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大功德

  大秦滅了？

  此話一出。

  胡姬的瞳孔劇烈顫動。

  「你說什麼？！」她秀眉皺緊，聲音尖銳道，「不可能！」

  見她神色動搖，陳謹也抓住機會道：「我們的確是後世之人，此次前來，並非有意打攪前輩，而是希望能夠得到前輩身後的秘法，以抵禦天人的侵襲！」

  「天人……」胡姬喃喃一聲，剛想再問些什麼，卻猛地回過神來。

  她審視著陳謹等人的裝扮，「後世之人？」

  陳謹連忙點頭：「沒錯！」

  胡姬的神情微微放鬆了一瞬，但隨即又變得狠厲：「後世之人，也可能是趙高那奸人的手下！」

  她冷笑道，「你們別以為我不清楚，那奸人的實力比我強得多，這些年來，我雖然被困在此地動彈不得，可他不一樣！」

  「除了被大陣封鎖無法離開道宮以外，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向外界傳遞消息！」

  「你們想騙我打開大殿，銷毀其中的秘法？」

  「休想！」

  對面，聽著這一段斬釘截鐵的發言，秦項差點要抓狂了。

  「特麼的，娘們就是麻煩！」他低聲道，「要不我們乾脆把她拿下，逼她開啟大殿算了！」

  「不可！」

  陳謹和慧文同時急道。

  從那個侍女說的故事就能看出，眼前這女人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狠人，一旦被她發現不敵他們三人，她是真的會自爆殺敵的！

  這一刻，陳謹也是頭疼無比。

  這……誰能想到會遇到這麼個情況。

  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把人喚醒了，結果人家根本不信他們。

  這跟誰說理去！

  就在雙方對峙，陳謹一眾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眾人身後，突然傳來了低沉的咳嗽聲。

  「咳咳……胡夫人，沒想到，您竟然真的還活著。」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位鬚髮皆白、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緩步行來，似是因為難得見到了一位熟悉之人，那張稍顯僵硬的臉上難得地浮現了些許笑意。

  來人竟是觀星術大殿負責守衛傳承的靈體！

  「前輩！」陳謹驚訝道，「您怎麼來了？」

  對面，胡姬仔細辨認了片刻，也是恍惚道：「巫老！是你，你不是在……」

  灰袍老者笑道：「慚愧，昔年學藝不精，被天人重傷，不得不在陛下的安排下躲入道宮修養，順帶著教授一些小輩、守衛秘術傳承。本以為最多數年就能聽到陛下凱旋的消息，卻不想……」

  「算了，不提這些，」老者遺憾地搖了搖頭，「胡夫人，我對趙高之事雖然所知甚少，但我能夠向您保證，這些人不管身份來歷如何，至少他們確實與趙高一方無關。」

  「巫老……」胡姬神色複雜，「你身為傳承靈，離開觀星大殿，靈體便無法返回了，沒了根基，只怕要不了數年就會消散。」

  「什麼？」胡姬的話，讓陳謹三人大吃一驚，仔細看去，發現老者的靈體此際確實如無根之萍般，再也沒有道宮中的能量補充。

  正如老者曾經說過的那樣，那座大殿於他們這些靈體而言，既是囚禁了他們的牢籠，又是護佑他們靈魂不滅的至寶。只要他們一直待在原地，別說是過了數千年，就算再過千年、萬年，他們也依然能長存於世。

