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從禁地出來的「詭」

  萬福城四區交匯之地，有一處複雜宏偉的建築群落。

  除了那被結界籠罩，完全看不清楚模樣的城主府外，還有著大量的塔樓、鐘樓，一座座噴薄著濃煙的神秘工廠，以及一個又一個寬闊高聳著的平台，每個平台上都配備著小廣場、霓虹招牌。高射燈、哨塔、倉庫、工坊，以及能讓蒸汽飛艇、樓船降落的場地。

  細節上看，既有青磚紅瓦木樓，也有機械齒輪管道等等，依舊是熟悉的萬福混搭風。

  但比別處卻要恢弘大氣多了，也就四大區各自的標記性地標能壓過一頭。

  而此時，李漁正在一處平台上排隊。

  在他前後，皆有著不少人。

  有什麼都沒帶的，也有背著鍋鏟、丹爐的。

  在最前方，則是一個巨型帳篷，上面掛著一個牌子，上書：「第九開拓隊藥膳私廚招聘處」。

  李漁看了眼周遭，又看了眼前後多達十幾人的隊伍，心頭一嘆道：

  「果然，好編制的競爭異常激烈。」

  「若是倒霉沒爭過，我還是去會所上班吧，好歹美人兒多啊。」

  有這二念，顯然是因為李漁已經面試完了其他幾個正經工作。

  以他的廚藝，不管是銷魂會所，還是富婆私廚，都成功過關。

  待遇來看，後者更勝一籌，奈何提出的要求也是李漁不能接受的，果斷拒絕。

  最後，來了此地。

  他能感知出來，競爭者們半數不入流，半數為序列八。

  常理而言，他必能過。

  可李漁深知「關係戶」的可怕，已經有了走個過場的心理準備。

  此時一邊排隊，一邊如鄉巴佬般看著周遭畫面。

  雙耳，還不忘悄悄接收前後的一些討論聲：

  「道友，可提前打點過了？」

  「打點個屁啊，也不看看什麼地方，開拓隊全員凶人，你若走後門進去了做不出好藥膳，人家當場就宰了你。」

  「要好吃、無副作用、方便攜帶、還要大劑量……實在為難人啊，這差事難當。」

  「待遇好啊，靈材料全部由開拓隊付帳，按照市價結算藥膳，還提供庇護，還能與那些強者搭上關係……這差事，我一定要拿了。」

  「呵，真的沒一丁點風險麼？那上一個廚子怎麼死的？」

  「城主街是真的豪華，聽說這附近寸土寸金，哪怕是正經序列八，若要搬來也只能選擇租房，還只能去地下室。」

  「嘿嘿，誰不知曉這附近的銷魂之地，質量遠超其他四區。」

  ……

  雖然內容與前世聽的閒人聊天完全不一樣，但話題類型，卻又是驚人的一致。

  完全沒逃過職業、女人、房地產和世界大勢。

  李漁一邊聽，一邊也在打量自己的對手們。

  壞消息是人挺多，好消息是裡面並沒有類似易牙那般的禁神教派陳年老菜人。

  「我的藥膳之術意外誕生，頗為特殊。」

  「萬福城中，能在同序列壓過我一頭的，也只有擅長做人的老菜人，或者是西區墮落佛教的僧廚。」

  「甚至我都未必會輸。」

  「若是沒有關係戶，這差事還能爭一爭。」

  「不過那所謂的【開拓隊】究竟是個什麼章程，都有什麼人？」

  李漁心底最後一念剛生出。

  巧合，突兀發生。

  伴隨著一陣蒸汽轟鳴，只見得遠處一艘破損不堪，沾染各種詭異血肉的蒸汽飛艇，晃晃悠悠的飛入建築群，並直接朝著第九開拓隊所屬的平台降臨下來。

  飛艇還未落地，眾人已可瞧見那船艙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詭物屍體。

  每一具屍骸都覆著仿佛烈陽也曬不化的幽藍冰霜，生的也是奇形怪狀，很是詭異。

  多看幾眼，都讓人頭暈目眩。

  但很快，眾人眸光又都被一道道渾身煞氣的身影吸引去了。

  男女老少，皆有。

  他們踩踏著詭物屍體，搶先砸落地面。

  「兄弟姐妹們，真讓我們趕上了，招聘還沒結束。」

  「來來來，讓我們來嘗。」

  「上一個廚子弄的藥膳太難吃，希望新廚子好一點。」

  「誰讓咱第九開拓隊倒霉呢，一直就遇不上合適的，實在不行咱們去迦樓羅、佛跳牆這些大酒樓綁一個來。」

  「別瞎咧咧了，都祛除污染了麼？」

  「他們要祛，我一直就在飛艇上接應，用不著，讓我來看看都有什麼好吃的？」

  最後一句貪嘴之言，來自一個赤著腳，裹著黑袍，裸露在外肌膚全部紋滿怪異紋理的光頭少年。

  他嘴裡喊著吃食，看起來也是一個沒什麼威脅的孩子。

  似乎，沒什麼不對？

  可在這一瞬，李漁卻莫名感受到了一種強烈到極點的兇險。

  下意識的，他後退數步，仿佛再晚一些自己的性命都要交代。

  而其餘沒有任何察覺的「應聘者們」，竟有不少主動迎上去，先拿出一些糕點類型的靈食藥膳，打算賄賂一二。

  毫無來由但恐怖之極的一幕變故，直接發生。

  第一個迎上去的應聘者，他嘴裡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他軀體一滯，似乎遭受到了難以想像的痛苦，發出極其悽厲的哀嚎，身上衣物炸裂開來，顯出一具裸露之軀，隨後就見他的皮膚開始向上蠕動。

