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車上的小女孩

  中年人有些囂張。

  擋在路上的人都要被她罵一遍。

  「看不起綠皮就去坐飛機啊！叫什麼。」

  大多數人可能就忍他了，也有忍不了他的直接懟。

  唐德尚直接炸毛了，「你一輩子就是個窮鬼了。」

  罵了一通上海話，別人也聽不懂。

  罵罵咧咧的來到自己位置坐下，看到旁邊的婦女，抱著個孩子。

  「噥個小心點啊～不要把湯水弄到我身上了。我身上這套西裝很貴哇啦。

  噥賠不起的啦。」

  女人也是個樸實實在的打工人，出門在外都是和和氣氣的。

  「抱歉，抱歉。我會小心的。」

  對面坐著他的男人，也是在一旁賠笑。

  唐德尚一臉不屑的拍了拍自己的高檔西裝，好像是個大老闆的樣子。

  手上還緊拿著自己的包。哪怕是手心都抓出汗了，也捨不得鬆開。

  看上去倒是鼓鼓的，挺好奇裡面是什麼東西。

  夜深了。

  凌晨兩三點，沒幾個能熬得住。

  車廂里的人紛紛睡去。

  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到廁所抽菸。

  又或者在到了一個站點後，有上下車的人。

  上下車的人還不少。

  都是大包小包帶到火車上。

  到了一個站，至少都要停個二十分鐘。

  很多人為了買到票，凌晨的車也願意坐。

  早早一天就來到車站買票。

  要是票賣光了，還要等一天。

  睡覺也不可能去賓館睡的，都是在候車大廳的地上。

  依靠著帶來的行李，睡在地上。

  吃喝拉撒也都在這裡，旁邊有廁所。

  人一上車，就容易吵到車上正在睡覺的人。

  想睡個安穩的好覺，在火車上絕不可能。

  唐德尚每次醒來，都會下意識的摸摸手上的包。

  「好好，繩子還在。」

  為了防止別人偷他公文包里的東西，用一根小小的繩子繫上。

  只要有人想打開，就一定要解開繩子。

  而每隔幾個小時，他就會去一趟廁所。

  原先的兩個讓他感覺討厭的青年，也已經不在那了。

  只要是看起來年輕的，又或者眼睛雞賊的，就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這群窮鬼，就算到了上海也是底層打工人。」

  「噥個到了上海就跟你們不是一類人咯。」

  唐德尚在廁所門口等了好久。直到火車開出車站後，才重新打開。

  不可能讓人在車站上廁所的。

  進到廁所，熟練的解開了外面的繩子。從裡面居然掏出一疊疊的鈔票。

  還全是一百的，因為是第四套，所以百元大鈔的顏色還是那種灰綠色。

  直到九七年才停止流通，後面就是我們熟悉的第五套。

  唐德尚這一包里，全是這樣的百元大鈔，一垛垛的。

  還全是新的，看起來像是剛從銀行印鈔機上取下來那種。

  「有了這些錢，噥個要在上海過上好日子咯。」

  「一車的窮鬼們，你們打一輩子工都不可能掙到這麼多錢。」

  數了一下，確定好數量一個沒少。

  這才滿意的把公文包原樣裝回去。

  剛走出來，就遇到了那個讓他討厭年輕人。

  誰知劉浪先開口了，一點也不客氣，「讓開點！我上廁所。」

  這人之前罵過他，他很記仇的。

  「噥個叫什麼叫，沒教養的東西。」

  唐德尚罵人從來都是用上海話，欺負外地人聽不懂。

  劉浪知道對方在罵他，「你給我等著。別給我逮到機會。」

  趁唐德尚背對他離開的時候，看了一眼對方的公文包。

  「裡面肯定裝著不少錢吧。小鬼子，到時候有你哭的。」

  來到裡面只是洗了把臉，根本沒上廁所的打算。

  看到唐德尚來上廁所了，他才跟過來看看。

  「上海佬，還真有錢啊。」

  劉浪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在廁所這種地方，都聞出了鈔票的香味。

  「至少也有幾千塊錢，才能有這麼濃郁的氣味吧。」

  唐德尚回到座位，心裡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怎麼總感覺有人在惦記我呢？難道是那個小子？」

  周圍人這時候吃麵的吃麵，沒面吃的就吃餅乾，或者自己帶的餅。

  配上辣椒，卷在一起吃。

  看到別人吃這些，唐德尚心裡十分鄙夷，「真是窮得要死，居然吃這些東西。」

  他吃飯都是要到餐廳車廂，吃現炒的。

  還要再加兩個雞腿，一頓飯能吃個三四十塊。

  吃完飯還要來點飯後水果。

  閒了就磕點瓜子。

  一般人都捨不得買，一袋瓜子就要五塊錢。

  當時一個月收入才五六百，打工人有幾個捨得買的。

  除了一些學生或者有錢人。

  旁邊的小孩看著唐德尚吃的嘎嘎香，各種零食不斷。

  口水都流下來了，向自己的媽媽吵著說：「阿媽，我也想吃水果。」

  「到了上海阿媽就給你買。」

  火車上這麼貴，就算是車站的水果也不便宜。

  兩個大人，嘴唇都幹了，也沒捨得買瓶礦泉水喝。

  唯一能補充水的時候，只有吃泡麵時。

  他們沒有水杯。

  「可是旁邊的叔叔怎麼有這麼多吃的。」

  小女孩直看得流口水。

  唐德尚非常討厭這個髒兮兮的小女孩，皮膚還黑黑的。

  手指甲也不剪，指甲縫裡都是髒兮兮的污垢。但女孩子卻有一對黝黑閃亮的大眼睛，雙眼皮。

  如果洗乾淨一點，皮膚白一點，絕對是個漂亮的小女孩。

  「你不要想啊！小孩子不要吃這些。」

  唐德尚將面前的吃的，挪得遠遠的。

  小女孩一看到好吃的全被拿走了，急的哭了出來。

  女孩的媽媽趕忙安慰女兒。

  對面老實的丈夫近乎有些卑微央求，「先生，您這麼多吃的，能不能給小孩子分一點啊。她吃不了很多的。」

  「就一點，讓孩子嘗嘗吧。」

  唐德尚看著男人也是黝黑的皮膚，手指非常粗大且粗糙，身上的衣服也是那種幾塊錢的地攤貨。

  臉上的鄙夷堆砌在臉上。

  「我這都是自己拿錢買的，你們要吃自己買去。」

  小孩鬧的凶，男人沒辦法，只能花了五塊錢買了一袋桔子。

  裡面就五個，這才止住了小女孩的哭聲。

  高興的一口氣吃了四個。

  最後才想起來，自己的阿爸阿媽還沒吃。

  「阿爸，阿媽，你們吃桔子。」

  「阿爸和阿媽不喜歡吃水果，玉香吃吧。」

  唐德尚在一旁看著這一家三個人，為了幾個桔子還要互相謙讓，心裡更是鄙夷。

  「以後再也不坐火車了。都是些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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