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h72 不好惹的他們
2024-09-25 07:41:15
作者: 燈蛾x
第72章 Ch.72 不好惹的他們
費南德斯和烏鴉的分歧並不大。
某種程度上來說,羅蘭認為他們二者有些相似,除了費南德斯對伊妮德更為尊敬外。
他們之前所發生的事,夾著菸捲的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
『就是一個被邪教徒蠱惑後,自己被它們做成誕巢的故事。』
羅蘭不知道什麼是『誕巢』,這個詞聽起來就令人不舒服。
總之,她死了。
在叛離半年後,另一隊執行官在剿滅了一個偽裝成歌舞團的邪教組織後,在一輛馬車的車廂里發現了她。
除了用來生育的軀幹部分外,她只有一顆頭還在。
「你不該在教堂里說那些話的,羅蘭。」
費南德斯把羅蘭飄蕩的思緒扯回來,非常嚴肅地警告他。
「異端學說絕不是什麼輕罪。如果烏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克拉托弗家的女孩又不替你說話,你就會有麻煩。」
這其實還好。
有伊妮德和自己,再加上審判庭本來也沒有『派系』這種東西,費南德斯只是嚇唬他。
可倘若羅蘭敢在人多的地方這麼說話。
他就真有麻煩了。
聖十字可不僅有審判庭一個機構。
外界對聖十字也並不全是善意。
「伱要謹言慎行。我很早就發現了,羅蘭,你似乎對許多事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我不知道是誰把你向瀆神者或異教徒的方向引導,但從今天這件事來看,你需要警惕了。」
異教徒還好,但被掛上異端罪,他在教內會很不好過。
就算伊妮德大人夠偏愛也不行,因為真到那個時候,參與進來的就不只是審判庭了。
羅蘭想起剛才仙德爾那雙驚訝的眼睛,就知道自己到底當眾否認了多大的『真理』。
「是我的錯,費南德斯。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羅蘭誠懇的對費南德斯低頭認錯。
比起幾乎處於蠻荒時代的濟貧院,他愈來愈清楚,這座發達城市裡的危險並不完全來自『力量』。
不同的領域都充斥著不同的規則。
踏入者如果不遵守它…
至少,目前羅蘭沒有不遵守它的力量。
費南德斯吹走煙霧,拍拍他的肩膀,「沒關係,你是伊妮德大人看中的,烏鴉…他只喜歡過嘴癮,審判庭更不搞監察局和教會修道院那些爛事。」
羅蘭點點頭,又問道:「你剛剛提及異教徒…克拉托弗小姐也說到過:藝術協會和大漩渦。包括之前的永寂之環。」
羅蘭看過教典,那上面對這些異神的信徒可不夠友善。
「但無論執行官,或教會,似乎對他們都很…」
「都很無所謂?」費南德斯笑了一下,談完異端的事,整個人放鬆下來:「沒錯,比起異端,異教徒其實沒什麼。」
見羅蘭不解,費南德斯給他打了個比方。
關於異教徒和異端的區別。
他問羅蘭:「你有討厭的蔬菜嗎?」
「…芥藍?」
費南德斯點頭,「行,就芥藍。我的話…就歐芹吧。那麼,聽聽下面一段話。」
A:您好,您喜歡吃蔬菜嗎?
B:我喜歡。
A:太好了!我也是!您喜歡吃什麼蔬菜?
B:口感好的,對健康有幫助的。
A:太好了!我也是!那麼,您認為哪些蔬菜能做到您說的以上兩點呢?
B:綠色的。
A:真棒!我也認為是綠色的。
B:是嗎?那我們想到一塊去了。真不賴,您原來也是蔬菜愛好者?
A:當然了!您說說,快說說最喜歡的。
B:芥藍。
A:…真噁心!你竟然喜歡芥藍。我認為歐芹才——
B:你也挺讓人作嘔的。聽到歐芹這個詞我就渾身不舒服。
現在,另一個人加入了對話。
A:您好,您喜歡吃蔬菜嗎?
