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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自以為是的哥哥

2024-09-30 12:37:07 作者: 無主之劍
  第662章 自以為是的哥哥

  圓臉的雀斑少女一手扯著泰爾斯的手,另一隻手熟練地拎起裙子,露出那雙與衣裙格格不入、粗糙厚實的行地靴,蹬蹬蹬地拾階而上,熟練、迅捷又靈巧。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眼睛看路,摔了不賠。」

  話音剛落,泰爾斯就被絆了一下,他只得專心爬台階,跟著希萊來到落日神殿的第三層。

  對於這位昨夜突兀現身的凱文迪爾的大小姐,泰爾斯心情複雜,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

  毫無疑問,塞西莉亞·凱文迪爾絕非畫像上,或者詹恩口中那麼天真無邪,單純無辜——至少當她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時候不是。

  至於說她營造氣氛、轉移注意、扮鬼嚇人的興趣和技術,更非常人所能及,堪稱一絕(泰爾斯對此憤憤不平)。

  其次,身為詹恩的妹妹,她亮出的秘密身份實在駭人聽聞,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念及王國秘科的能耐,以及凱瑟爾王那勝券在握的樣子,這事實——鳶尾花家的貴女被復興宮策反——似乎又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更何況,泰爾斯想起自己來翡翠城的官方理由,發覺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這位少女。

  但問題恰恰在此。

  泰爾斯沉下心來,望著眼前一路拖著自己向前走的少女。

  那個夜晚,親臨星湖堡的凱瑟爾王曾對他水說過,他們父子之間似分實合的「盟約」,註定是不能為外人道的絕密,而王國秘科亦在其列。

  可昨夜,這位得到凱瑟爾王授意的貴族間諜小姐,卻自稱來自王國秘科,還對泰爾斯來翡翠城的目的心知肚明。

  這不能不讓泰爾斯心生疑竇:

  她知道什麼?

  凱瑟爾王告訴了她什麼?

  她對自己和凱瑟爾王的「盟約」所知多少?

  自己能在多大程度上信任她?

  這會危及自己嗎?

  而且還有一點——泰爾斯想到這裡,不禁心情一沉:

  泰爾斯,你怎麼知道,在翡翠城一事上,甚至在「盟約」一事上,凱瑟爾王沒有隱瞞、欺騙、誤導你呢?

  比如……希萊·凱文迪爾的存在?

  或者說,除此之外,他到底還隱瞞了多少?

  對國王而言,所謂「不能為外人道」的絕密,又在多大程度上成立?

  那一刻,心底的聲音充滿警惕,悄然提醒:

  也許,也許那只是你父親為了讓你安心聽話的虛言。

  而他自己,則從來不曾在意。

  一旦有利可圖,一旦形勢需要,一旦有更好的理由,鐵腕王會毫不猶豫地出賣掉你,不惜代價。

  正如他過往對你的態度。


  或者未來也一樣?

  想到這裡,泰爾斯越發忐忑不安。

  不多時,他們繞上一條走廊,隱約聽見窗外人聲鼎沸。

  「啊,我們到了!」

  希萊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去擰門把。

  「咦,鎖了。」

  希萊退後一步,冷哼一聲,伸手從頭髮里抽出一根細細的髮夾,向門鎖湊去。

  在窸窸窣窣的機括聲中,泰爾斯面色微變:

  「你在做什麼?」

  「撬鎖啊。」

  「在神殿裡撬鎖?你可是凱文迪爾,是公爵家的小姐啊!」

  「怎麼,沒見過貴族撬鎖啊?」希萊頭也不回,只是專心對付門鎖。

  泰爾斯一愣,隨即不忿:

  「事實上我還真見過……這手法——你行不行啊?」

  希萊一揮手:


  「閉嘴,別打擾我。」

  她抽出髮夾,眯起眼睛,圍繞著門鎖揮舞手掌。

  「所有一切都跟注意力有關,跟錯誤引導有關,」希萊自言自語,神情專注,手掌揮舞得越來越快,「沒錯,所以我只要引導門鎖的關注,趁著這把鎖一不注意,就能成功打開它……一、二、三、四、五……」

  錯誤引導……

  趁鎖不注意……

  泰爾斯面色古怪:

