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大度？

  那一道道勸人向善、勸人大度、勸人顧念修行不易的話語，接連在靈霄寶殿內響起。

  太白金星一看這情況，心知不妙。

  這些人真以為齊天大聖成佛後，就好說話了？

  很多時候，好說話確實等於好欺負。

  但這可是齊天大聖！

  果然，只見那大聖忽然嬉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

  他進殿時的和顏悅色，好像讓這些仙官神將有了誤會。

  此刻，無論是已經開口的，還是那些正準備開口的神仙，見孫悟空嬉笑起來，一副不聽勸告的樣子，他們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

  在眾多目光注視下，孫悟空先看向大日如來佛，沉聲道：「這是佛祖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大日如來正色道：「凡一切有寬恕之心者，皆有此意。」

  「嘿嘿！慷他人之慨，在這充好人？」孫悟空冷笑起來，「若有人哪天也勾結妖魔，去欺虐你徒子徒孫，強占你洞府，你當如何？」

  大日如來佛雙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吾當寬恕其罪過。」

  「哈哈！」孫悟空大笑，又看向剛才那些勸他向善的神仙：「你們也是如此？」

  沉默。

  沒人回應。

  孫悟空冷哼一聲，才對大日如來說：「既如此，你洞府何在，老孫現在就去走一遭！」

  大日如來搖頭道：「我不能說，免得你鑄下大錯。」

  孫悟空冷笑：「假仁假義，老孫早晚知道你洞府所在，到時定要看看你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

  大日如來也沉默了。

  這種完全不講規矩的行徑，確實不好對付。

  見此一幕，太白金星在旁邊為孫悟空暗自稱讚。

  好大聖，比以前更懂得人情世故了。

  沒有將勸他向善這個問題擴大化，只集中在大日如來佛一人身上。

  這樣就能避免與更多人撕破臉皮。

  不料，這個念頭剛落，就聽孫悟空又環視眾仙，繼續道：「敢問諸位，西行路上，你們一些人縱容門人弟子、坐騎仙獸下界為禍，是慈悲嗎？」

  聽到這話，太白金星愕然。

  顯然，這大聖沒有打算放過剛才勸他向善的人，更不怕撕破臉皮！

  老星君卻不知，孫悟空已經忍了很久了！

  而此刻，剛才勸人向善的那些神仙，一個個皆是惱羞成怒。

  「孫悟空，休要胡言！」

  「鬥戰勝佛，你是不想做佛了嗎？」

  「凡人皆如螻蟻，螻蟻能被我們踩死，那是他們命好！」

  「你這潑猴懂什麼，我等所為，皆是天……」

  「好了！」

  突然，一道仿佛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從大殿上方傳來。

  靈霄寶殿內頓時一片寂靜。

  剛才還在吵鬧的那些神仙，一個個皆是慌亂的看向大殿上方的玉皇大帝。

  孫悟空則是覺得有些可惜，剛才有人差點就說到關鍵處了。

  不過還好，他記得最後說話的是誰。

  頭上長包的老壽星！

  這時，玉帝又威嚴道：「朕已經說了，如何處置敖順與秦廣王二人，是由孫悟空自己定奪，畢竟他才是苦主。」

  孫悟空拱了拱手：「多謝陛下，老孫還是剛才的話，既有天條律令，那按律定罪便可，不過老孫還有一個請求。」

  玉帝微微頷首：「說來聽聽。」

  孫悟空道：「敖順按律當斬，這樣北海龍王之位就空了，老孫保舉現任西海龍王敖摩昂，接掌北海龍王之位。」

  此話一出，剛才勸他大度的那些神仙，一個個臉色更難看了。

  誰不知道，敖摩昂是敖順的兒子？

  對他們父子來說，北海才是他們的根基所在。

  如果沒人保舉敖摩昂，那北海龍王之位最後肯定會落在其他龍族頭上。

  但現在孫悟空保舉了這個仇人之子！

  這能說他不大度？沒肚量？不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玉帝沉聲道：「准！」

  話音落下，敖順立刻激動的大聲道：「罪臣叩謝陛下天恩！」

  剛才見孫悟空與大日如來、與眾仙言辭爭論，他心中悲戚。

  因為這爭論看似是在說他和秦廣王，但其實根本無人在乎他們的命運。

  而現在，孫悟空用實際行動告訴了他，有人在乎。

  大聖的隨口一諾，竟然真的兌現了！

  所以在拜完天帝之後，他又轉頭向孫悟空磕頭：「小龍拜謝大聖，大聖仁慈，小龍萬死難忘！」

  這頭磕的，連大日如來佛的臉色都沉下來了。

  此刻，一直伏跪在地的秦廣王則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既然孫悟空願意保舉敖順之子，那說不定對他也會網開一面。

  就算不饒他死罪，也能減輕他的輪迴次數，早點脫離輪迴之苦。

  想到這裡，他藏好心中的怨恨，終於抬頭，帶著希冀，討好似的看向美猴王。

  但孫悟空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繼續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敖順做了惡，就要承擔應有的懲罰。

  至於秦廣王，別說老孫不慈悲，若誰都能勾太乙仙、大羅仙的魂，諸位還能坐得住？」

  此話一出，眾仙面色皆變。

  只有哪吒咧嘴笑道：「我倒想試試被勾魂的滋味，秦廣王，要不你先別死？」

  秦廣王懵了，更是絕望至極。

  李靖斥道：「閉嘴，胡說什麼！」

  哪吒哼了一聲，卻沒再多說一句。

  玉帝沉聲道：「既然事實清楚，苦主也無其他訴求，那就按天條定罪。

  奪去敖順北海龍王之位，打入輪迴，百世不得再登仙道。

  奪去蔣子文秦廣王、冥君之位，永墜輪迴。」

  「陛……陛下！」秦廣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接著便是大聲痛哭。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他聲音中充滿了憤怒、怨恨，以及深深的絕望。

  只有少數人明白，他為何如此。

  「他恨我，恨地藏王，卻不敢說，只能咬碎牙齒往肚裡咽。」孫悟空譏諷。

  尤其是恨地藏王，畢竟陰司權柄是在這位大菩薩手裡，決定著秦廣王蔣的輪迴命運。

  而蔣子文作為掌管輪迴的冥君，當然清楚永墜輪迴意味著什麼。

  若地藏王是真慈悲，說不定會顧念舊情，給他安排一個次次都享福的輪迴路。

  但若是把一切都抖露出來，那他就算完了。

  最後，玉帝又道：「如今陰司有冥君之位、第一殿秦廣王之位空缺，四海之中有西海龍王之位空缺。

  此三者關乎三界秩序，眾位仙卿可有舉薦？」

  孫悟空注意到，此話一出，眾仙的神情都變了。

  剛才的憤怒、唏噓、看熱鬧，統統消失不見，都變成了激動和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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