  從那雙腳開始，嗤啦一聲，皮膚剝離血肉。

  繼而，是小腿、膝蓋、大腿……仿佛此人已成了一個「葡萄」，有一雙無形大手正揪住他的頭皮，往上吸溜。

  只一眨眼，完整皮囊被揪出，骨頭、內臟、血肉都失去憑依，嘩啦啦墜了一地。

  而那皮囊則如同氣球般，開始四處飄蕩，風聲順著多處孔洞來回，發出了極為滲人的聲音：「救……救救我！」

  當這一幕發生！

  小廣場，頓時全部靜謐。

  隨後，是逃命動靜。

  所有應聘者，甚至顧不得走蒸汽電梯或是樓梯，直接狂奔著往下方跳。

  他們只是來當廚子的，誰想丟了性命？

  可包括那光頭男孩在內的，後面從飛艇下來的第九開拓隊所有成員，齊齊都是怒喝道：

  「都別亂動！」

  「這是從【萬詭凍原】深處跟著我們出來的『禁詭』，能瞞過我們的感知，等級肯定不低。」

  「每一隻禁詭都有自己的規則，違反必死。」

  「從第一個死人來看，它的第一條規則可能是：不許動。」

  在他們剛喊出來時。

  場中，再度有好幾個人，遭了同樣的酷刑。

  被無形之手，將一身皮囊完整的揪了出來，嘩啦啦的動靜，接連響了好幾次，新鮮溫暖的五臟、大腸與骨頭覆了一堆一堆，血水則順著地面縫隙開始往四面八方流淌。

  這恐怖驚悚的一幕，頓時嚇住了所有人，也包括了李漁。

  他雖然沒打算冒冒然就往平台下面跳，可同樣計劃著逃離兇險之地。

  不等行動便聽見警告，只得停止動作。

  而當眾人如稻草人般停頓時，那駭人動靜果然也沒接著發生，除了那幾套已死的倒霉鬼，皮囊還在四處飄蕩，幽幽喊著救命外，暫時沒有再死人。

  似乎，不動就沒事了？

  其餘應聘者這麼想，李漁卻沒有。

  若這麼簡單的話，那幾個一瞧就不止「序列八」的開拓隊成員，臉上表情就不會那麼驚慌失措了。

  果然，這安全時刻幾乎也就維持了一個呼吸。

  馬上的，當應聘者中有幾人，按耐不住開口詢問開拓隊成員：「大人們，我們該怎麼……」

  還未說話，齊齊變作哀嚎，那可怕的剝皮場景再一次上演。

  小廣場，又多了幾套空洞皮囊，來回飄蕩。

  平台上這接連爆發的詭異動靜，成功引發了警報。

  伴隨著刺耳的警笛聲，一艘艘飛艇和樓船靠近過來，同時整個平台陡然被一道光罩結界覆蓋。

  「警告！警告！」

  「第九開拓隊營地發生意外事故，有等級不明的【禁詭】潛入，為防止潛逃泄露，營地將暫時封閉。」

  「請儘快消滅或收容該禁詭生物！」

  ……

  連續死人，加上這響徹的警報。

  第九開拓隊這些成員紛紛都是驚怒，隨後各自都有動作。

  為首之人，乃是一個身高兩米，穿著一身猩紅鎧甲，手中還拎著一柄巨錘，滿臉都是傷疤的大漢。

  就見他嘶吼一聲，開始指揮：

  「第二條規則：不能說話。」

  「兄弟們，等這玩意來剝我皮時，出手將其收了。」

  「桑燭，這狗屎東西跟著你偷渡進來的，你也有份當誘餌，你邊走動邊說話。」

  「別怕它，你好歹已是序列七，它估計奈何不了你我，大不了我事後給你把皮囊縫回去。」

  「其他人把剩餘法子都用掉，點上黑佛香，把禁神之卵也拿出來供奉，糜人之心還有剩麼，都拿出來餵飽這狗屎玩意……。」

  「該死的，這種倒霉事幾年都遇不上一次，為什麼單單是我？」

  這幾句話吐出。

  還活著的一眾應聘者不敢再動彈再說話的同時，紛紛都是驚。

