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袍老道

  「啊！！！」

  一聲憤怒的嘶吼，王偉砰的一聲滾在地上。

  他頭疼欲裂，發現地板跟大棚的不一樣。

  他抬起頭觀察了一下四周，除了幾盞微弱的燭光，整個空間烏漆嘛黑的。

  「我這是在哪兒，我不是死了嗎，不是被他們給埋了嗎？」

  王偉嘗試著起身，竟然可以動。

  他躬著腰，在極暗的空間下摸索著前進。

  這時，更多的蠟燭卻突然亮了起來，王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隨即發現自己是在一處窯洞中，十幾具男女的屍身骸骨像是被抽乾了，被隨意扔在一邊，滿地都是，很是滲人。

  一個背對著自己，盤坐在一鼎煉丹爐旁的佝僂乾巴老頭正嘴裡念念有詞的吟唱著什麼。

  油得發亮的頭髮被一支木質髮簪給盤了起來，紅得發黑的道袍都起球了。

  「這難道是地獄？我死了下地獄了？我這種可憐人怎麼還能下地獄呢？」

  正當王偉疑惑時，那個背對著自己的乾巴老頭突然來了一句：「又夢到自己被殺了？」

  還不等王偉疑惑此人的身份，乾巴老頭又接著說道：「你這個癔症喲，都過去這麼久了，還是好不了，來來來，你跳下去，為師讓你從噩夢的輪迴中擺脫出來。」

  擺脫什麼？

  「您是閻王？」

  可不等王偉拒絕，他就被一股怪力拖到煉丹爐上，他定睛往下看去，無數未知蛇蟲，在滾燙的黑色廢水中蠕動著。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難道真是十八層地獄，怎麼一來就要下油鍋啊！」

  紅袍老頭嘿嘿笑著，轉過頭來，如厲鬼般刻滿皺紋的臉上，盡顯陰惡。

  「這哪是地獄呢，你才二十歲出頭，命還長著呢。」

  「？？？」

  王偉很震驚，我一個中學生，死的時候才十幾歲，現在怎麼他說我已經二十歲出頭了？

  「你不信？你自己照照。」

  老道說完，隨手甩過一個小銅鏡來，王偉在鏡中看見，這張皮囊確實是自己，但明顯是更成熟的自己，因為五官都長開了。

  「還不信？你就掐掐嘛，看疼不疼。」

  王偉聽後照辦，由於掐得太用力，他「啊」的一聲叫出來。

  「你到底誰啊！？」

  「我是你師父啊乖徒弟。你剛剛那個被人殺的噩夢，其實就是你的夢魘。半年前，你目睹了你的小師弟殉道死了，你由此產生了夢魘，你夢裡被殺的自己，其實就是你小師弟在你夢裡的隱射！」

  王偉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想要掙紮下來，但身子又不聽使喚，眼見自己腳下就是滾燙的煉丹爐，就算掙扎掉下去了，自己也死路一條。

  「你身後一直站著一隻鬼，你不知道嗎？那個小鬼一直纏著你。」

  紅袍老頭尖尖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個小鬼？」

  王偉滿臉疑惑，紅袍老道解釋說：「就是那個夢魘，就是你在另外一個世界的分身，就是被殺被埋的那個你，你反覆做同樣的夢已經半年了。」

  老道士接著又問：「你知道世上的壞人為什麼這麼多嗎？」

  「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因為弱者的仁慈只會招來災禍；強者的憐憫才會讓人感激涕零。所以這個世界只有強弱，沒有善惡。自然世上的惡人都成了相對的強者，好人難以自保，也會逐漸成為惡人。」

