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七日之約

  「紮緊營地，讓那些民夫卸下輜重，撐起帳篷，趁著夜晚尚未降臨，我們要在這裡臨時休息一晚上。」萊倫和卡塔麗娜肩並肩地從營地旁的道路上經過。

  「是。」男爵掌旗官領命之後，當即離開。

  凱恩谷北面，眼前一座嵌在山脈峽谷之內的木精靈聚集地，外層的哨塔從峽谷蔓延到森林之中，一座圓形的塔樓建立在山谷之間，唯有一條細長的小路可以直通大門之前，凱恩谷的防禦並沒有想像中的堅固，僅有一層矮牆，因為駐守在山谷里的是雲行者家族的馴鷹軍團，一支由精銳無比的木精靈勇士組成的精銳軍隊。

  這是往南進入暴雨林區凱恩谷唯一的道路，經過長達三天的路程，萊倫一行人終於從托爾-利塔內爾城抵達了凱恩谷。

  據說凱恩谷有一條隱蔽小徑直通諾德領的施拉格爾村，那是一座德姆斯特河以西唯一一個人類定居點，在兩代人以前，哈根費爾斯男爵在一個石圈附近建立了這個村莊，用以紀念正義女神維蕾娜，迄今為止，木精靈容忍了這種違反古老伐木條約的行為，有時甚至會與村民貿易。

  施拉格爾村是前往勞倫洛倫探險的良好跳板，許多冒險者雲集在村子裡的酒館，但是他們的行蹤早就在木精靈的注視之下，踏足魔法森林的那一刻，他們註定走上一個有去無回的冒險。

  萊倫的原本計劃是前往岩石隘口，找到雲行者家族的加侖斯特拉領主，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在出發前一天，瑪瑞斯特女王就收到了加侖斯特拉領主的一則緊急魔法傳訊，凱恩谷突發狀況，約二十個矮人死在凱恩谷附近的落葉森林裡，死狀悽慘，除此之外，他們屍體周圍一圈還有近百頭劣角獸、兩頭剃刀獸和一個公牛怪。

  在這樣的關鍵節骨眼上，一著不慎，木精靈會陷入非常被動的情況。

  望著兩側峽谷的峭壁和一望無際的森林原野，萊倫注意到兩個木精靈手持彎刀的巨型人像岩石雕塑拱立在山道兩邊，卡塔麗娜開口提醒道：「前面就是凱恩谷的斷頭門，心存僥倖的人會被落刀一分為二，只有那些心智足夠強大的人方能通過，這也是謀殺之主祭司制定的規矩。」

  「看起來凱恩谷十分不歡迎外來者。」萊倫望著不遠處的岩石雕塑。。

  附滿爬牆虎和藤蔓的矮牆上，幾個手握長弓的林地守衛目光緊盯沿著山道而來的二人，伴隨一聲奇怪的哨響，一群猛禽鷹隼從森林之中飛出，停落在了凱恩谷裡面，顯然馴鷹軍團名副其實，木精靈利用特殊的馴鷹技能訓練猛禽，成為他們在天空的眼線。

  萊倫這才明白，難怪凱恩谷周圍的森林看不到木精靈巡邏隊的蹤跡，就連隱蔽哨塔都很少見，恐怕自己前腳剛進入落葉森林，後腳木精靈們就知曉了有外來者。

  「暴雨林區面積廣袤，這就是不利之處，穿越獸徑的野獸人戰幫可以隨時隨意襲擊暴雨林區的任意地點，而加侖斯特拉領主和他的臣民更多時候只能積極防禦。」卡塔麗娜注視著多有破損殘缺的矮牆，她接著說道：「凱恩谷之內，大約駐紮了六百多個木精靈，在他們的防禦之下，凱恩谷卻能在數倍於己的野獸人、森林地精的進攻中從未被攻破，可想而知，這些精銳的戰鬥力有多麼可怕。」

  「.也就是說，一旦衝突升級，面對馴鷹軍團的猛烈攻勢，斯科格霍姆堡的矮人們一丁點贏面都沒有。」萊倫低聲說道。

  「嗯，可以這樣理解。」卡塔麗娜神色嚴肅：「這場實力懸殊的戰爭，註定了它還未開始，一切就已經結束。」

  雄渾的山風從峽谷中穿過，萊倫有些沉默，和平的帷幕即將被撕破，如果勞倫洛倫放棄憐憫，選擇毀滅，斯科格霍姆堡絕無可能倖免於難。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到斷頭門前，卡塔麗娜出示了象徵瑪瑞斯特女王的印記，把守山道的林地守衛們立刻升起大門放行。