  「額,魔術的訣竅也許是這個……但撬鎖的訣竅,你確定也是這個?」

  希萊咻地回過頭來,目光陰沉不善:

  「你在懷疑我?」

  泰爾斯想起這位姑娘的手段,連忙堆出笑容:

  「不是!我只是提出一點微不足道的……」

  就在此時,門鎖啪地一聲打開了。

  希萊表情一振,連忙回頭:

  「你看!趁鎖不注意!」

  泰爾斯看著那扇慢慢打開的門,再看看還抓在希萊手裡的髮夾,皺眉道:


  「你確定是你打開的?」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祭司袍的老男人從門後露出腦袋,小心翼翼:

  「誰——希萊小姐?」

  門後的老祭司鬆了一口氣:

  「嗐,我還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兔崽子在……額,又是你,泰爾斯殿下?」

  泰爾斯看著這位不久前剛見過的查德維祭司,尷尬地擠出笑容。

  「查德維,」希萊毫不意外,「我記得在告解室門口,不是叫你走遠點了嗎?」

  「是,是的,但是……」

  查德維望望身後,又望望希萊,眼中的委屈無比清晰:

  這還不夠遠嗎?

  泰爾斯順著他的目光向後望去,這才發現,門後就是神殿的天台。

  希萊推門邁步,一臉天經地義:

  「把地方讓出來,出去,該幹嘛幹嘛。」

  查德維面色一變:

  「可是小姐,這裡是少數能躲班的——」


  「現在出去,」希萊聳聳肩,「我就當不知道你和平托爾伯爵他母親的私情。」

  泰爾斯抽了抽嘴角,查德維則表情大變:

  「我——你,你們不能這樣……」

  「你要我說出你們每個周三,是在新郊區的哪間房裡偷情的嗎?」

  下一秒,查德維靈活地躥了出去,消失在兩人眼前。

  泰爾斯這才跟著希萊走上天台,隨即一驚:

  市民們黑壓壓地擠在下方的神殿廣場上,排著隊,分著區域,有的人在聽幾位教士布道,有的人在跟著祭司們念禱,領取聖餐。

  「你這一年裡奉獻良多,為自己,為家人,更為翡翠城與落日女神。」一位祭司閉著眼睛,領著大家祈禱。

  「誠心懺悔,行合所獲者,」一位教士站在高處,大聲布道,「落日赦免你的罪過!」

  但無論哪一種,總不會忘記捧上捐獻箱。

  「這是什麼?」泰爾斯問道。

  「公禱日。」

  希萊蠻不在乎地撐臂一躍,坐上天台邊緣,一雙靴子晃蕩在半空中,看得泰爾斯連連皺眉。

  看來她沒有恐高症。

  「當大人物和富人們在神殿和祭壇,在教堂和布道所里公禱的時候,廣大市民——我是說窮人和普通人,就在這裡公禱。」


  「原來如此。」

  希萊輕哼一聲:

  「翡翠慶典是全城的狂歡節日,但很可惜,落日神殿認為一切狂歡——酗酒、暴食、遊戲、濫藥、享樂乃至房事過頻,都是違反教義的墮落行為,是對自己的身體乃至靈魂極不負責的體現。」

  言罷,希萊手臂向後一撐,上半身向後一仰,倒過來看著泰爾斯:

  「但是在這裡,在翡翠城,風俗和戒律達成了巧妙而方便的平衡。」

  泰爾斯下意識地捂眼扭頭往後一躲,但希萊什麼也沒做:

  「神殿主持公禱,教會負責布道,他們會在評判你之前一年的所作所為——當然,大部分時候取決於你給了多少捐獻——之後宣布,你在這七日裡的狂歡是盡職盡責辛勤勞動後應得的獎賞,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女神保佑。於是你吃完聖餐,聽完布道,出了神殿下了教堂,就可以心滿意足毫無負擔,開開心心喝酒狂歡去了。」

