水的稀泥。

  他反手一揮，墨水瓶傾倒在練習冊的白紙上，蜿蜒烏痕遊走，頃刻之間書就一道符籙。

  即便受到詭異規則的限制，法術難以隨意施展，但藉助紙張作為憑依材料，還是讓這道【破地獄咒】的威能保持住了底線。

  清澈明亮的甘霖水光撒下，一眾「師生」再也保持不住偽裝出的類人外表，紛紛顯出更為深沉邪異的本質。

  濃鬱黑流從破碎的肢體間氤氤滲出，與其說是氣體，更像是一片有形無質的墨色污血，它們在空中交織纏繞，匯聚成一個個扭曲而猙獰的虛幻輪廓。

  「我還倒是什麼高端的貨色，原來是將純粹的怨念束縛在死人亡骸上，喚起的返魂魔物。」

  瞧著伴隨黑流滲出的片片青黑碎骨，朱明耀恍然冷笑，言語中貌似不屑，實際上又把警惕性拉上了三分。

  就如同剛才的紙張能夠承載道術咒法一樣，這片空間內營造的事物，都呈現出能量與物質化的雙向性，對方力量的強度現在或許不如自己，但境界卻是要勝出一大截。

  他目光一閃，胸膛猛然鼓起三寸，緊接著吐氣發聲，拳頭如奔雷走電，掀起溪流般的氣浪，向著角落裡一具孩童怪物擊去。

  凜冽的罡風震散了黑氣，顯出一張蒼白幼嫩的臉龐。

  「阿萊莎閣下，你某位童星般的厭世系氣質太過鮮明，實在遮掩不住呀！」

  專精武道的修行者將精神意志熔於體內，號稱三尺之內，拳打鬼神，朱明耀雖然沒這本事，但全力一擊，也有信心給眼前的傢伙來個滿臉桃花開。

  然而就在拳頭快要和臉蛋來個親密接觸之時，周圍的場景忽然片片開裂，先一步破碎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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