  沒想到那看起來很普通的男孩，竟然已經達到序列七的層次。

  既然這男孩都是，其餘隊員豈不是也至少為該序列？

  眾人都以為，大概率全員序列七以上的開拓隊開始出手，還願意親自充當誘餌，且將一樣一樣聽起來就很稀罕的寶物拿出來供奉祭祀那所謂的禁詭。

  那這莫名而來，極其驚悚的兇險應當無礙了。

  可下一刻！

  讓所有人如墜冰窖的畫面，再一次發生。

  又有兩人，哀嚎中被剝了皮。

  哪怕這次有開拓隊成員閃現過去，施法治療，或試圖強行摁住皮囊，都是無用。

  那禁詭的剝皮速度太快！

  嘩啦啦的動靜接連響徹，溫暖潮濕的血肉臟腑砸落。

  「第三條規則，未知。」

  「該死，這狗東西胃口這麼刁鑽，什麼都不吃？」

  「還他娘的欺軟怕硬，只殺序列七以下的。」

  「負責『清洗』的執事大人怎麼還沒趕來，再耽擱幾息，這些可憐廚子怕是要全死。」

  ……

  聽到這幾句，所有應聘者，全部陷入絕望。

  此時他們哪裡還不明白，這第九開拓隊前往城外去開拓那【萬詭凍原】，回來時意外帶回了一隻他們根本沒聽過的存在，剝皮禁詭。

  這東西無形無質，卻有著一些規則。

  只要觸犯，必死無疑。

  開拓隊成員都是序列七，所以豁免。

  但他們這些人，多數連序列八都不是，只能等死。

  在死亡威脅之下，哪怕是心理變態之人，也照樣會出現一些異樣。

  抖顫、失禁等等。

  這些異樣，顯然又觸犯了一些規則，眨眼間再次有兩人被剝了皮。

  有一位距離李漁，一步之遙。

  在血水流淌到李漁腳邊之前，甚至在二人殞命之前。

  李漁心底一嘆，大罵城主府發出的廣告不實，同時也沒有任何猶豫，用掉了那第六顆真理泡泡。

  儘管真理泡泡的充能有些費勁，但只要他耗得起時間，隔一段時間就可圓滿一顆。

  而性命，卻只有一條。

  如何選擇根本不必說。

  更何況，在他親眼見到，甚至已算是在體驗這超凡秘辛【禁詭】存在時，那第七顆真理泡泡的充能進度已是往前面躥了一大截，顯然在權能判定中，這是極為稀罕的超凡知識。

  隨著泡泡碎裂！

  億萬輝芒爆發，李漁徑直化作真理之軀。

  雙眸掃掠，幾乎是一剎那，他便鎖定了一道除他以外，其餘人根本看不見的恐怖身影。

  那是一尊高大、瘦削的「人形白影」，行走之時，周遭拖拽出的詭異炁息似乎可以影響時空，讓它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直到它選定好了目標。

  從虛無中，探出一顆沒有任何五官，只長著一張吸盤大嘴的慘白頭顱。

  它那嘴，直接落在一個無辜應聘者頭皮之上，隨後開始吮吸。

  已算熟悉的慘叫哀嚎，登時響徹。

  而李漁腦海，一連竄的問題迸發，也立刻換來了很是詳細的超凡信息：

  「剝皮禁詭！」

  「來自萬福城外禁地【萬詭凍原】的神秘生物，因為在凍原中不知多少年的孕育異化，它形成了類似神性污染一樣的輻射異力。」

  「在其輻射範圍內，它將無差別剝去違反規則的生靈皮囊。」

  「其規則如下：活物，發出聲音，散發氣味……屍體死物或是序列七及以上修行者，可抵擋其輻射較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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