  片刻後，凱恩谷的南面森林之中，一個林地騎手從森林外面趕來，他匆匆下馬，沿著林間小徑一路小跑，來到加侖斯特拉領主面前：「我的領主，從金銀聖樹林區來了一個灰衣侍女和一個人類，他們請求面見您。」

  加侖斯特拉領主黑褐色的眼珠中帶著不置可否的威嚴，他下了命令：「派人把他們帶過來，我就在這裡等。」

  在他身前，四十多個木精靈馴鷹者正在空地上忙碌著，他們搬開野獸人屍體，聚成一堆再運回凱恩谷焚燒，火焰在森林裡是不被自然精魄允許的，即使是冬季，一絲火苗也會引來大樹人的敵意和仇視。

  至於空地上的二十來個矮人屍體，也被整齊擺成一排。

  自從凱恩谷守軍發現矮人屍體之後，守軍立刻進行了大規模的野獸人狩獵儀式，剿滅了兩支小型野獸人戰幫和一隊流竄的諾斯卡人。

  加侖斯特拉領主面色凝重，這群矮人的死，他不在乎，但是死在凱恩谷周圍，這就意味著斯科格霍姆堡的動靜越來越大了，他們冒然越過邊境並且靠近凱恩谷，足以證明新國王阿爾拉克想要挑動戰爭的決心。

  三十分鐘之後，林地騎手的指引下，萊倫和卡塔麗娜來到了加侖斯特拉領主所在地，同時也親眼目睹了那二十幾具矮人屍體。

  「願母神愛莎眷顧你，雲行者之主。」卡塔麗娜右手撫肩行禮，瑪瑞斯特女王的灰衣侍女雖然地位超過林地領主，但是面見暴雨林區的統治者她必須行禮。

  一旁的萊倫也點頭道：「加侖斯特拉領主。」

  面前這位強大的木精靈領主，身形瘦削，標準的男性木精靈面容，一雙眼眸透露出駭人的威嚴，他頭戴鹿角尖頂盔，穿著星火之力鑄就的木精靈鱗甲和墨綠色披風，久經戰事的木精靈領主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肅殺氣息。

  「嗯。」加侖斯特拉領主抬起一手示意，黑褐色眼珠看向萊倫：「人類閣下，雲行者家族通過與你的貿易緩解了很多壓力，平心而論，我需要對你說一句感謝的話，但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

  「沒錯，現在還不是寒暄的時候。」萊倫點了點頭，他對此倒是不太在乎，接著說道：「在我來之前就聽說凱恩谷有突發情況，讓我隨軍的矮人大族長蘭格尼一起過來吧。」

  「可以。」於是加侖斯特拉領主揮手，下了命令。

  很快，矮人大族長蘭格尼被帶到了這裡，聽說了這一樁慘案之後，他的神情一直凝重，在親眼看到地上一排屍體，更是憤怒不已。

  「格朗尼啊，這的確是斯科格霍姆堡的標誌，還有這個鐵錘勇士，我曾經見過他兩次，國王親衛抬盾者之一。」蘭格尼粗短的十根手指用力握在一起，嘎巴嘎巴響：「格林姆尼爾的斧頭，我將砍死我看見的每一個混沌雜碎，我發誓。」

  「我們會給他們報仇的，蘭格尼。」萊倫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時仔細查看受害矮人身上的傷口。

  大多數矮人是遊俠裝備，他們的手弩損壞，弩矢袋空空如也，重斧的斧刃崩出了數道豁口，可見他們臨死之前血戰的英勇，尤其鐵錘勇士的腹部，一根折斷的牛角幾乎洞穿了他的身體，鐵錘勇士的堅硬盔甲布滿刀痕和斷箭。

  除此之外，鐵錘勇士的後頸處有一道明顯痕跡，並且三四個矮人遊俠的後頸都有類似的傷口，明顯出自同一柄武器，最令人深思的是，野獸人武器無法造成這樣的傷口。

  萊倫沒少和蘭格尼探討過矮人戰術，遇到伏擊時，長須者通常是背靠背聚在一起，保障陣線不亂，敵人幾乎不可能在背後造成有效攻擊

  既然馴鷹軍團能探查到外界的一舉一動，說不定木精靈早在這群矮人被殺之前就已經發現了他們。

  想到這裡，萊倫轉頭看向加侖斯特拉領主，問道：「我有一個問題，發現這些矮人屍體之後，凱恩谷守軍有沒有立刻調查過他們來時的蹤跡？」

  「有過，但全無發現。」

  加侖斯特拉領主搖了搖頭：「一方面是野獸人蹤跡混亂，它們一定聚集了非常多的數量，另一方面，落葉森林的積雪掩蓋了他們來時方向，森林精魄又陷入沉睡，所以凱恩谷守軍無法搜查到有效的線索。」

