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電話

  「我只是讓你去撿垃圾，沒讓你去偷啊~！」丁曉東就沒見過這麼木的人。

  「你腦袋是榆木做的嗎？」

  昨天半夜，他家門突然敲響了。

  這個破屋子裡就他一個。

  誰半夜來敲一個單身漢的門。

  「誰啊？」

  門外也沒動靜，他還是打開燈，拿著一根棍子，打開了門。

  結果立馬倒進來一個光頭。

  正是所有人都在找的郭一興。

  「我撿不到，別人也在撿這些東西。只能去扒電話線了。」

  丁曉東差點背過氣。

  他家裡一堆的線皮，要是被人看到了，衣服脫光了都解釋不明白。

  「你去剪別人電話線時，有人看到你嗎？」

  郭一興得意的說道：「那肯定不會被人看到，我可沒那麼笨。我知道這些東西是非法的，但是誰讓他們欺負我。」

  「你說誰欺負你了？聽你口音，好像是西南那邊的人吧？也是來上海打工碰壁了？」

  他理所當然的這麼想。在上海的外地人，誰不是來干同一件事的，掙錢！

  「我不是來打工的，跟你說也不明白。」

  丁曉東見他不願意說，暫時也沒興趣。

  「去把桌子騰出來，能喝酒不？」平時他也是一個人住，偶爾會有一些狐朋狗友來他這個狗窩。

  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住，有人陪，也能讓他解解寂寞。

  沒趕郭一興走，反而買了好酒好菜來招待和尚。

  「能喝一點。」

  「那就行！一人三瓶，喝不完，我就把你趕出去。」

  「你們和尚也能吃肉吧？」

  郭一興騰開桌子上放著的泡麵桶，菸頭，還有喝完的空水瓶，上面甚至還有蟲子在爬。

  一下雨，這間小屋四處都在漏水，周圍特別潮濕。

  「現在什麼年代了，沒規定和尚不能吃肉。我們主持還娶過好幾個老婆呢！」

  丁曉東一聽來興趣了，平時就喜歡聽點八卦，「細說一下你主持的風流事......」

  主動給郭一興碗裡倒了一碗啤酒。

  郭一興喝了一口，突然停了下來，「怎麼這酒有點甜？雖然有些酒味，但和我喝過的不一樣。」

  「沒喝過吧。放心喝，不會害你。」當著他的面，丁曉東自己也喝了一口。

  郭一興這才放心，又吃了口豬頭肉，跟他聊起了以前當和尚撞鐘的經歷。

  ……

  榮華路，石庫門。

  郭明遠下了班，先去幼兒園接女兒，又順利買了幾個菜。

  「爸爸，晚上媽媽回來吃飯嗎？」郭婷婷脆生生的問道。

  郭明遠抱起七歲的女兒，「幫爸爸把菜拿著。」

  「媽媽今晚不回來，她要加班。」

  「媽媽怎麼老是加班，都沒時間陪我...」郭婷婷有些委屈。

  郭明遠暫時沒辦法回答女兒，前面上樓的樓梯非常陡，旁邊有一根繩子，方便上樓的時候往上。

  七八米長的樓梯，走完，進去就是郭明遠的家。

  一個小小的亭子間。

  站在門口粗看，家電還挺齊全的，有冰箱，有電視。

  挪開兩櫃冰箱前的凳子，把剛買的菜放一部分進去。

  放好後，還要把凳子歸位。

  「媽媽努力加班，是為了掙更多的錢，好讓我們家以後能過上好生活。」

  家裡沒什麼位置，郭明遠在電影院上了一天班，有些累了，「婷婷，我先躺床上休息一下，等會兒再起來給你弄飯好不好。」

  郭婷婷脆生生的說道：「好。」

  然後很乖巧的拿出作業，還是在小飯桌上做。

  郭明遠剛眯了一會兒，婷婷就搖醒了他，「爸爸，爸爸~」

  「怎麼了，婷婷？」

  「有電話。你快去接。」說完，她就回到桌子前寫作業。

  郭明遠只能起身，從冰箱柜上拿起電話，「餵？」

  「是郭明遠家嗎？」

  「是。」

  「我們是警察局的。」

  聽到對方的來歷，郭明遠不自覺有些慌亂，「警察找我幹嘛？」

  他想到的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他又沒有做過什麼見義勇為的事。

  平時也沒偷過東西，也不曾害過人。

  就是倒賣過電影院裡的票，也不多。

  「不會是因為那事找我吧？」

  「餵~，還在聽嗎？」

  「還在，警察同志，你們有什麼事嗎？」

  郭明遠應該會後悔接了這個電話。

  「你是不是在雲南有過一個兒子，叫郭一興。」

  聽到這句話，郭明遠頓感天塌了！

  腦子被炸成了一團漿糊。

  過了幾年平穩日子，基本也淡忘了在雲南的人和事。

  都有自己的生活，互相不打擾。

  可現在警察說他在雲南的兒子，郭一興是怎麼回事。

  「他在雲南。你們打電話是什麼原因？」

  「你兒子沒在雲南，他來上海找你了。」

  「什麼！！」

  郭明遠突兀的大叫了一聲，把正在寫作業的婷婷的筆都嚇掉了。

  「爸爸，你怎麼突然嚇我一跳。」

  聽到女兒的幽怨，郭明遠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激烈了。

  「對不起，我聲音小點。」

  對著電話里的警察再次確認，「真是我兒子嗎？你們不會搞錯了吧？我兒子在雲南。」他下意識不願承認郭一興會來上海找他。

  這麼遠的路，而且也不知道他在哪，怎麼找。

  自從離開雲南後，他就在最初的兩年，寄回去過兩封信。

  心裡也是讓前妻找個人嫁了，不要等他。

  他不會回去了。

  後面那對母子的情況他一點不知道。

  「我們是警察，會騙你嗎！現在你兒子在石門路99號，那裡丟了。」

  「你有空去那邊找找。」

  「他是來上海找你的，你出面的話，應該更容易找回來。」

  郭一興丟了？所以警察才打電話通知他。

  那是誰報的警？

  「請問郭一興是怎麼丟的？」

  警察手裡有記錄，

  「好像是幾個一起來雲南的孩子，鬧了點小矛盾，然後你兒子覺得受了欺負，就從那家人里跑了。」

  聽到幾個孩子一起從雲南來，他腦袋嗡嗡的，感覺快失聰了。

  他在雲南的時候就只有一個孩子，其他幾個又是怎麼回事。

  幸好警察沒說那幾個孩子也跟他有關係。

  一個孩子就夠他頭疼的了。

  「好~！我有空會過去看看的。」

  「不是有空才過去！而是一定要過去，你自己孩子不管的嗎！」最後一句話，還有點批評的意思。

  郭明遠嘭的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去你嗎的！不是你家的事，你站著說話不腰疼。」

  郭婷婷好好的在寫作業，聽到爸爸憤怒的罵聲，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才七八歲的小女孩，心靈脆弱的很。

  大人一有點動靜，他們就會有反應。

  「婷婷別哭，都是爸爸不好！~」

  「爸爸打自己。」郭明遠一點也不客氣，狂扇自己耳光，啪啪作響。

  直到把自己眼角也扇出了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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