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第二次

2024-09-25 10:12:57 作者: 雪中菜雞
  第304章 第二次

  教會眾人歡送了帶走病人的克拉夫特,主動提供馬車方便轉運,並表示一定會在此耐心等候趕到的病人家屬、告知去向。

  他們其實也不是那麼關注後續,重點是教會已經將傷者的救治工作交給了一位頗具名望的醫生。

  至於病人具體會受到什麼樣的治療,那是醫生的事,就跟教會沒關係了。

  象徵性地,他們還是派出了一名修士,確保參與度。

  瓦丁修士自告奮勇地頂上了這個名額,他有點擔心、或者說非常肯定其他人知道即將開展的治療方式後,不會願意讓病人被帶走。

  即便是那位在雨夜襲擊里不幸墜馬、受到克拉夫特救治的修士,事後也會在摸著頭頂三角形小凹陷時,感到一陣心悸。

  那塊骨頭被收藏起來,雕了個雙翼環護身符,作為大難不死的紀念,以及受眷顧的證明,希望這種神眷能繼續伴隨他的生命。

  對於病人把一部分功勞歸於天父的做法,克拉夫特並沒有表達什麼反對意見,也沒有覺得這是對自己工作的輕視。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甚至很贊同這種看法。

  在當前的器械和無菌條件下,能順利完成手術、沒發生感染、沒太多滲血滲液的開顱操作,說聲天父保佑都是保守了,完全可以考慮去競爭一把天父神選,至少能過海選。

  所以,只要不是些非做不可的情況,克拉夫特其實都不太願意沾這類手術。

  通過特殊手段探查後,他排除了壓迫不嚴重、活動出血已經止住、且生命體徵尚穩的病人。

  這種可以留著繼續觀察。如果順利,少量血腫會在接下來漫長的時間裡緩慢吸收,可能會留點後遺症,但也比上手術台賭命來得好。

  剩下的就是不得不處理的病人。

  在做術前準備的同時,一份平日裡就早已擬定的知情同意書已經填寫完畢,等待趕來的家屬,就等告知病情、取得同意後開工了。

  幸運的是,那位潮式呼吸病人的家屬先到了。

  不幸的是,病人這位年齡相仿的兄弟並不是很能理解醫生的意思。

  儘管克拉夫特用儘可能形象的類比向他描述了現在病人目前狀況、危險性、以及手術治療為什麼是最佳選擇,家屬仍在疑惑地詢問他的兄弟什麼時候能醒來。

  「他可能永遠不會醒來了。」醫生不得不採取更為直白的說法,「即使用我的辦法,他也大概率會死於之後幾天內或乾脆死在治療過程中,機會相當渺茫。」

  「你可以選擇讓他少受點痛苦、以更體面的方式離開;或者去賭十之一二的倖存概率。」

  「您說要打開腦袋……但這不就是死了嗎?」這個做點小本生意的男人不懂半點醫學,也看得出自己的兄弟狀況不對,但要是大街上隨便跳出個人跟他那麼說,肯定會挨一頓揍。

  「只要不傷到裡面的東西,他就只是缺了塊腦殼,我們需要一個口子把血凝塊清出來。」克拉夫特再次重複了手術原理,不惜扯上放血療法。

  「就像平時醫生會給你放掉淤血治病,只不過這次放的是腦子裡的。」

  「只能這麼治嗎?」病人的兄弟還抱有一些僥倖。

  「也可以期待神跡發生。」說實話,腦子裡已經開始出現「最好就這麼算了」的想法。

  這種操作目前難度很高,爭取的好處又比較有限,還容易被誤解產生一系列麻煩,純純的虧本操作,但提供理論收益最大的方案供選擇是他的職業。

  「你考慮一下吧,最好快些。」他說完這話就離開了,家屬可以再考慮會,但他得去後面著手準備,只要對方簽個字,就可以儘快啟動。

  當克拉夫特洗完手、擺好最後一件器械,在等待中覺得自己可能用不著動手時,庫普來告知了家屬同意簽字的消息。

  這下事情就簡單多了,要擔心的只剩操作。

  病人被戴維和他的助手抬上台,血腫範圍也早已畫好。


  相比第一次開顱對象,這位的情況明顯就更重些,生命體徵的不穩定是由某種比較嚴重的腦疝引起。

  疝,可以簡單理解為組織通過一些間隙擠進了它不該去的地方。

  這種情況不是直接損傷形成的,而是體積過大的血腫打破了顱內壓力平衡,導致腦組織受壓移位,如果這種受壓是均勻的倒還好。

