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退婚（一）

  這聲通報讓大殿裡的議論聲瞬間消失。

  洛甯甚至覺得，大殿內的寂靜甚至比方才更甚，而且方才女眷們雖不說話，但面色從容，多的是一副看戲模樣，但這會兒，洛甯已經不止瞧見一個差點摔了手裡的茶盞。

  她將目光移向門口，著一身紫色襴袍，金冠束髮的俊美男子緩步往殿內而來，眉間帶著霜冷之色。

  「陸督主今日真是難得。」

  最先出聲的是鸞座上的上官嫿。

  只見她扶著侍女的手步下鸞座，停在陸宥面前，滿臉的笑容。

  「奉陛下口諭。」

  清冷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上官嫿忙面色一正，帶著滿殿的人跪下聽旨。

  「陛下聞公主府今日設宴，特賜南海珊瑚等賞玩之物若干。」

  「兒臣謝父皇恩典。」

  上官嫿笑容滿面地謝恩，令人將那些賞賜擺在殿內，眾人也跟著起身。

  「督主今日既來了，不如留下同樂。」

  這話一出，殿內不少人都變了臉色，不過這位督主除了陛下親自設宴，別的宴會一概不參與，今日應該也不會留下。

  「臣謝公主盛情，恭敬不如從命。」

  但出乎在場所有女眷的意料，連帶著洛甯在內，陸宥竟同意了。

  「來人，給督主設座。」

  上官嫿面上也是一片意外之喜，忙吩咐殿內伺候的侍從。

  陸宥的座位在鸞座之下，與殿內眾人都隔著一段距離。

  但殿內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若是不小心哪句話說錯了，這位督主將自家老爺抓進詔獄可怎麼好。

  歸座後的洛芷更是面色蒼白如紙，再無方才的得意從容。

  眾人都默然吃著桌上的鮮果點心，洛甯慢慢喝著手裡的茶水，往殿外看了一眼。

  「殿下，聽說今日您還請了不少才學出眾的公子在府內開詩會，那些公子們都盼著一睹玉容。」

  這位陸督主的氣勢實在太強太冷，終於有夫人忍不住試探著開口。

  「是啊，公主不必顧著我們，我們自己就能料理。」

  「可不敢耽擱殿下為陛下攬才……」

  有人起頭，夫人都紛紛應和。

  「本宮確實該去前院露個臉，督主是否願一同前往？」

  上官嫿似是對陸宥方才的冷淡毫不在意，邀著他一道去。

  殿裡的人這回倒不擔心陸宥的回答，反正公主離開後，這位督主就算不一道去，也不可能留在這裡。

  唯有洛甯，止不住往上邊看了一眼，正好與那道幽沉的目光對上。

  洛甯下意識地避開眼，隨即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心虛了。

  等再想若無其事地抬眸時，鸞座下的人已經起身。

  「那我們這就過去吧。」

  上官嫿對今日陸宥一直給面子十分滿意。

  眾人起身恭送。

  洛甯見著那紫色袍服在自己眼前划過，方才目光對上時的砰砰心跳才慢慢平息。

  「殿內雖是涼爽，但一直坐著也是無趣，我看今日外邊並不十分炎熱，我們不如去臨水陰涼的庭榭處坐坐。」

  雖然陸宥走了，但殿內的女眷總覺得那股氣勢似乎還在。

  洛芷自見過陸宥之後就一直有些失魂落魄，剛要跟著走出殿門，就被一個侍女撞了滿懷，整個人往地上摔去。

  「對不起，奴婢知錯，求姑娘饒命。」

  那侍女似已被嚇破了膽子，不住地在地上磕頭，頭上的珠花都掉了。

  「無礙，你先退下吧。」

  顏氏本來還想說上幾句，她雖不喜洛芷，但洛芷是跟著自己外甥女出來的，若是在公主府出點事怕是交代不過去，但一看伏在地上的那個侍女，穿著公主府侍女的衣服，也就歇了心思。