  可一旦從大殿離開……恐怕，過不了數年就要徹底消散了。

  不過老者卻只是淡然一笑：「昔年吾等年輕氣盛，總認為人力定可勝天。卻不想，最終偌大的帝國竟依舊覆滅於天人之手。沒能為後世開一個盛世太平……也算是吾等失責。」

  「既無法為後世掃清障礙，那就以此殘軀，再為抗擊天人之事盡一份力。」

  「如此，也算是對陛下有所交待了。」

  老者的話，讓場中所有人都心生敬意，胡姬則是神色掙扎，片刻後，妥協似的放開了侍女。

  她嘆聲道：「巫老所言我自是信得過的，此刻又願以性命為你們擔保……罷了。」

  胡姬最後看了陳謹等人一眼，「只希望你等，勿要辜負巫老的信任！」

  話落，她轉身走向青銅巨門。

  陳謹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再次抱拳道：「多謝前輩！」

  秦項和慧文法師亦一併行禮：「多謝前輩。」

  話音落下。

  伴隨著轟然一聲巨響。

  秘法大殿的封禁，終於打開了。

  在「嘎吱嘎吱」的生鏽齒輪轉動聲中，巨大的青銅門扉緩緩向外打開。

  胡姬看向陳謹幾人道：「昔年一場大戰，駐守此地的幾位前輩悉數戰死。所以裡面的傳承並沒有設下考驗，你等可以隨意取用。」

  「只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夠遵守諾言，將這些珍貴的秘法用在應對天人之上！」

  秦項拍著胸脯：「前輩放心便是！」

  得了他們的保證，胡姬輕輕閉上雙眼，始終緊繃著的表情難得帶上了些許釋然：「那……接下來，一切就都交給你們了。」

  千萬年的守望，千萬年的等待，如今，終於能夠卸下肩膀的重擔。

  胡姬的身體逐漸消失，解封大殿耗盡了她最後的能量。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道黑影如鬼魅般突入大殿，徑直衝向了眾人身後的青銅門！

  「好膽！」

  秦項冷哼一聲，磅礴的真力席捲而出，僅一瞬就將沖在最前的黑影碾成齏粉。

  慧文禪師同樣露出了早有所料的表情，邁步擋在青銅巨門的正前方，大聲喝道：「陳謹小友，你進去收攏秘法！我和秦二當家攔住他們！」

  陳謹也沒有矯情，一個閃身就衝進了秘法大殿！

  此際青銅大門開啟，潛伏在暗處的趙高一行自然不會坐視不管，而陳謹哪怕實力突飛猛進，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能做的，只有儘快找到對抗天人的傳承秘術！

  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顯然兩位摘星大佬已經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但他二人本就損耗了不少真力，適才又為了復甦胡姬靈體，狀態大減，此際能否擋得住趙高當真難說！

  猛一咬牙，陳謹不再去想，而是加快腳步衝進了傳承區域

  由於萬年來從未有人進入，秘法大殿中傳承符文的數量比其他幾個區域加起來還要多，放眼望去，漂浮在漆黑背景下的符文宛如繁星一般耀眼。

  陳謹沒有細看，大手一揮，直接將那些符文全部收入囊中，接著馬不停蹄地離開大殿。

  來到青銅門外，剛好看到秦項正和一黑影蒙面人戰在一起，那黑影蒙面人實力極強，秦項和慧文聯手，竟都被壓制處於下方！

  陳謹能明顯感受到，為了喚醒胡姬，二人的消耗實在是太大了，此際真力所剩無幾不說，經脈還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一身戰力根本發揮不出來！

  而此時更多的黑影沖了上來，這些搬山巔峰組成陣形，亦發揮出了極強的威力。

  陳謹心中大急，便要衝入戰圈中幫忙，但慧文禪師卻像是預判了他的動作似的，立刻喊道：「別管我們，走！帶著傳承離開！」

  這些「亡魂」無法走出道宮，只要陳謹能夠突圍離開，無論他本人還是他身上的秘術傳承就都安全了！

  而相較於正面戰鬥，先天無極神通更適合突圍！

  陳謹也並非不分輕重緩急之輩，只稍一思考就能想清楚個中利害。

  他咬著牙：「秦大哥、慧文前輩……保重！」

  話落，陳謹大喝一聲，莊重而威嚴的金剛法相轟然降臨，四周天地靈力化作極致的火焰，朝前方席捲！

  此際陳謹盛怒之下，大日法相前所未有的狂暴，磅礴的能量毫無保留地向前宣洩，攔路的黑影只是稍一接觸，護體真力便直接崩碎，不得不暫避鋒芒，更有甚者，直接被這股席捲而過的恐怖能量湮滅了半邊身軀！