  「這麼方便?」

  「為了貼合實際,還有更方便的——先狂歡六天,在慶典結束的第七天傍晚才醉醺醺地過來做公禱,也算有效哦,就是捐獻可能要翻番,但事實證明,最後一天的捐獻是最多的。」

  就在泰爾斯尋思著萬一這姑娘失足掉下去了,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翡翠城,星辰王國能不能避免內戰的關口,他突然發現,希萊做出這個古怪的動作並不是又要驚嚇他,而是要伸手去夠地上的一件東西,把它提上來。

  「這是……水煙壺?」泰爾斯皺眉看著被提上來的煙壺。

  「唷,見識不錯。」

  「不會吧,在落日神殿?」

  「查德維是個老菸鬼,他有全套用具,」希萊看也不看他一眼,熟練地掏出工具,「我只需要帶菸嘴和菸葉就好——啊哈,這還有他抽剩下的菸葉,是脫羅那邊進口的好貨。」

  「詹恩就算了……怎麼連你也這麼熟練?」


  「你以為是誰教會我哥哥抽菸的?」

  泰爾斯只得閉嘴。

  希萊迅捷地點燃水煙:

  「來一口?」

  泰爾斯尬笑擺手,敬謝不敏。

  「我想起來了,」泰爾斯看著那個水煙壺,恍然道,「我見過那位查德維祭司,就在幾天前的一次餐會上——他那時說『唯有文明和虔誠的婚姻,才會受到落日女神的祝福』,然後陰陽怪氣地暗示我不文明也不虔誠。」

  「一定是我哥哥指使他做的,」希萊小口小口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整個人顯得優雅而神秘,「我小時候因為跟卡拉比揚姐妹開了個小玩笑,差點要被送到神殿裡去接受教導,學習禮儀,提升教養。」

  「小玩笑?」泰爾斯面露懷疑。

  「那時候,是查德維仗義執言,幫我矇混過關。」

  「噢,仗義執言以矇混過關……」泰爾斯神情奇特,「你不覺得這句話有哪裡不對嗎?」

  陽光明媚,希萊吐出一口煙霧:

  「也是從那時起,我發現那老傢伙雖然信仰不虔誠,但菸草品味可不差。」

  如果她手上不是拿著水煙管的話,這畫面本該很美才對。

  不,其實拿著水煙管,煙霧繚繞間,倒也別有一番風姿?

  泰爾斯搖搖頭,揮手驅散煙味,席地而坐,回到現實:


  「你抽菸是跟查德維學的?」

  希萊再吐出一口煙霧:「你侮辱我了,殿下,這玩意兒還用學?」

  「……」

  「除此之外,查德維還有一個街頭魔術師出身的信徒,所以才能讓自己在祭祀和布道的時候顯得神跡滿滿,光芒萬丈——當然,也讓我獲益良多。」

  獲益良多……

  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泰爾斯咽了咽口水。

  「好了,我們開始吧,」希萊順勢歪斜在天台上,曬著太陽,懶洋洋的,「你有什麼想問的,現在是時候了。」

  「就,就在這兒?」

  泰爾斯上前一步,看著底下的人群,諷刺道:

  「太棒了,底下起碼有一萬個人,一抬頭能看到我們!」

  「沒有,頂多八千。」

  這重要嗎?

  泰爾斯忍著吐槽的欲望:

  「為什麼不去剛剛那個告解室,更隱蔽……」

  「只有看騎士小說看傻了的傢伙,才會覺得密探們都在密不透風的暗處接頭,以為那樣最安全沒人看見,」希萊冷冰冰地道,「要私底下說什麼事情,最好是大庭廣眾之下,若無其事侃侃而談,就像這樣。」


  「真的?但我怎麼感覺人人都在看著我?」

  「那就換地方?找一個黑暗狹窄又無人知曉的角落,發生點什麼?正好,我有幾個在暗處嚇人的新點子,正愁沒有人試驗……」

  泰爾斯面色一變,正襟危坐:

  「你是對的,在這裡就很好。」

  希萊面無表情地望著他,眼裡似有嘲弄。

  望著躺在眼前的古怪姑娘,泰爾斯的眉頭唯有越來越緊。

  「說實話,凱文迪爾女士,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在考慮你的角色。」

  「我理解,」希萊再吐出一口煙,「好的演出,總是讓觀眾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抓心撓肝,久不忘懷。」

  泰爾斯沒有理會她的胡言亂語,直奔主題:

  「我父親,除了那幾句暗號之外,他還告訴了你什麼?」

  「你是說,你該知道的部分,還是你沒必要知道的部分?」

  泰爾斯一怔:

  「還有我沒必要知道的部分?」

  第二王子,王國繼承人,國王的秘密合作者——真的是個擺設嗎?