  但問題就在於,腦子不是一團均質的史萊姆,它實際上被小腦幕、大腦鐮結構隔開的互通腔室,可以想像為被隔板分成數個小隔間的房間。

  在壓力作用下,一個隔間東西被擠向另一個隔間,由於出口大小有限,導致擠過去的只是部分組織,這一小塊東西就這麼凸出、壓在了其它部分上。

  運氣比較差時,這部分會是控制生命活動的延髓,表現到呼吸抑制上就是潮式呼吸。

  為了實現更好的減壓效果,除了清除血腫外,這次需要更大的手術範圍去除更大的骨瓣,當然也就意味著更大的感染機率。

  多虧診所即使不常大量使用也仍在定期更新乙醚儲備,足夠支持手術在全麻下進行。

  庫普看著刀刃在光潔的頭皮上劃出一個類橢圓彎弧,像切開蒙在碗背上的結實皮草,這東西應該韌性很好,因為可以看到克拉夫特用力的手背上掌骨凸顯。

  接著是字面意義上地把這塊皮瓣連同下方薄薄的肌肉一起掀開。

  得益於希果家的器械改進,現在可以用一種平頭的小夾子按住頭皮切緣、配合按壓顳淺動脈止血,而不是粗暴地靠加熱的粗針燙焦出血點。

  按壓止血的手由戴維友情提供,庫普負責抓住夾固頭皮的血管鉗,另一手給克拉夫特高舉反射鏡提供照明。

  接著就是些木工活的無菌操作版,在沒有外科電鑽的情況下,想憑小鑿子敲下大塊的顱骨還是太過時間緊張,要求膽大心細、手快且穩。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經驗,克拉夫特覺得自己還挺適應這個操作的,在砰砰的敲擊聲中找到了節奏感。

  當然,如果有位奇才能在沒電的時代搞出鑽子來就更好了。牙科早期出現過腳踏動力的牙鑽,犧牲下工匠的腦細胞,或許這不是無法逾越的技術難關。

  手術進行約半個鐘頭後,他已經鑿出了預計開口周長的三分之二,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在十幾分鐘內進行到減壓、清理淤血步驟,儘快關閉傷口。

  戴維好像已經麻木了,這雙眼睛三十餘年來見過最多的血就是胸穿針眼的滲血。現在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別過頭去,這麼罕見的參觀機會可太難得了。

  儘管做了壓迫止血,仍有少量紅色從邊緣滲向暴露的森白骨殼表面,需要反覆用棉球拭去。頗具衝擊性的景象讓他開始有點無意識的抖動。

  克拉夫特起初沒特別關注到這點,直到發現術野突然開始搖晃起來,稍微抬頭想讓臂力更好的庫普和戴維換個手。

  然而話未出口,他發現抖的好像不只是面前這一小塊。

  平放的東西不是很明顯,但較高的玻璃瓶似乎正在以輕微的幅度左右擺動。旁邊的庫普加大了穩定手臂力道,看樣子也感受到了變化,但以為是自己沒拿穩。

  「都別動!」克拉夫特突然停下了手裡的活,快速扯開一塊消毒棉布擋在手術區域上方,「不要慌,我們只有兩層樓,塌不了!」

  兩人正一頭霧水,明顯的眩暈感與視野晃動襲來。

  長形瓶罐、高置物架,甚至木質的支柱搖擺著,外面器皿落地粉碎聲響和滯後的驚叫傳來,隨即是雜亂腳步和更多的人群尖叫。

  「不要動!」克拉夫特的吼聲蓋過一眾噪音,把受驚的意識拉回台前。

  他雙手始終平舉著棉布,遮住震動中從上方飄下的少許落塵,直至那股地下傳來的力量平息。

  「再叫個人進來舉這塊布,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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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五一佳節已至,外出遊玩務必注意身體狀況、合理飲食,希望不會在急診見到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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