  趁此機會，陳謹運起先天八卦，瞬間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正在與秦項二人交手的黑袍摘星強者動作一頓，剛想轉身去追，卻同時遭到了兩位同階的攔截。

  也不見秦項有什麼動作，身軀就如瞬移般沖至黑袍人身後，一拳砸下！

  強悍的力量傾瀉而出，巨大的力量還未觸及，便壓縮空氣發出劇烈的爆響！

  黑袍人迅速收回投向陳謹的視線，身形一閃躲了開去。

  秦項「嘿嘿」笑道：「和我們交手就別左顧右盼的了，除非你能把我們倆都幹掉，否則，你這傢伙別想離開半步！」

  黑袍人似也知道秦項說的是真話，在原地停留半晌後，才略有不甘道：「算了，能留下兩位足以排進華夏前十五的摘星……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他抬了下手，「都別追了，匯聚，圍殺他們！」

  「喏！」

  四周的黑影們整齊劃一地大喊一聲，如同訓練有素的士兵般，向著中間的戰圈迅速湧來！

  「來啊！看老子把你們全部撕碎！」

  秦項狂吼著衝進黑影中，隨意一拳都會捲起恐怖的能量風暴，這些堪比巔峰搬山的武者別說硬接了，就是隔著百米的距離，只要擋在其拳鋒所指之前，都會立即重傷！

  然而，首領黑袍人卻依舊無動於衷，因為他已經看出，此際的秦項已近乎油盡燈枯，不過在勉強支撐罷了。

  但困獸猶鬥，越是瀕死的野獸就越是恐怖，因為它必定會用盡最後的氣力咬上一口。

  所以黑袍人不急不躁，只是號令手下糾纏，進一步消耗兩位摘星的狀態。

  秦項見狀，表面上依舊戰意高昂，內心卻已無奈到了極致。

  眼前的神秘黑袍人極強，就是他全盛時期，都未有必勝的把握。

  就算附身這傢伙的是趙高，能承受住趙高的力量並將其全部發揮出來，這傢伙本身的實力也絕對不弱！

  至少是摘星！

  秦項暗罵一聲。

  還真讓陳小子他們給猜對了！華夏摘星中真藏了個內鬼！

  一旁，慧文禪師突然向他傳音道：「秦道友，你應當也看出來了，華夏高層中有摘星叛徒一事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

  「這個消息，必須有人傳遞出去！」

  秦項面無表情地轟碎一個黑衣人：「我相信陳小子。」

  「不，」慧文手中佛珠急轉，一道道佛門手印拍出，「我是指你我二人必須有一個出去！」

  「只有我們和其交手過，能記住其氣息將之揪出！」

  秦項無奈：「你道我不想出去麼？」

  慧文面無表情地傳音：「我有一門佛門秘術，能夠短暫攔住此人，為秦道友創造逃脫的機會。」

  「那你呢？」

  「用了這秘術，我本就活不成了。」

  聞言，秦項立刻急了：「你要我當逃兵？休想！我秦某還沒有落魄到需要一個禿驢來救！」

  「我二人合力，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話落，他大吼上前，再次爆發出恐怖的神通，一隻虛幻的手掌從天而降，將數名黑衣人拍碎。

