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晉位分

  「嬪妾請安來遲了，還請皇后娘娘恕罪。」周嬪這告罪的話可真是一點兒也真心實意的意思也沒有。

  「周嬪請安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回回告罪就能得饒恕的話，往後這請安豈不是要人人效仿了？屆時宮中還有規矩可言嗎？」

  最愛把規矩掛在嘴邊的自然就是池貴妃了。

  曹嬪在邊上默默地說了兩聲「就是就是」。

  周蘅平淡淡一笑，仍舊行著禮：「請皇后娘娘饒恕。」

  她這就是壓根不搭理池貴妃的意思了。

  薛皇后抬手輕咳嗽了兩聲：「本宮記得昨夜並不是周嬪侍寢，今日請安來遲可是有什麼別的緣故？」

  她這話說的很是體貼，倒是給了周嬪解釋的機會。

  不過細想起來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近來官家雖然多見舊人，不過周嬪進宮一年，既算不上是舊人，但也是在稱不上是什麼新人。

  近來她算是實實在在受著冷落的，這不，臉上的傷如今也好全了。

  薛皇后語氣雖然溫和，還給了周嬪解釋的機會，但是卻並沒有免周嬪的的禮。

  不過周嬪回話時卻是直接自顧自的站起身了。

  下首的莊妃當即就變了臉色。

  這周嬪實在是太沒規矩無禮了一些。

  「回皇后娘娘的話，今早慈寧宮太后娘娘叫人來說娘娘頭疾發作，嬪妾實在憂心太后娘娘的身子，於是便先去探望太后娘娘，侍候太后娘娘湯藥了。這才請安來遲了。」

  周嬪說這話的語氣別提多委屈了，但是她的表情卻是帶著幾分挑釁的。

  整個坤寧殿正殿在周嬪話音落之後都是寂靜了一秒。

  周嬪這會兒直接搬出了太后娘娘，薛皇后還能說什麼呢？

  周嬪是因為在太后跟前伺候湯藥才來晚了，就算來晚了那也是出於一片孝心。

  而薛皇后作為周太后的正經兒媳，卻連太后頭疾發作不知道，說嚴重一句便能稱得上是不孝了。

  座中都是聰明人，自然都能聽懂周嬪話里的深意。

  薛皇后又咳嗽了兩聲，她低了低頭，聲音都變了些：「太后頭疾發作怎麼不叫人來說一聲，倒是本宮這個做兒臣的不孝了。請安哪裡有太后的身子要緊，這會兒本宮就先去在太后娘娘跟前侍奉吧。官家國事操勞，本宮沒能在太后跟前侍奉，本就是本宮的罪過。」

  邊上的春柏連忙上前扶了薛引嘉一把。

  底下莊妃素來唯薛皇后馬首是瞻，這會兒聽著薛皇后這樣艱難的說話，自然忍不住出聲辯解：「娘娘您自己又要照看大公主，自己的身子太醫也說需要好生養著，這怎麼能是您的罪過呢。侍奉太后本是臣妾們的職責，嬪妾們輪流到太后娘娘跟前侍奉伺候即可。」