  希萊聳聳肩,不置可否。


  「好吧,」泰爾斯清清嗓子,放下不爽的情緒,「那如果我問你前者——我該知道的部分?」

  「星辰復興,王權高揚,翡翠城乃至南岸領即將歸於王統,服膺王化,」希萊回答得很乾脆,「而我們會是這一歷史的見證者,當然,若事有不諧,我們就會是參與者。」

  歷史的見證者。

  參與者。

  「我不明白,」泰爾斯抱起手臂,「他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你?此行第一目標的妹妹?」

  希萊側過身來,對著泰爾斯晃晃煙管。

  「是啊,就像我一開始也不明白,」少女從鼻子裡呼出兩股白煙,「陛下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在王國里旗幟鮮明地反對他的人?」

  泰爾斯搖頭:「這不一樣。」

  「但我卻可以理解,」希萊極快地回答道,「因為在這趟任務里,陛下需要奇兵——有些事情是王國秘科既做不來,也最好不要知道的。」

  奇兵。

  王國秘科既做不來,也最好不要知道……

  泰爾斯微蹙眉頭。

  「好,該我了,」希萊神情一變,拒人千里,「在那個可疑又隔音的小告解室里,你跟我哥哥說了什麼,關於我?」

  「我……」泰爾斯憋了一秒,想起少女昨夜的威脅,「啥也沒有。」

  「噢,這樣啊,」希萊的表情耐人尋味,「那詹恩他對你說了什麼?」


  「至於詹恩,他說,」面對這位小姐,泰爾斯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甚至更甚於面對詹恩,「他說他沒殺達戈里·摩斯。」

  「那個跟著你進城的酒商?」

  「對,」泰爾斯仔仔細細地盯著對方,想要從少女的臉上看出端倪,「所以,他是你幹掉的嗎?」

  但希萊搖了搖頭。

  「不是。」

  「真的?」

  泰爾斯一臉質疑:「你前腳現身警告我,說『自有旁人代勞』,後腳摩斯就死了,天底下哪有那麼湊巧的事兒?」

  「別盯著我,昨夜發生的事不止一件,」希萊若有所思,「那麼興許,興許是王國秘科乾的。」

  「興許?」

  泰爾斯一愣:「你不是跟秘科一夥兒的嗎?他們做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我跟他們互不隸屬,怎麼可能知道?」希萊淡然如故。

  「你可是國王的密探啊,怎麼可能不知道!」

  「而你是國王之子,」希萊不慌不忙,言語冷漠,「想必你一定知道咯?」

  「我——」泰爾斯頓時語塞。

  天台上安靜了許久,一時間只能聽見廣場上的聲浪。


  「好吧,」泰爾斯長嘆一聲,「那你至少知道聯絡秘科的方法吧?我需要搞清楚昨晚在監獄……」

  「沒有。」

  泰爾斯聞言又是一怔,追問道:

  「什麼?」

  「不是我不想幫忙,」希萊無所謂地搖搖頭,「但是很可惜,我沒有聯絡王國秘科的辦法。」

  「你可是國王的密探啊!」

  「你可是第二王子啊。」

  泰爾斯不知道什麼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只知道自己此刻齜牙咧嘴,眉頭抽搐。

  「那我們來這兒幹嘛?兩個啥都幹不了的蹩腳密探——」

  希萊挑起眉毛:「只有一個。」

  「——來看你變戲法嗎?」泰爾斯難以置信。

  「哦——」希萊悠然抽了一口煙,在袖子底下翻出一個鬼臉面具,對他晃了晃。

  泰爾斯向後縮了一下。

  「你忘了?」

  希萊面色如常,似乎這只是一件小事:


  「我們是來約會的。」

  泰爾斯愣住了。

  希萊面無表情地深意地望著他,很久很久。

  久得憋著臉的泰爾斯幾乎堅持不住。

  幾秒後,她似乎從泰爾斯的臉上看出了什麼,這才頗有意蘊地輕哼一聲。

  「別去。」

  「別去什麼?」泰爾斯一時沒反應過來。

  「別試圖去尋找或聯絡王國秘科,」那一瞬間,希萊的聲音縹緲不已,與煙霧一同飄散,「我哥哥不僅統治這座城市,他還控制它,擁有它,主宰它,到了你難以想像的程度。」

  擁有它,主宰它……

  泰爾斯表情微變。

  「但是爭鋒宴上,」他試探著問道,「詹恩很是不安,整夜都擔驚受怕,警惕國王的下一步……」

  「寧因友故,不以敵亡。」

  希萊打斷了他。

  「你認為你是我哥哥的朋友,還是敵人?」

  泰爾斯眯起眼睛:


  「他這樣的人,還有朋友?」

  少女冷哼一聲,沒有理會泰爾斯:

  「而我哥哥又認為,你是他的朋友,還是敵人?」

  泰爾斯愣住了。

  他正要開口,可希萊再次搶話:

  「綜上所述,你覺得,他會讓你看到他的哪一面?」

  泰爾斯的表情消失了,他陷入深深的沉思。

  希萊看向泰爾斯,目光深邃:

  「如果你去聯絡秘科,不成功還好,若成功了,就有暴露彼此,給他們的行動帶去滅頂之災的危險。」

  希萊回過頭去:

  「而我不需要提醒你:我們的任務有多重要。」

  泰爾斯從複雜的思緒里脫出,深吸一口氣。

  「既然如此,我究竟該在這裡扮演什麼角色?」

  「那就是陛下所說,『你沒必要知道』的部分了。」希萊聳聳肩。

  「哈,感謝你,」泰爾斯諷刺道,「感謝你來告知我『我居然不是我爸爸最愛的孩子』。」


  「想開點,這項任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哪怕是我,」希萊輕哼一聲,「就像陛下也肯定告訴了你,某些只有王子才配知道,而我『沒必要知道』的部分,對吧?」

  某些只有王子才配知道……

  泰爾斯擠出一個勝算在握的笑容:

  「對。」

  不對,他屁都沒跟我說。

  「所以,我們扯平了,開心點了嗎?」

  謝謝,但完全沒有。

  但下一刻,泰爾斯就目光一變。

  「那麼為什麼?」

  他盯著隨性躺靠,正準備抽下一口煙的希萊:「身為凱文迪爾,你為什麼要站在國王一邊,對抗你哥哥?」

  希萊舉著煙管的手頓住了。

  「跳過,換個問題吧。」少女面無表情。

  泰爾斯眯起眼睛。

  「那麼,你知道,一旦我們任務完成,那詹恩·凱文迪爾,你的哥哥將面對怎樣的命運嗎?」

  希萊的目光凝固了。


  「你違規了。」

  「什麼?」

  希萊轉向他,眼神冷漠:

  「我相信,你違反陛下的指示,說起我『沒必要知道』的部分了。」

  陛下的指示……

  泰爾斯皺起眉頭。

  「那就是說你其實知道,對吧?」

  他追問道:

  「那麼,為什麼?」

  希萊皺眉:

  「你又問回剛剛跳過的問題了。」

  神殿的天台上,少年和少女四目相望,默默對峙。

  但幾秒後,泰爾斯笑了。

  「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在想,」泰爾斯搖搖頭,感慨唏噓,「如果詹恩知道,翡翠城最大的敵人來自他的身邊,來自他的至親……」


  希萊面色一冷。

  「放心,他不是你,就算最後發現真相,也不會哭鼻子的.」

  泰爾斯表情微變:「什麼叫『他不是我』?」

  希萊冷哼一聲,臉上雀斑微微動彈。

  「以我兄弟的性子,他只會狠狠咬牙,在看不見的角落抹掉一滴眼淚,然後在下一秒抬起頭顱,擠出假的不能再假,卻也是真得無法更真的笑容:『太好了,妹妹,不愧是我們凱文迪爾,歷來忠君愛國,不落人後!哥哥為你自豪!』」

  希萊轉向泰爾斯:

  「然後,他面上恭敬服從,背地裡會繼續想方設法,用他最擅長的方式搞破壞找麻煩——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儘管你的形容很奇怪,」泰爾斯眯起眼睛,「但是直覺告訴我,你說的可能是對的。」

  希萊與泰爾斯對視了幾秒。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殿下。」

  希萊冷冷道:

  「是的,沒錯,我知道,我知道在當前的局勢里,我兄弟最終會面對什麼樣的命運。」

  下一秒,希萊神情堅定:

  「所以我才要這麼做。」

  「因為這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


  這次輪到泰爾斯表情一動:

  「救他?你這麼做,是為了救詹恩?」

  圓臉少女點點頭。

  「我不是蠢材,殿下,我哥哥也不是,」她看向天空,手中煙管已經很久沒有動彈,「但面對同一件事,很多人都有不同的選擇。」

  「就像陛下給了你自由裁量的權力,」落日神殿之上,希萊出神地望著被雲彩遮蔽的太陽,「而我,只要完成陛下給我的使命和目標,就能在這個前提下,竭盡全力,扭轉我兄弟的命運。」

  泰爾斯皺眉:

  「是這樣?」

  「不然呢?」

  「我,我還以為……」泰爾斯吞吐著,眼前卻浮現米蘭達的樣子。

  「以為是我自己想要成為公爵,搶他的位子?」

  希萊挑起眉毛,不屑冷笑:

  「別開玩笑了,那個位子很累的——坐上去之後,你就不再是人了。」

  泰爾斯心中一動。

  「有道理,」王子嘆出一口氣,「然而,恰恰是那些還是人的人,會去羨慕已經不是人的人。」

  「這話在理,」希萊點頭肯認,「可惜聽者無幾。」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試著跟詹恩談談呢?」

  泰爾斯忍不住道:

  「有你幫忙,我們可以一起,跟他談個條件,把這事兒體面地了結了。」

  而不必鬧得腥風血雨——泰爾斯在心底道。

  「體面?」

  希萊搖搖頭。

  「別看他裝模作樣,溫和理智,」少女放下煙管,出神地從衣領里扯出一個頗有異域風格的吊墜——幾條金色絲線螺旋糾纏著一顆紅色寶石,「但在骨子裡,詹恩是個偏激固執到討厭的傢伙,不到最後,絕不心死。」

  不到最後,絕不心死。

  聽見這話,泰爾斯陷入沉思。

  希萊望著慢慢旋轉的吊墜:

  「更何況,在他眼裡,我只是個屁事不懂的小女孩兒,不是麼?」

  「所以你才要來找我,」泰爾斯恍然大悟,「自報身份,以增加把握,達成所願。」

  希萊把吊墜攥進手心,目光犀利。

  「因此,你能幫我嗎?」

  她跳到泰爾斯跟前,緩緩伸出右手:

  「那樣,我就能幫你——我們互相幫助。」

  泰爾斯低下頭,看著這姑娘伸出的手掌,皺起眉頭。

  「好吧,頂多再加上一項,」希萊嘆了口氣,收回手掌,「只要你幫了我,我以後就不再驚嚇你,怎麼樣?」

  泰爾斯望著她的樣子,突然笑了。

  「你又笑什麼?」

  泰爾斯搖搖頭,望向天空——太陽衝出雲彩,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

  「我想,詹恩大概以為,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保護你吧。」

  希萊神色一動。

  「也許吧,」她低下頭,把吊墜放進衣領內,「就像這世上,所有自以為是的哥哥一樣。」

  近日發現自己長久以來都弄錯了的一點:祭祀和祭司。

  「祭祀」是祭祀活動,而「祭司」才是負責祭祀活動的人。

  所以本書諸如「落日祭祀」的表達,應該改成「落日祭司」(在最近的幾章里改過來了)才對,至於前文的錯處,每天翻個幾章,慢慢改回去吧。

  哦,還有,前天聽了一場足球比賽的解說,才發現本書的「好整以暇」全部錯寫成了「好整似暇」,正確的應是「以」而不是「似」(「以」在這裡做連詞,相當於「而」),不過這個詞出現頻率不高,我已經全部改正過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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