  「你說這些歪理有什麼用，我都已經死了。」

  老頭搖搖頭，隨後又直勾勾的盯著王偉。

  「我這些年，聽你說了一些你那個世界的事情，那真是一個末法時代啊，人人都是惡人，簡直就是天堂。」

  「既然人人都是惡人，那樣的世界怎麼就是天堂了呢。」

  王偉說完，老頭不禁嘻嘻笑了起來。

  「當惡人走進樸素善良的世界，那裡便是他的天堂；當樸素善良的人走進滿是惡人的世界，這裡便是他的地獄。」

  老頭停住笑，繼續說道：「你那個分身就是在滿是惡人的世界裡，被人欺到死的。這是你善良的一面，可你看看，善良，在沒有能力的保障下，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呢？」

  「是啊，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一定要報仇！」

  「報仇？報仇好啊。以暴制暴，我喜歡。我們這一門，就需要惡人的怨氣來積攢功德，只有功德到了，我們也就圓滿了，就可以成仙了。」

  王偉再一次疑惑的問道：「那你還差多少功德才圓滿成仙啊？」

  「就差一個你了。」

  王偉不解，我又不是惡人，我是被人欺到死的老實人啊。

  「只要你把我帶到你說的那個滿是惡人的世界，那豈不是到處是功德，到處是助我成仙的養料？」

  難怪他剛剛說什麼滿是惡人的世界對他而言是天堂。

  「乖徒兒，現在只要你跳下去，咱爺倆就離成仙不遠了。」

  「跳下去我不就魂飛魄散了嗎？」

  王偉雖然深信自己肉身已死，但心理的本能反應卻讓自己很是抗拒。

  紅袍老頭不滿的指了指滿地的骷髏說道：「你怎麼一點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精神都沒有？你看看他們，哪個不是朝聞道晚上就死了？」

  「他們是誰？」王偉問。

  「他們你都不認識了，都是你的師兄弟啊，你看躺在那邊的，是你小師弟啊，半年了，本座悟了半年，終於想明白了。只有你這樣有心魔的人，才能助我啊。」

  「可大師啊，我還沒悟啊。而且看樣子，你只有我這麼一個徒弟了吧。」

  王偉越看越害怕。

  「嘿嘿，這不重要，跳下去，你馬上就悟！」

  「我將我畢生功力傳給你，讓你耳聰目明，壽元千載，將來還能肉身飛升！」

  紅袍老頭一揮手，王偉一聲慘叫就掉了下去。

  活著要被同學活活打死，死了還要下油鍋魂飛魄散！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專搞我們老實人！

  燙，好燙！

  王偉感覺自己後背上的肉跟滾燙的煉丹爐給燒粘在了一起，自己在被沸騰的廢水吞沒前，看見那個紅袍老頭也跳了進來。

  臨死之際，王偉想要伸手抓住他，卻只是扯到了他腰間的一個葫蘆。

  隨即，王偉感覺自己被煮熟了一樣，在疼痛的煎熬中給驚醒過來。

  「偉子，偉子。你咋回事，叫了一晚上了。」

  朋友阿超一巴掌將自己扇醒過來，王偉醒來發現，自己在一個不大的出租屋裡。

  「你是？」

  王偉不解的看著眼前的朋友。

  「你睡懵逼了？我是阿超啊，我住的公寓那邊不是扯皮了嗎，就到你這借住兩天，你忘了？」

  王偉點了點頭，問阿超現在是哪一年，阿超有些無語的回答了他。

  八年了！？

  自己既然已經死了八年了，骨頭都化成灰了吧，自己怎麼還活著，這八年的時空錯亂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我是被那個老道士收養了八年，失去了八年的記憶？

  這件事有機會一定要問清楚。

  王偉邊想邊換衣服的時候，摸著自己的後背好像不對勁，像是被指甲給撓得成塊腫了起來，隨後他在鏡子裡竟發現自己滿背印著一個圖紋，跟剛剛煉丹爐的圖案一模一樣。

  還沒來得及多想，王偉又在自己書桌的抽屜里，看見了他從那個老頭腰間扯到的葫蘆，上面刻著一個怪異的娃娃。

  「你快點準備一下，跟我去公寓要押金，你得給我壯膽啊。」

  阿超那邊催促著。

  「乖徒弟，跟著他，找王盛竹去！」

  誰？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