  她言辭懇切地說完這番話之後又偏頭瞥了眼端正站立的周嬪，眼神可以說是厭惡。

  池貴妃也施施然站起身：「莊妃說得有理。周嬪，那太后如今如何了？你既然在太后宮裡伺候不能來請安，也該叫人來說一聲。這一屋子的人可都等著你呢。」

  周蘅平微微福身：「太后身邊離不得人，嬪妾一時也沒想到那些。太后這會兒已經喝了湯藥安睡了。貴妃娘娘不必擔心。」

  「至於莊妃娘娘所說侍疾一事，太后娘娘喜靜，不喜人打攪，有嬪妾一人侍候便夠了。」

  周蘅平自己一個人在姑母面前賣乖討好都嫌不夠呢，哪裡肯讓別人去太后面前分了她的信任與青睞。

  池貴妃聽完淡淡地「哦」了一聲：「既然如此，周嬪你便安坐吧。雖說你今日請安來遲，但念在你是一片孝心為了太后娘娘，這也能算是功過相抵了。皇后娘娘，您以為呢？」

  薛引嘉抬手示意周嬪落座。

  「貴妃你說的是。周嬪你代本宮在太后跟前伺候，本宮原該謝你才是。一會兒請安來遲也不算什麼了，快坐吧。本宮這身子不中用，倒是辛苦了你們。」

  莊妃帶頭站起身：「娘娘實在是言重了。不論是侍奉太后娘娘還是侍候娘娘，本就是臣妾們的職責。都是臣妾們的疏忽。」

  眾人應聲。

  「臣妾（嬪妾）疏忽。」

  薛引嘉擺擺手：「好了好了。又站起來說這些做什麼。都快坐下。」

  這下請安才算是終於進入了正題。

  從周嬪進來起，霍清荷都是冷眼旁觀的那個。

  她冷眼旁觀著周嬪的鋒芒畢露不饒人，也看著皇后因為周嬪搬出太后時的退讓。

  以及莊妃的維護還有池貴妃下結論。

  神仙打架，這殿中餘下眾人自然是連大氣也不敢出的。

  上首薛皇后慢吞吞地出聲：「眼見著就是太后的壽辰了。貴妃，那日壽宴的全權事宜你準備的如何了？」

  池貴妃想要站起身，卻被薛引嘉給抬手免了。

  池擷香見狀便沒有堅持：「是。這回太后娘娘的壽宴辦也是辦在垂拱殿。內務府和御膳房已經將一應安排妥當了。等午後臣妾就叫人把禮單送來給娘娘過目。」

  薛引嘉聞聲連連點頭：「這些宮宴你素來辦的妥當，本宮自然是放心的。只是這回壽宴還有宗親進宮，還有太后的母家，此事不能出一點兒差錯。」

  說起太后的母家，周嬪下意識地抬了抬下顎，是驕矜之色。

  池貴妃聞聲也頷首：「是，臣妾明白。」

  她協理六宮，本也是嚴謹的性子，自然不願在這些事兒上出一丁點兒差錯。

  「林婕妤的身子養的如何了？瞧著你精神不錯，官家也記掛著你的身子。」

  林婕妤沒笑，也沒站起身，這會兒聽著林婕妤的聲音有些冷。

  「多謝皇后娘娘記掛，太醫說嬪妾的身子好些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你的身子有氣色，官家也能歡心些。」薛引嘉十分欣慰地笑了笑。

  薛皇后還沒出來之前，池貴妃早聽膩了那些逮著林婕妤身子問的話了。

  她抬抬手打斷了薛皇后的後文。

  「這會兒倒是時候不早了，該到皇后娘娘喝藥的時候了吧？」

  原本周嬪今日來得就晚，還有皇后因為看顧大公主出來的也晚，先前還有因為周嬪的爭執，眼下這時候早就過了平日請安叫散的時候了。

  一道聽起來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

  「倒是嬪妾們疏忽，竟然一點兒都不記得皇后娘娘用藥的時辰。未曾想還是貴妃娘娘知曉的清楚。」

  霍清荷聞聲望過去，隱約有了些印象。

  說話的是陸貴人，並不是潛邸舊人，但也並不是這回中選進宮的新人，而是上回大選中選進宮的。

  聽了這話從池貴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皇后娘娘在潛邸時的習慣，本宮自然是記得的。」

  她說著也對著上首皇后娘娘恭敬一點頭。

  薛引嘉自然是大氣頷首：「貴妃你有心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再晚些日頭該曬人了，你們也早些散了吧。」

  問此語，眾人起身告辭。

  如皇后所說，從坤寧宮出來日頭確實不小。

  霍清荷沒有采仗遮陽，她便走得略略快了些。

  延禧宮偏僻，她也不願碰上周嬪，便加快腳步就緊趕慢趕地回了延禧宮。

  今日這請安可真是夠熱鬧的。

  初一那日霍清荷沒去請安，倒是不知那日是否也是這樣的熱鬧。

  今日是十五，官家不是歇在福寧殿就是皇后娘娘的坤寧宮。

  霍清荷倒是不必去準備什麼了，只安心看書練琵琶就是了。

  果然不到夜裡便聽見外頭的消息說官家去了坤寧宮用晚膳。

  霍清荷這裡自然更就早早安置了。

  坤寧宮裡。

  因著官家早就叫人來傳過話，於是裴元徽到坤寧宮時，薛引嘉已經在正殿廊下垂手等候了。

  「這會兒外頭倒是涼爽，瞧著你臉色不大好？」

  裴元徽親自扶了薛引嘉起身。

  帝後並肩進了內殿。

  「知道陛下為國事辛勞，臣妾已經讓小廚房熬了烏雞湯。又怕發膩，便叫人做了酸梅湯開胃。又特意叫人放在井裡鎮了鎮。陛下嘗嘗？」

  裴元徽欣然點頭。

  「朕聽說今日請安周嬪對你不敬？」

  薛引嘉落座膳桌對面，聞聲只是無奈一笑：「這樣的小事怎麼也傳到陛下耳中了。倒是讓陛下費心了。只是女兒家的小事。周嬪一心太后，臣妾明白的。」

  裴元徽靠坐圈椅，略有一息沉默：「讓皇后受委屈了。」

  薛引嘉聞聲只是淡淡一笑。

  宮女早就擺好膳食了，薛引嘉親自端了酸梅湯到官家跟前。

  「你瞧著今日林婕妤的氣色如何？」裴元徽喝了酸梅湯之後發問。

  薛引嘉臉上的笑色微微一僵：「臣妾今日瞧著林婕妤是比最初精神多了。只是她才出小月子，怎麼也還是得好生將養。」

  裴元徽「哦」了一聲：「朕上回見著她瞧她的臉色也像是還沒好全的樣子。」

  「林氏伺候朕多年，當初她有孕時朕便想晉一晉她的位分，只是皇后說等她生產之後一併加封。如今林氏這樣，但她也算是有功。朕還是想晉一晉她的位分。」

  薛引嘉險些沒握住筷子。

  林氏是什麼出身……

  說起來還不如小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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