C:不喜歡。
對話結束。
費南德斯搓搓腳,碰碰鼻頭偷聞了一下,鑽進被子裡。
「明白了嗎?」
蠟燭被吹滅了幾根,只留下最短的,毫無作用地搖曳著緩慢死去。
房間漸漸暗了下來。
羅蘭也鑽進被子裡,露個腦袋。
「你的意思是,異端是基本認可,關鍵不同;異教徒則是在最開始就不同…」
羅蘭自言自語:「異端就好像在一個桌子上吃飯的彼此,而異教徒則在另外一條桌子上…所以,我們更厭惡異端,而漠視異教徒,因為他們從根本上就和我們不同。」
「沒錯。」費南德斯很欣賞羅蘭的領悟能力,他絕對不單是臉漂亮。「當然,私下談論區別的話…」
「那就是異教徒更不好惹。」
他開了個不算玩笑的玩笑。
異教徒確實不好惹。
「大漩渦」是一群信奉四重螺旋循環支配者的狂熱自然分子,一言不合就動手的野蠻人。
手握「風琴」之路的伊萊特藝術協會就更不用提了。
能加入那兒的要麼是貴族,要麼是巨富,要麼是巨富貴族。
被冠以藝術之名後,就算邪教徒在裡面跳芭蕾,執行官也得按流程一步步申請搜查。
——如果不想與整個上層階級為敵的話。
異教徒不好惹。
「貴族也不好惹…?」
羅蘭若有所思。
「沒錯,因為「藍血貴胄」。」
黑暗中,費南德斯的聲音清晰可聞:「聽名字你也該明白,這是一個由貴族們自發組成的聯盟。」
「有儀式者,也有凡人。」
「你最好離他們遠點,這也是我上次叮囑你的原因,羅蘭。」
「否則你覺得,為什麼鮮有儀式者去招惹貴族?」
費南德斯說:「…低席是凡人,高席為儀式者。低席提供人脈、金錢以及權勢的支持,而高席則提供神秘層面的保護——這個複雜而緊密的利益共同體非常麻煩,曾經有儀式者就殺死過一個貴族,結果…」
「藍血貴胄的高席為他復了仇。」
「這些人生來高貴,無論在醒時世界或眠時世界同樣的傲慢。」
羅蘭靜靜聽完:「我記得,切莉·克洛伊夫人的酒會上,那些邪教徒襲擊了不少女士?」
費南德斯唔了一聲,反問道:「除了被你和切莉·克洛伊殺死的,剩下兩個邪教徒的下場,你想知道嗎?」
教士先生說出了一個令羅蘭驚訝的答案。
不是審判,沒有監禁,更非拷問。
那兩個來自血肉搖籃的邪教儀式者…
消失了。
「什麼叫『消失』?」羅蘭側過身,朦朧的月光照著費南德斯。
對方面無表情,盯著光禿禿的天花板,聲音戲謔:「所謂『消失』——即我不能確定那兩個人是否死了,是否被拷問,是否受到審判或限制…」
「我們抓住了那兩個人,然後,藍血貴胄和國家安全局就上門了。」
「他們把人帶走,到現在為止,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之前不願和你講的原因,也是如此——儀式者並不複雜,倫敦也不複雜。但倫敦和儀式者,是由人類組成的。」
他扭過頭,幽幽看著羅蘭。
「人類很複雜。」
審判庭…
藍血貴胄…
國家安全局…
燭火徹底消失了。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他們應該被放走了。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在教會病院裡多住一段時間。」
費南德斯嘆了口氣。他不想對羅蘭說這些,但是,他很快就會從『少年』長成『青年』——他早晚要接觸,早晚要明白。
「審判庭是一群純粹的人…」
「但不意味著,我們無所不能。」
「神使持劍盾。」
「劍和盾,哪個是我們…?」
羅蘭想了想:「我明白了,費南德斯。沒有意外,我不會隨便招惹貴族…哦,對了,我聽伊妮德女士說過一個詞,你能告訴我,它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費南德斯問。
「密傳。」
費南德斯:?