  那侍女見自己被赦，低著頭往外跑了。

  「快將二姑娘扶起來。」

  顏氏吩咐了一聲自己身側的丫鬟，洛甯也忙讓身後的紫蘇上前幫忙。

  方才那一撞將洛芷的髮髻都有些撞散，紫蘇上前給攏了攏髮髻。

  「這裡怎麼有張紙條？」

  洛甯扶著洛芷正要往外走，突然低頭停下了腳步。

  她說著就要俯下身子去拾，旁邊的洛芷卻比她動作更快，甚至推了顏氏的丫鬟一把，立時蹲下身子將腳邊的紙條收在手裡。

  洛甯和顏氏都一臉莫名地看著她。

  「這……這是芷兒隨手寫的字條，芷兒今日第一次見這些貴人，怕不知規矩丟了府里的臉，這才寫下字條提醒自己。」

  洛芷見洛甯的目光還在那字條上，忙將那字條攏進了袖口。

  「妹妹想得真是周到。」

  洛甯收回了目光。

  「既沒事，就走吧。」

  顏氏道。

  剛走到曲水迴廊，洛芷突然停下了腳步，皺眉扶住了廊柱：「舅母，姐姐，我的腳可能方才有些扭到了，我想在這裡歇息一下。」

  「沒什麼大礙吧，要不讓舅母稟報公主，請大夫過來……」

  洛甯眸底閃過一道幽光。

  「不用了，芷兒只要坐一會兒緩緩就行。」

  洛芷忙道。

  「那你在這裡待著，別四處亂跑。」

  顏氏本就不想帶著洛芷一道。

  洛甯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這才隨著自家舅母走上了水廊。

  乖巧地聽著舅母和其他夫人說話，過了小半個時辰，她輕聲開口：「舅母，芷兒妹妹今日第一次出府，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不如讓紫蘇去看看。」

  「也好，別真鬧出什麼禍事。」

  顏氏點點頭，紫蘇應聲退下。

  「大姑娘真是有心。」

  眾人又誇了一回。

  不想，紫蘇回來時竟是一臉的神色慌張：「舅夫人，大姑娘，二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沒事，芷兒妹妹大約是在園子裡閒逛。」

  洛甯輕聲安慰道。

  「不是……大姑娘，二姑娘可能是出了園子，奴婢沒在那處見到人，便找了侍女想問，侍女說方才有個姑娘打探漪瀾殿，這漪瀾殿是在園子外。」

  紫蘇搖了搖頭。

  顏氏臉色當即變了，心底暗罵洛芷不已，她出事沒關係，別連累了甯兒的名聲。

  「我記得今日公主府的詩會就設在漪瀾殿附近的園子裡……」

  顏氏的一位手帕交欲言又止。

  「走。」

  顏氏也想到了這一層，立時起身，叫了公主府的侍女帶路，匆匆往園子外趕去，那幾位夫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漪瀾殿。

  「都是我不好，芷兒在詔獄裡受苦了。」

  陸希禮將眸子紅紅的洛芷攬在懷裡。

  「陸公子放心，那些事芷兒一字都沒提，不會妨礙你娶姐姐的。」

  洛芷淚盈雙睫，在陸希禮懷裡掙了一下，後者自不會放人，稍稍用力，兩人卻是更緊地貼在了一起。

  「我知道芷兒對我的心意。」

  陸希禮看著懷裡的人，一臉的溫情，芷兒能抵住詔獄的審訊，不提及自己一字，對自己的確情深義重。

  就算現在只得娶那洛甯，他也不會負了芷兒。

  懷裡的洛芷卻是心中一涼，果然，自己沒能成為侯府嫡女，陸希禮果然變了心意。

  「芷兒如今只是一個外室女，就算公子有心，芷兒也不能讓公子丟了顏面。」

  「只是在公子迎娶姐姐前，芷兒想真正成為公子的女人，如此，芷兒心裡也能好受些。」

  洛芷向來會取捨，片刻間有了抉擇。

  這裡是公主府，陸希禮本來還有些猶豫，但一來他為洛芷的赤誠心意打動，二來懷裡的人實在撩拔得緊，便翻身將人壓在了榻上。

  而洛芷本就是讓陸希禮食髓知味，將前世那些勾人的本事用了個全。

  殿內一片淫靡之聲。

  ……

  「杜夫人，洛大姑娘，漪瀾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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