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流浪者的血

  顧懷薇把兩件男士襯衫遞給肖宥齊。

  微薄的善意，是顧懷薇來自和平年代的習慣。

  「多謝。」肖宥齊將視線收回，垂下眼帘，掩蓋住那一抹隱晦的算計。

  他的防護服里，藏著從顧懷薇這裡偷來的兩根頭髮。

  這兩根頭髮，是那次，他請顧懷薇幫忙把繃帶從後面打個結，假裝幫她取頭髮上的紙片，悄悄割下來的。

  既然生意做不了，那就別怪他背後使些小手段。

  他不討厭顧懷薇，相反，他很喜歡她身上乾淨的氣質，就像是呼進去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

  但是，正如錢多多說的，流浪者必須流淌自私的血液，才能生存下去。

  他體內的每一塊肉都在腐爛，那味道總是纏繞在他的鼻尖。

  他要死了。

  他不想死。

  所以，他希望能用顧懷薇身上的秘密，換自己的命。

  說不定下次見面，就在黑螺旋研究所。

  說不定下一次見面，她看他的眼神，再也不復這般平靜。

  而他會穿著她所贈與的衣服，接受她所有的憎恨。

  想到這裡，肖宥齊有一種隱秘的快感，流浪者流淌在血液里的卑劣，讓他無比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肖宥齊辦完退房手續後，就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顧懷薇拿起新獲得的銅兔子擺件，放在鼻尖上嗅了嗅，上面也有那股腐爛的味道。

  濃厚而粘稠，一股腦兒地湧入鼻腔。

  「看來，驛站建成後，要換新的合作對象了。」顧懷薇用濕巾擦了擦銅兔子，擺在前台的電腦下。

  肖宥齊是死是活，她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他活著，那就繼續做生意。

  如果他死了，就換另一個合作對象。

  畢竟，顧懷薇皮膚是熱的，心卻是冷的，他們之間，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熟。

  三天時間，驛站成功建設完成。

  臨近賓館五十米，驛站的外牆由粗糙的混凝土堆砌而成，牆面上塗著淺灰色漆，結實耐用。

  大門是用厚重的鐵板，表面打磨得無比光滑無比，門上裝有電子感應裝置，需要刷身份卡才能進入。

  驛站裡面沒有工作人員，抬起頭，可以發現，屋頂處布滿監控。

  貨架整齊排列，需要顧客自助取快遞。

  顧懷薇的快遞，孤零零地躺在一號貨架上。

  上面顯示快遞單號001。

  她走上前，拿到快遞，拆開外包裝，取出放在裡面的樂園卡。

  兩根手指夾著樂園卡，放在眼前端詳。

  樂園卡是一張低調的黑色磨砂卡片，正面是銀色摩天輪浮雕，沒有多餘的裝飾，卻非常有質感。

  暫時不知道如何使用。

  顧懷薇把卡片放進口袋裡，正準備離開。

  「喂，前台小妹，這個驛站可以寄東西嗎？」粗獷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驛站本就空曠，那人嗓門大，突然出聲，聲音在驛站里迴響。

  顧懷薇回過頭，看見健壯修長的中年男人走進驛站。

  這個男人是賓館住店的顧客，顧懷薇有印象。

  他身高一米九往上，下巴留著短短的鬍渣，棕色頭髮略長，向後梳，用皮革髮帶簡單地束起，留出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顯得粗獷不羈。

  身後背著的自製的高能步槍，壓迫感十足。

  見顧懷薇神情防備，男人露出笑齒，伸出寬大的手，友好地說道：「你好，抱歉嚇到你了，我叫卡爾，來自第六區，是看了你的直播，前段時間才過來住店的客人。」

  顧懷薇禮貌性地和他握了手：「我姓顧。」

  「顧小姐，幸會，在地下城的論壇你超級火。」卡爾偷偷打量著顧懷薇，她看起來很普通，劉海加上厚重的眼鏡幾乎遮住大半張臉，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可是，就是這個女店員，擁有一家能在污染區開設的賓館。

  有淡水資源、有空氣、甚至還有布滿綠植的房間。

  在論壇上，有上千個新帖子，猜她的身份。

  眾說紛紜，五花八門的說法，卻沒有一個人可以拿出確鑿的證據，證明這個女店員究竟是何方神聖。

  顧懷薇笑了笑，論壇上的事情她知道，上面討論得越火，賓館的生意就越好，她倒是希望，有些人能衝著對她的好奇心，來賓館住店，給她沖沖業績。

  她指著驛站里的機器人，對卡爾說道：「那邊可以自助郵寄，我沒試過，你自己研究一下。」

  「好，我去試試。」卡爾長腿一跨，前去搗鼓那台機器。

  卡爾似乎很擅長使用機器，雖然是新東西，但自助打包，填寫地址，然後刷卡，一氣呵成。

  在機器的掃描下，卡爾的包裹憑空消失。

  而快遞費用，算作綠洲賓館的營業額，進入了賓館的帳戶。

  「顧小姐，這是上城區出來的新東西嗎？還蠻精巧的，我也想搞一台回去研究一下。」卡爾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對驛站的機器充滿了好奇。

  他想把這台自助打包運輸的機器人拆開，看看裡面是什麼零件。

  好像所有人都默認顧懷薇來自上城區。

  「這台機器不賣。」

  卡爾敲了敲那台大機器：「你這麼放著，不怕被人偷了？」

  「你可以試試。」

  曾有無數客人，想把綠洲賓館裡免費的東西帶出去，有的偷，有的搶，有的砸，最後的結局都是白忙活一場。

  驛站隸屬於綠洲賓館，應該具有同樣的特性。

  「我可不會做那些雞鳴狗盜的事情。」卡爾似乎比較講原則。

  顧懷薇已經拿到快遞，她準備回賓館。

  卡爾快步跟了上來，他戴上防護面罩，看著不做任何防護就走出驛站大門的顧懷薇，大嗓門地提醒道：「喂喂喂，你別嚇我，外面有輻射，你防護服呢？」

  雖然說賓館和驛站只有二十米的距離，但人體暴露在輻射之下，哪怕0.1秒，細胞都會被污染。

  「我用不著。」顧懷薇直接走回綠洲賓館。

  「啊？」卡爾愣在原地，看著顧懷薇走在前面的背影，喃喃自語，「我靠，論壇上原來沒胡說八道，就這體質，黑螺旋研究所怎麼還沒動靜？不像他們的作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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