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想死

  「顧銘軒，等等。」女孩們的尖叫聲，讓許小滿的心一抽一抽地疼。

  她跑到廚房調了杯熱蜂蜜水，吸了兩滴送到缸里。

  手中的溫熱和嘴巴里的甜蜜無比真實，讓她的心裡稍微安定了些。

  她這才緊緊抿著嘴巴，看著山寨里發生的一切。

  叩叩叩。

  修長的指節在門板上敲了幾下，換回的依舊是無助的嘶喊。

  「別怕，我們是來幫你們的。」

  顧銘軒讓人盛了幾碗蜂蜜水，將木門推開條小小的縫隙，把碗挨個擺在地上。

  他背著手站在門外，靜靜觀察著房間裡的動靜。

  淡淡的甜香慢慢充斥在窄小低暗的房間裡，女孩們漸漸停止掙扎，縮成一團的小小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眼睛仿佛小鹿一樣的女孩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猶豫了片刻，手足並用地爬過去，抓起一碗就往回爬。

  微燙的蜜水灑了她一手，她卻渾然不覺。

  重新縮回陰暗的角落裡，女孩輕輕啜了口蜜水。

  真甜啊……

  仿佛面具被打破，她臉上死灰一般的神情終於裂開了條細微的口子。

  她仰起碗，將那蜜水半灌半灑地喝了個精光，隨即低頭抱著瓷碗，嗚嗚地哭了出來。

  有人帶頭，其他的女孩子們也鼓起勇氣，紛紛端了碗蜜水喝了下去。

  就在房間外的士兵們開始有些不耐煩的時候，破爛的房門忽然發出吱呀一聲。

  女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怯生生地扶著門板，打量著院子裡的人。

  漆黑的臉蛋上滿是淚痕沖刷過的痕跡，那雙如同小鹿般的眼睛微微紅腫，越發讓人心生憐惜。

  「別怕。」顧銘軒背在身後的手招了招，讓顧安把從庫房裡搜出來的衣服拿過去。

  女孩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砰地靠在木門上，眉眼間滿是驚懼。

  顧安只得將手中的衣服抖開，像哄小孩似的慢慢往前湊：「這是給你的新衣服，來拿吧。」

  女孩的四肢硬得像木棍，站在原地顫抖了半天，才重新鼓起勇氣，捏住衣角猛地向後一抽，整個人像沒入林間的小鹿，帶著衣服鑽進了屋裡。

  許小滿只覺得胸口像是有團火，燥得讓她快要炸開。

  她們是受了多少苦，才會畏懼成這個樣子！

  顧銘軒用箭射死那些畜生，實在是太便宜它們了！

  「把衣服給她們，你們先去善後吧。」氣憤歸氣憤，許小滿也知道這事急不得。

  顧銘軒渾身同樣散發著冷氣。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還藏了這麼多污垢。

  看來這次，要好好把烏連山也清掃一遍了。

  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封地附近，再出現類似的地獄！

  就在他思考後續剿匪計劃的時候，房門又開了。

  小鹿般的女孩子當先，後面陸陸續續走出了不少女孩。

  她們垂著頭，根本不敢直視顧銘軒。

  顧銘軒嘆氣，微微搖了搖頭：「我是邊城城主顧銘軒，你們不用怕，那些山匪已經都死了。」

  「晚點我帶你們下山。」

  「送你們回家。」

  本以為能與家人團圓是件好事，可顧銘軒怎麼也沒想到，那些女孩們倒像是見了鬼似的，一個個臉都白了。

  小鹿女孩的嘴唇幾乎咬破，糯糯問道：「城主大人，我們……能不能不回家？」

  她這一開口，後面的女孩們跟著放聲哭泣，縮在牆邊抱成一團：「求大人放我們自生自滅吧！」

  「要不然，您就只能帶著我們的屍體回去！」

  「我不想死，求您開恩，求求您了！」

  顧銘軒困惑地皺起了眉。

  這些姑娘，怎麼會不願意回家？

  還是她們都沒有親人了？

  天空中的許小滿見到這一幕，喉嚨猛地發緊。

  身居高位的顧銘軒可能沒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但從小在鄉下長大，許小滿對這些事一點都不陌生。

  誰家的女兒未婚先孕了，誰家的妹妹在外面偷人了……

  哪怕是因為嫉妒而產生的謠言，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成為一柄柄殺人的刀。

  許小滿打了個寒戰。

  她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活著回去。

  因為她們「髒了」。

  她們的存在，會讓家族的名聲受損。

  為了能讓家裡未嫁的姐妹們找到好人家，她們只能選擇去死。

  如果堅持要把她們送回去，那非但不是救人，反而是做了害死她們的幫凶……

  許小滿緊緊地抿著嘴唇，等情緒平復下來，才把這些女孩的困境仔細地講給了顧銘軒聽。

  顧銘軒的瞳孔震了震。

  之前的他，只知道朝廷會賜下貞節牌坊，獎勵那些守住了名節的女子。

  但他並不知道，那些牌坊，原來竟是一座座沉重的墓碑。

  墓碑下鎮壓的，是無數可憐女子的血肉與淚水！

  他捏著拳頭看向天空：「小滿，我該怎麼辦？」

  「先將她們帶回邊城，我來想辦法安置。」許小滿臉色嚴肅，「讓來的這些人把嘴巴都閉緊，不該說的不要亂說。」

  許小滿的決定，讓女孩們鬆了口氣。

  雖然神女是神仙，可同是女子，應該是會向著她們的吧？

  她們乖巧地低著頭，跟在顧銘軒的隊伍後下了山。

  山上烈火熊熊。

  火舌將那些罪惡，通通舔舐得乾乾淨淨。

  小鹿般的女孩回頭看了看山頂，眼睛裡的淚光在烈火的炙烤下緩緩消散。

  「顧銘軒，這麼走回去太慢了。」許小滿看著艱難前行的女孩子們，拿出了另一樣神器——

  電動大巴（遙控改造版）。

  坐在路邊休整的女孩們瞥見天空中降下碩大的陰影，好不容易養大了點的膽子又嚇飛了，再次抱成一團：「救命！」

  許小滿心虛地吐了吐舌頭，趕緊摳了塊蛋糕放進去，讓顧銘軒安撫她們的情緒。

  濃濃的奶油香氣將女孩們包裹在中間。

  顧銘軒朗聲道：「不必擔憂，這是神女賜下的食物與坐騎。」

  神女賜的嗎？

  小鹿女孩眨眨眼，想起之前那碗熱乎乎的蜜水，心裡竟瞬間安定下來。

  「我們也能吃嗎？」她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隨即低下頭抓著衣襟，像是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似的。

  許小滿心裡堵得厲害：「讓她們吃，想吃什麼都有！」

  得了許可，女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壯著膽子走到蛋糕前，每人摳了半個巴掌大的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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