  那麼線索斷了，長達三天的時間，足以銷毀一切蹤跡，萊倫心裡十分清楚雲行者之主沒必要對自己說謊，

  「很奇怪。」萊倫眉頭緊皺，繼續提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斯科格霍姆堡矮人會潛入凱恩谷附近，這裡有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還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幾個木精靈馴鷹者沉默不語，他們眼中流露出警覺神色。

  萊倫的問題已經觸及到凱恩谷的秘密，木精靈不願意讓人類也知曉。

  見加侖斯特拉領主也不說話，萊倫站起身，他不吝給埃斯萊一個壞臉色：「我和我的人接受瑪瑞斯特女王的請求，不懼艱難險阻，千里迢迢來到勞倫洛倫，為的就是解決埃斯萊和矮人的矛盾衝突，既然埃斯萊有求於我，也請你們拿出應有的誠意。」

  卡塔麗娜也秀眉微皺，她代表瑪瑞斯特女王而來，有這層含義就足夠了。

  猶豫了一會兒，加侖斯特拉領主緩緩開口道：「火之精粹，堪稱最純粹的阿克夏之風，世界上唯一獲取火之精粹的地方就在這裡。」

  「它是瓦爾祭司鍛造附魔武器的頂級材料，更擁有難以想像的破壞威力，單憑這兩條，矮人就有理由潛入凱恩谷。」

  一隻巨鷹從森林上空划過，不一會兒，一個從森林中走出的木精靈開口道：「顯然斯科格霍姆堡的矮人們沒有得手。」

  萊倫眯起眼睛看向來者，眾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在他的身上。

  「自我介紹一下，馴鷹者-斯考，雲行者家族成員之一，『勞倫洛倫猛禽』指揮官。」自稱馴鷹者-斯考的木精靈背後背著一柄寬刃長劍，一身羽毛風帽，左手握著利爪之鞭，右手橫在胸前，兩隻野性未退的鷹隼立在他的手臂和肩膀上，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嘴角永遠帶著一抹莫名的笑意。

  加侖斯特拉領主神情嚴肅道：「斯考，說一下你的調查結果。」

  「是。」馴鷹者-斯考來到空地上，收斂了表情說道：「凱恩谷周圍的蹤跡紊亂，線索無從查起，但是我的獵鷹在斯科格霍姆堡周圍發現了一小支遊俠，顯然他們剛越過了森林邊境返回。」

  「還有呢？」

  馴鷹者斯考收起左手的長鞭：「讓我回憶一下，領頭的矮垛子留著一小撮豎直的橘黃色頭髮，看起來像是一個屠夫，如果我的獵鷹沒認錯的話，阿爾拉克也在隊伍當中。」

  「尖耳朵，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那就是阿爾拉克？！」蘭格尼憤懣不已，他十分厭惡木精靈說話的口吻。

  「哐當——」

  馴鷹者-斯考拋出一件東西，輕蔑道：「屬於阿爾拉克的黃金權杖，他被我的巨隼嚇壞了，如果不是那個屠夫的幫助，阿爾拉克絕不可能返回山堡。」

  這下真相大白了，斯科格霍姆堡國王阿爾拉克居心叵測，無視條約在先，親自帶一隊矮人越過森林邊境，企圖盜取火之精粹，半途中遭遇野獸人襲擊，倉皇撤退。

  「人類閣下，剛才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加侖斯特拉領主面無表情，他抽出腰間精靈長劍：「年輕的斯科格霍姆堡矮垛子國王的理智徹底被摧毀，從他潛入我統治土地的第一步，就已經是宣戰了。」

  「如今，他只能用武器來交流。」

  萊倫皺著眉頭，他抬起頭：「給我幾天時間，加侖斯特拉領主，至少讓我和我的手下前去交涉一次，盲目的戰爭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如你所願，看在我們長久合作貿易的份上，我最多給你七天時間。」加侖斯特拉領主點了點頭，長劍入鞘，正好他也需要時間集結軍隊：「七天之後的冬幕節，馴鷹軍團將踏平斯科格霍姆堡，絕不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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