  只不過，這神通的威力雖然依舊恐怖，但明顯相較最先又弱了半分。

  「……」

  哪怕此刻情況危急，聽到這麼一句回應，慧文都不免有些無奈，「並非逃兵，而是戰略撤退。」

  「華夏的摘星武者，哪個不是位高權重？若是讓他一直潛伏下去，必然導致華夏損失慘重！屆時，死去的就不是一兩個強者，而是十數億的生命了！」

  「那就我攔著這叛徒，禿驢你跑！」秦項大吼著，向著黑袍人直衝而上！

  但對方並不和他正面硬拼，只是身形後退，同時又死死纏著秦項，將他吃得死死的。

  見狀，慧文禪師也不再廢話了，他大喝道：「秦項，前輩先賢皆可為後人而死，我又何嘗不可？」

  「你要是想我白白死在這裡，那就留下來吧！」

  「只不過日後因這奸人死去的性命，可都要算你頭上！」

  言罷，慧文禪師身上驟然綻放出耀眼的佛光，他寶相莊嚴，面露慈悲之色，身後浮現一座三首六臂的金剛法相，他的神魂在燃燒，化作七彩祥雲圍繞在他身旁，在這一刻，他竟好似真箇化身為了一座佛陀一般。

  秦項的眼睛立時紅了：「操，禿驢！」

  一旁的黑袍人也面露驚詫之色，隨即冷笑道：「你當真以為這般便能拖住我？」

  而慧文大師面色依舊平靜：「能與不能，試過便知。」

  旋即一掌推出，身後佛像怒目圓睜，同時落下手掌，那巨大的手掌如牢不可破的囚籠，以雷霆之勢向著下方的一眾黑衣人壓下！

  還未接近，普通黑衣人的身軀便立時崩碎，那首領也是瞳孔驟然一縮，再也顧不得秦項，鼓起全身真力向上抵擋！

  「禿驢你」秦項面色前所未有的難看，但也知道，此時絕不是矯情的時候，若是白白浪費了慧文大師為他創造的機會，那才是萬死難辭其咎！

  「放心吧，我一定把消息帶出去！這傢伙要是沒死，老子定會給你報仇！」

  秦項大吼一聲，再不猶豫，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出口遁去。

  慧文禪師也笑了。

  「那貧僧就先謝過秦道友了！」

  眼見秦項消失在出口，黑袍人眼中露出惱怒之色，哪怕蒙著面，也能感受到他的臉色極其難看，冷哼一聲，身上湧出大量黑氣，這些黑氣宛如附骨之疽般纏上佛像的手掌，並一路向上攀爬。

  最開始，佛像金身穩固，這些黑氣起不到絲毫作用，但隨著慧文禪師身上氣息的衰弱，護體靈光也逐漸被黑氣侵蝕。

  黑袍人手腕一番，一柄長槍陡然浮現，並迅速延展至原先的十倍大小。

  「去！」隨著黑袍人的輕喝，長槍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刺破了佛像被黑氣腐蝕得搖搖欲墜的防禦，正中慧文禪師的胸膛！

  佛像被破，慧文禪師當即悶哼一聲，從那玄奇的狀態中跌落回原樣。

  不知為何，黑袍人沒有立即動手，而是有些複雜道：「我有法寶藏身，就算和秦項當面對峙，他也未必能發現我的身份。」

  「百年苦修，卻因此化為烏有，值得嗎？」

  慧文禪師不斷咳著血，但臉上卻含著笑意，喃喃道：「大功德，這是大功德啊。」

  黑袍人冷哼一聲，舉起長槍邁步上前，就要給眼前的僧侶最後一擊。

  但就在這時，慧文禪師卻如迴光返照般，突然反手拍出一掌！

  似是沒有想到他仍有一戰之力，黑袍人猝不及防之下躲避的動作稍慢了一步。

  凌厲的掌風撕開了黑色的長袍，從黑袍人的耳邊颳了過去，將後者臉上的面具震落在地。

  失去了法器與黑袍的遮掩，對方的真容直接暴露在了慧文禪師的視線之中！

  慧文禪師原本只想在最後時刻看清這幕後真兇的真面目，但在看到此人面龐時，卻驀地瞪大了雙眸！

  「竟然是你！」

  接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般，一直古井無波的面容罕見地露出了驚恐之色。

  「難道你們.」

  話未說完，黑袍人一掌拍出，直接震碎了慧文禪師的心脈。

  他默默地撿起地上的面具重新戴好，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慧文禪師失去生命的屍體

  良久，黑袍人長嘆一聲，轉身消失在黑暗中。(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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