「…為什麼伊妮德大人總跟你說這些你還不該知道的知識?」
「伊妮德:因為是他自己編的,白痴。我說個鬼,每天光盯著他看了。」
「其實你早就見過密傳了,羅蘭。」
費南德斯說。
「聖水儀式就是一種密傳。」
他告訴羅蘭,實際上密傳,包括『偉大之術』、『無形之術』等知識,一般要成為正式儀式者,才會慢慢接觸到。
「密傳也許是對應道路的知識,是儀式。也或許是讚美道路或神靈的詩歌。」
「它或是某種技藝的應用方法,是故事,是碎片。也可能是無用的鐵或毛髮,是難以令人明悟的晦澀暗示——它是任何,但唯獨不是密傳本身。」
他罕見的用謎題回答了羅蘭的問題,轉過身,背朝他。
「早點休息吧,羅蘭。」
「記得我告訴過你的,關於異端的那些…」
坦白說,羅蘭現在腦子很亂。
密傳…大概只有模糊的輪廓;藍血貴胄?一點點驚懼,一點點好奇;而那兩個邪教徒…
說真的,要是用最惡劣的想法揣測,羅蘭認為,說不準是誰『僱傭』了他們…
比如某個大人物。
再往下,就更令人不寒而慄:是誰在堂而皇之的和血肉搖籃勾結,甚至讓審判庭無能為力…?
羅蘭緊了緊被子,將它順著下巴掖了幾下,只露出腦袋。
至於異端…
那就有些『瀆神』了。
因為聽完費南德斯的解釋,他總感覺所謂『異端』就是教會用來對付自己人而成立的一項罪名。
「bingo~」
「想想那位對著你手流口水的、慈祥的、受人尊敬的克拉托弗大主教。」
-
他可沒對著我的手流口水。
「流別的就更糟糕了羅蘭。」
-
我總感覺,你酷愛說這種下流話。
「你竟然聽懂了!!」
「萬物之父的口水!純潔小天使羅蘭竟然聽懂了!」
-
扳手。
「…讓我想想。你聽懂了,所以,就意味著你…」
-
我睡覺了。
羅蘭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因為整座房間裡,目前都是扳手用白色火焰凝聚出來的「哈哈」。
但是。
翻來覆去。
睡不著。
因為費南德斯的鼾聲太大了。
就像有個年過半百一把破鑼嗓子的老人趴在你耳朵邊不停發怒。
吵得要命。
有時候聽覺太敏銳也不是什麼好事。
「反正你也睡不著,不如讓我們再討論一下流口水的話題吧?」
-
你可以睡覺嗎。
「我還不困,你餓不餓。」
-
自從知道你也有味覺,我就認為總有一天。
-
被你催著吃胖。
「做人別那麼雙標…哦,就是雙重標準。你的切莉姐姐不也總催你吃?我可沒見你拒絕。」
羅蘭側著身子,半張臉壓在枕頭裡。
月色乾淨明亮。
「伊妮德~小蘿絲~」
「切莉雅姆貝翠絲~」
-
你好煩。
-
人本來就是雙重標準,會選擇自己偏愛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詞,羅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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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雅姆殺了人,我不會在意被殺的是誰,因為什麼。
-
我會十成十站在雅姆那一邊。
「哦?哪怕被殺的是個獨身母親,沒犯任何錯,只留下襁褓中的孩子。」
「哪怕被殺的是個孩子。」
「哪怕雅姆是個殺人魔?」
羅蘭側臉敷著月光,小聲哼起歌。
這是他對費南德斯鼾聲最大的反抗了。
-
沒錯。
-
就算這樣,我也會和雅姆站在一起。
羅蘭想。
-
我或許達不到你的要求,扳手。
「你正巧達到了。」
文字很短。
「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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