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牆之隔
2024-09-25 06:47:07
作者: 肚子飽飽
見沈婉清踉蹌走這,沈時鳶上前攙扶她到閨房。
「二小姐,您的病還未好,不能出來吹風的!」芳若把她放在雕花梨木床上。
沈婉清艱難地喘息著,眼神卻一直黏在沈時鳶身上。
「你今天去哪兒了?」
沈時鳶心頭一陣怒火:「我去哪裡還要給你報備不成?」
在京城,沒聽說哪家姐姐出門,還得經過妹妹的批准,簡直倒反天罡!
可瞥見沈婉清的面容毫無血色,錦被下的身軀瘦弱不堪,似是被病痛折磨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
她的心一軟。
終究是自己帶大的妹妹,血濃於水,見她這樣,做姐姐的怎麼會不心疼?
「今日的藥喝了嗎?」她接過侍女遞來的藥,語氣放軟。
「姐姐親自餵你,知道你怕苦,特意給你準備了蜜餞。」
說話間,她坐在沈婉清身側握住那隻冰涼刺骨的手。
那雙手瘦得如同枯柴一般,只留下皮包著骨頭,仿佛輕輕一折就會斷掉。
沈婉清撇過頭,冷聲:「你今天去哪裡了!」
「我受長公主邀請去聽戲。」
沈時鳶忍著一口氣,用湯勺舀起一勺藥遞到她嘴邊:「來……」
還沒來得及反應,沈時鳶手上的藥碗驀地被打破。
尖銳的瓷碗碎片劃破她的手背,鮮血若紅梅一滴滴落在地上。
芳若連忙擋在沈時鳶面前:「二小姐,您這是在做什麼?」
沈婉清理都不理芳若。
「沈時鳶,你為什麼不肯跟表哥和好?」
她怒聲斥責:「你現在就應該去侯府找姨母賠罪,讓她原諒你的過失!」
「還穿著花枝招展去長公主府上,你是要去勾引誰?」她指著沈時鳶的鼻子罵道。
「你一個被退親的女子,還有什麼臉面出去招蜂引蝶?」
沈時鳶不語。
她靜靜看著眼前聲嘶力竭仿佛一個潑婦的沈婉清,她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妹妹一樣。
原來在她精心呵護的妹妹眼裡,她沈時鳶就是個下賤的女子,除了侯府沒人娶她的破爛貨?
「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不等沈婉清說話,沈時鳶驟然上前,朝她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警告你不分尊卑。」
她冷聲:「長姐如母,你這般辱罵我,那就滾出去,別受將軍府的庇護!」
沈婉清捂著臉,呆呆地看著沈時鳶,眼裡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從小到大,別說打她,連一句責罰都沒有。
更別提是對她百依百順的姐姐總是護在她身前。
「啪——」又是一巴掌。
沈時鳶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巴掌是罵你識人不清,被唐氏騙的團團轉,蠢不自知!」
她對著芳若揮手,芳若點頭退下。
「你只知道唐氏時常來照顧你。」她踱步來到她面前:「你可知你打娘胎的病是她帶給你的?」
「這幾日她沒來,你難道不覺得身子爽利了不少?」
見沈婉清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沈時鳶氣不打一處來:「蠢貨!」
若不是尚存一絲理智,她這第三巴掌怕是要落下來了。
「唐氏隨身帶著蘭花穗子可緩解你的喘證,這香方是從唐氏手上拿到的。」
「她自始至終都是在加害你!」
沈時鳶拿出香方,甩在沈婉清臉上:「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她一眼看到香方上的赭石,手指忍不住顫抖著,豆大的淚珠從眼裡滑落。
用力地擦了擦,沈婉清抬頭質問:「我憑什麼信你!」
沈時鳶沒說話。
心底對這個蠢妹妹徹底失望。
門外傳來腳步聲,芳若帶著神醫薛明軒來到房裡。
路上芳若已經向薛明軒解釋事情的緣由,他一來直面沈婉清。
「你從娘胎里就有人用毒害你,往後這十年你的身子長期被這毒浸泡著。」
薛明軒清冷的聲音如同平地驚雷炸入沈婉清耳畔。
「你若不是將軍府的小姐,早就香消玉減撒手人寰,哪還有機會坐在這撒潑?」
一路上他見過的傷患和屍骨成百上千,一個深閨嬌嬌小姐的哭訴,他有的是辦法治她。
「我不信……」沈婉清眼眸含著淚:「姨母跟我是血緣至親,她怎麼會害我?」
芳若此刻也忍不住了:「二小姐你糊塗啊!」
「大小姐是你親姐姐,她才是一直照顧你的人,你怎麼能信唐氏不信她?」
沈婉清眼含著淚,唇角抿得緊緊的:「她根本不愛我,她一直偏心哥哥!」
「照顧我不過是為了博美名罷了!」
周遭一片死寂。
良久,沈時鳶驀地輕笑一聲:「是嗎?」
「那我不要這個美名了。」她指著大門:「現在沒人管著你,你自由了,請便。」
說罷,她直接離開,一個眼神都不丟給沈婉清。
哪怕身後沈婉清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她的腳步也未曾停下。
*
沈時鳶氣得頭腦發昏,直至她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來到一處寂靜的廢棄別院。
與隔壁只有一牆之隔。
腳步剛抬起又放下。她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日暮斜陽,此處偏僻沒有下人來,是個靜心的好去處。
沈時鳶蹲下來蜷縮著抱緊自己。
她沒想到沈婉清是這樣看待她的。
外面的刀槍戟箭無法撼動她的心智,可親人的一句辱罵卻能讓她落淚不止。
自從父母離世後,她承擔起長姐如母的責任。
將一雙弟妹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疼愛呵護。
她為將軍府、為這個家、為沈婉清做了那麼多,抵不過唐氏這個外人的三言兩語。
這是她最為痛心之處!
驀地,悠揚的笛聲在日暮中響起,如泣如訴,似在訴說著無盡的寬慰。
沈時鳶一愣。
這笛聲是——季封宴吹奏的。
她不會認錯。
當年在沈氏祖宅,每當她委屈難過的時候,季封宴都會在她身旁吹奏這首笛曲——《搖光》。
沈時鳶眼眶微微發熱,閉上眼靜靜聽著這首曲子,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即使她跟季封宴之間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但至少在此刻,她能感受到季封宴的用心,他在訴說著他的情誼。
這就夠了。
笛聲停,沈時鳶站起身靜靜望著隔壁,看了許久離開此處。
不遠處,一道身影盯著她的背影良久,直至看不見她的身影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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